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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二十九章:注定冤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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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低沉得像要缀下来,风雪飘飘而落,静寂的长街,只剩大红的灯笼依旧摇曳。
我进了客栈,回到二楼房间,关紧了窗子,背抵在墙,沉默在黑暗中。
深刻的负疚感,沿着脊背爬上心头,我望着一室黑暗,又流下泪来。
没有人会告诉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依靠着自己,真的能行吗?
窗外的北风呜呜的吹着,鼓动起窗纸飒飒的响,像吹进了人的心里,涌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潮。
冰海之水,冷彻入骨,久而久之,什么人的心,都冻得麻木了。
我低低的吸了一口气,慢慢的用衣袖拭去脸上的泪,来到床边,和着衣躺了下去。
云凤在我离开时,已被点了睡穴,现在还做着美梦。隔壁的少年,刚刚也瞧过,依旧闭着眼,昏睡着。
哭过之后,疲倦袭来,沉重得连眼皮也睁不开了,我拢紧了被子,沉沉睡去。
……
正月里来好春光,家家户户拜年忙。
其实,悦来客栈的二楼也很热闹。
“小兔崽子,你吃不吃?别再这儿给我装死,逼急了我就把你卷草席子里丢在乱坟岗,连棺材板都没有。”
打从那少年醒来,这已经我第N次暴走了,我那点儿可怜的耐性,全部被这眼前的少年毁之殆尽。
我发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人,真恨不得一棒子将他打晕,让他重回植物人状态。
那少年名为默言,是个哑巴。
当他用纸写出名字时,我真有那么一瞬间怔住了,这不是天大的讽刺吗?名为言,却不能语,怪不得要‘默’了。
再看他如璀璨星辰般的黑瞳,美得天地都要失色,那么纯善无辜,清澈剔透……
而人,却怪癖的很。
他吃饭挑剔,必须我亲自下厨。
他睡觉总是噩梦不断,每晚入睡都要拉着我,要我陪。
像是认准了,我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个性,稍有个不满意,他便死死绞着自己伤口的绷带,直勒出血来。再用纯然无比黑眸,水汽濛濛的看着我,直看得我缴械投降,大呼倒霉。
更要命的是,每当我暴走,决定不理他,他便一脸惨白的,拒绝吃任何东西。
就像现在。
“TNND,当初是谁被人砍得像松鼠桂鱼似的,现在跩上了天。好!我服了,这菜我重做!”
我砰的摔门而去,留下恶狠狠诅咒,在心里腹诽。
要不是他是个哑巴,要不是他是个弱势群体,要不是……看他长了一双纯洁无辜眼睛……
唉,其实,说什么都晚了,人注定要碰到克星的,我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当初和云凤说好了,等他的伤势一有好转便离开,结果云凤那丫头,怎样也不放心,一定要看着他痊愈。
他是个麻烦,真的。
我曾经问过他,为何满身是伤的被人扔到了棺材里,他低下头,敛去了眼中所有的神色,什么也没有说。
‘不探人隐私,不揭人短,不轻信人言’,这是我一向贯彻的原则,所以关于他的事,我便没有多问。
人人都苦衷,都有不想说的秘密,现在即便是他说了,也不见得是真话。
……
时间在飞逝,不觉,上元节已到,峰城内的火树银花,亮彻了整个黑夜。
然而,那些热烈的气氛,似乎与我绝缘,我终于与那杀千刀的决裂了,连晚饭都不顾,就拖着云凤离开了悦来客栈。
决裂的起因很简单,无非是饭做的又不符合那少爷的胃口了,他又开始自虐。
我受不了,我那么辛辛苦苦的把他救活,难道是为了看他折磨自己,再折磨我吗?所以这次无论云凤怎么恳求我,那小子怎么无辜的看着我,我都毅然决然的离开。
默言不会武功,我带着云凤施轻功走,他追不上。
我不知他是武功被废了,还是先天不曾习武,反正他的经络里空空荡荡,一点真气都没有。
我走的远了,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小子独自站在客栈的门口,还在无辜的望着。
这让我心里小小的划过一丝不忍,但想到他那些可恶的行为,我一咬牙,还是丢下了他,反正住客栈的费用,我帮他付了半个月,他死不了的。
……
热闹的花街灯市开始了,上元节是整个正月里最喜庆的一天,我找到城东的一处客栈安顿好后,便也拉着云凤到街上去转转。
转了几步,便到了长乐街上,一排排的红灯笼似与夜幕相连,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火树银花点亮了峰城的夜空,宝马香车尽显着富贵锦绣。辰雨落星,繁华盛世,诗句中的景象就展现在眼前。
我快步拉着云凤,新奇的到处看,第一次感受古代节日的热闹气氛。离开秦家堡,离开剑鼎山庄,也不是没有好处,不然这等喜庆欢乐的景象,我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
街两旁的花灯,都悬挂着纸签,我随意捏起一个看,上面写着:点点萤火照江边,打一字。
字谜没有想出答案,到被那个江字,弄得心里紧缩了一下。
即使无爱,人的神经还是会联系上与你有关的人,看见这个字谜,莫名的便想起某人。
这某人已经半月没出现,虽然这让我少去了很多纠结,但想想除夕那晚,心底到有点惦念他。
如果只作为一个朋友,他的确不错。
“悠悠,这个谜底是什么?猜到了吗?”
云凤拉了拉我,我回神,笑道:“当然猜到了,不过我要考考你,你先说。”
“可我字都没识几个,根本想不到啊。”她皱起了眉,一副费力想的样子,“这个,火,恩……还有江……唉,我认都认不全,悠悠,你还是念给我吧。”
“云凤姐,你不识字吗?”
“……不识得几个,小时候家里穷,没机会念书的。”
云凤一张笑脸垮了下来,我却来不及安慰他,又问:“云凤姐,你还记得离开山庄前,有人给我送了一封信吗?”
“当然记得,怎么了?”云凤不解,歪头看我。
“你记得那人长得什么样吗?你是怎么得到那封信的?还记得吗?给我说说。”我急切握住了云凤的手臂,把她吓了一跳。
“怎么了悠悠?出了什么事吗?”
她也着急起来,却被我拉住,我不得不放低声音,安抚了她,“没事,就说说吧,我想家了,想知道他是家里面的谁。”
“哦,这样啊。”云凤迟疑的点点头,又接着说:“那日早上我出了翠玉轩,就碰见一个小厮,他说他是秦家堡的人,来送信的,我就接过来了。那人模样,到没什么特别,不过身量很高。”
“有多高?比起公子呢?”我心里惴惴不安,仿佛遗漏什么重要的事。
“比公子高一些吧。”
云凤犹豫的说出,不解的看着我,我勉强笑笑,说:“哦,我知道他了,是府里的人,跟我还很谈得来。你不是想知道这个字谜吗,我念给你听。”
“好啊。”云凤复又笑开,秀气的脸上蕴着暖色的灯光,让我也不自觉的笑了笑。
这个谜底是‘淡’字。我解释给云凤听后,便又拉着她逛了起来。
心里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喜悦了,原来那封信,应该不是连楚歌送来的。
云凤那时是知道我叫秦悠然的,也知道我是代嫁过来的,所以我一直以为,她看见那封面的‘秦悠然亲启’才知道信是给我的。
那时,对于外人来讲,不知道我与冷宸的协议,所以我还是叫‘秦诗彤’,所以秦家不大可能用我的真名字来送信。
连楚歌也是知道我的名字,可他想我让离开,也不会明目张胆的捅破代嫁一事。
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
想让我死,不管代嫁新娘是不是败露的,只有那个想要杀我的黑衣人,顾成海。
而且就身材来说,冷宸很高,至今我遇见能比他还高的人,就只有那个顾成海了。
以他的武功,易容到剑鼎山庄,也不是不可能吧。
真是狠毒啊。他在信封上故意使用我的真名,是知道有可能让待嫁新娘败露的,那样我就可能就走不了,更有可能被冷家处罚。即便是我走离开了,也会按着信中地址去,他也会在破庙里把我杀掉。
这么一想,想得自己惊出一身冷汗,再看红火的灯市,也全没了颜色。
连楚歌让我好好留着小命,原来是这个意思,那么今日是十五,是他所说的半月之约,可为什么又没有了消息?
那师父呢……还好么?……
这么想过,只觉得连楚歌除了语气上狠狠威胁,却并没有做什么伤害我的举动,相较于顾成海,他真是太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