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第十一章 羁绊 ...

  •   血莲坞的硝烟渐渐散尽,秋夜的凉风吹散了阵中残留的黑气,露出澄澈如洗的夜空。众人择了附近一处山坳休整,玄清道长盘膝打坐,运转真气压制余毒,阿翔倚在老松树下,玄色劲装的剪影在月光下愈发孤挺,唯有腰间的青布荷包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火舞坐在溪边,指尖摩挲着怀中的玄鸟玉佩,玉佩经白日破阵的真气滋养,仍带着一丝温润的暖意。她抬眼望向天际,忽然瞥见正南方的夜空里,一颗赤红的巨星格外耀眼,如炭火坠于天幕,周围缀着三颗略暗的星子,横排成一线,正是苍龙七宿中的心宿——那颗最亮的,便是古人称作“大火”的心宿二 。

      “那颗星……”她轻声呢喃,心头莫名涌上一股酸楚,像是遗忘了极重要的事。玉佩忽然微微发烫,指尖传来的热度顺着经脉蔓延,脑海中闪过模糊的碎片:火色绸衣在风中翻飞,篝火旁的婀娜舞姿,还有一个男子模糊的背影,在星空下仰天长啸,啸声里满是绝望与不舍。

      “是心宿二,古人叫它大火星。”一道温润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鸿飞缓步走来,白衣翩翩,些许的疲惫也却难掩眉宇间的清俊。他顺着火舞的目光望去,那颗赤红的星子映入眼帘时,心口竟骤然一紧,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泛起熟悉的刺痛。

      他想起幼时在明月山庄,每到秋夕,祖父便会指着南方星空,说那是苍龙的心脏,名叫大火,是晞地先民用来定季节的星。那时他只当故事来听,此刻望着那颗星,却忽然想起一片朦胧的田野,黎明时分,一个男子仰头望着纵立的房星,喜叹“终于盼到春耕了”——那画面陌生又清晰,让他鼻尖微酸。

      “你也觉得奇怪?”火舞转头看他,眼底带着困惑,“我看着它,总觉得……像是有人在等我。”玉佩的光芒愈发柔和,映得她眸中泛起水光,“还有些碎片般的念头,火色的衣服,跳动的篝火,还有一句‘化作流火守候’,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鸿飞心中一震,那些碎片竟与他的梦境隐隐重合。他仿佛看见一个女子垂泪的脸庞,听见她哽咽着说“你何时回来见我最后一面?”,还有自己沙哑的回应:“上天若是夺走了你,亦是夺去了我的生命。”这些声音遥远又真切,让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火舞的脸颊,却在半空停住——这动作,仿佛练习了千百遍。

      此时,阿翔忽然睁开眼,望向那颗赤红的星子。他握紧风隼透骨刃,心头的异样感越来越强烈,却始终抓不住那转瞬即逝的记忆。

      溪边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心宿二的红光透过枝叶,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火舞忽然发现,玄鸟玉佩上的纹路竟与夜空中的苍龙七宿隐隐对应,龙首对着角宿,龙心正对着那颗赤红的大火星,玉佩边缘的流云纹,恰似当年晞地夜空中的云雾。

      “鸿飞,”火舞轻声说,指尖与他的指尖不经意相触,两人同时一颤,像是有电流划过,“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

      鸿飞望着她清澈的眼眸,那里面映着赤红的星子与玉佩的白光,与记忆中星空下泪眼蒙蒙的女子渐渐重合。他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好像等了很久,才再次遇见你。”

      心宿二在天际静静闪耀,如七月化作的流火,守护着跨越千年的约定。玄鸟玉佩的微光与星光辉映,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要将前世未尽的缘分,在这一世重新续写。山坳里的篝火噼啪作响,静虚师太的诵经声渐渐平缓,阿翔的目光依旧警惕,却在看向那对并肩望月的身影时,悄然柔和了几分。

      宿世的羁绊如无形的丝线,穿过苍龙七宿的光辉,绕过玄鸟玉佩的守护,终于在这个秋夕,将鸿飞与火舞重新牵到了一起。而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记忆,那些未说出口的约定,终将在一次次并肩作战中,渐渐清晰。

      五日后,正派联盟和百鸠宫弟子齐聚天息山望星台。台中央立着一块青黑色石碑,由玄清道长与百鸠宫宫主七星共同篆刻“止戈”二字,笔锋苍劲,透着历经杀伐后的沉静。正派联盟折损过半,凌霄宗弟子十去其七,璇玑派山门需重修,静虚师太的僧衣仍带着未洗尽的血痕;百鸠宫也元气大伤,前山大量机关和部分建筑损毁,门下精锐死伤惨重。

      ”玄清道长手持盟书,声音带着真气催动的厚重,“老道以凌霄宗百年声誉立誓,正派联盟愿与百鸠宫立下五十年互不侵扰之约,各守疆域,互不干涉内务。”

      话音刚落,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语气愈发凝重:“除此之外,双方需共同立下血誓 —— 将血莲坞列为永世禁地,以玄铁锁链封山,布下双重结界,断绝一切出入之路。”

      此言一出,众人皆面露肃穆。血莲坞乃是前朝秘地,藏有失传的兵符与富可敌国的密库,是引发此次江湖大乱的根源之一。那兵符若落入野心之人手中,足以挑起战乱,让天下生灵涂炭;密库中的财富与秘辛,也足以让江湖再次陷入纷争。

      “血莲坞藏有前朝兵符与密库线索,此等祸根,绝不可留于世间。” 玄清道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今日之后,正派联盟与百鸠宫各派精锐,轮流驻守禁地外围,严防任何人闯入探寻。违者,无论出身哪派,皆以江湖公敌论处,双方合力诛之!”

      七星上前一步,玄色长袍在山风中猎猎作响,他目光坚定,声音低沉却有力:“百鸠宫愿遵此约。” 他抬手划破掌心,鲜血滴落在盟书上,“以百鸠宫历代宫主之名立誓,守护禁地,止戈息武,若有违背,天诛地灭。”

      玄清道长亦划破掌心,鲜血与七星的血在盟书上交融,“凌霄宗亦然。”

      静虚师太与百鸠宫、正派联盟的核心人物纷纷上前,以血为誓,在盟书上按下手印。血手印层层叠叠,映着 “止戈” 石碑的青黑色,透着无比庄重的意味。

      双方代表均在盟书上按下鲜红手印,朱砂渗入宣纸,似要将过往的血海深仇一并封存。百鸠宫长老蛇王接过盟书副本,指尖划过“五十年”三字,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圣女有令,百鸠宫恪守盟约。他日若有一方违约,天地共诛。”

      玄清道长将盟书正本收好,递予身旁的弟子妥善保管,声音温和了些许:“愿此后江湖无战事,众生皆安宁。”

      盟约既成,重建的重担便压在肩头。

      正派联盟率先行动,在三州交界的望岳城开设“护民武馆”,文试考经义品行,武试测根骨潜力,凡十二岁以上、心术端正者皆可报名。

      玄清道长亲自主持入门仪式,看着台下满脸憧憬的少年郎,沉声告诫:“习武非为逞强,乃为护己护人,若失了仁心,纵有绝世武功亦是邪魔。”

      鸿飞被特聘在武馆中传授流云剑法,他招式温润,对资质平平的弟子也耐心指点。

      暮春时节,清风穿堂而过,卷起武馆庭院中几片落英。鸿飞立在演武场中央,一身素白劲装衬得身姿挺拔,衣袂随招式流转轻扬,不见半分凌厉,反倒透着几分温润谦和。这门剑法本就以“行云流水、刚柔相济”见长,经他演绎,更添几分圆融气度——剑尖划过空气无甚锐响,却如溪流绕石,顺势而为,一招一式皆含内敛之力。

      武馆里弟子资质参差不齐,有天赋异禀者一学便会,也有资质平平者连基础剑架都练得磕磕绊绊。可鸿飞从无半分不耐,对前者点拨“刚不可久”,对后者则亲手扶正手腕,一遍遍示范发力窍门,声音温和如春风:“剑法重意不重形,慢慢来,心稳了,剑自然就稳了。”

      人群角落里,总缩着个瘦小的身影,便是小石头。这孩子是馆主收留的孤儿,幼时家乡遭匪患,亲眼见亲人倒在刀剑之下,自那时起,便对铁器寒芒有了深入骨髓的畏惧。别人练剑时,他只敢远远看着,指尖触到剑柄便会浑身发抖,冷汗涔涔。鸿飞看在眼里,从未勉强他执剑,只是每日课后,会在院角的竹林里折一根青嫩竹枝。

      那日午后,鸿飞唤住正要溜走的小石头,将竹枝递到他手中:“这不是刀剑,别怕,这竹子你握得住吗?”小石头迟疑着接过,竹枝轻飘飘的,带着草木清香,没有铁器的冰冷沉重,他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鸿飞手持另一根竹枝,缓缓抬手,竹梢轻点地面,划出一道柔和的弧线:“流云剑法,看似有招,实则无招,核心只在‘守心’二字。”

      他引着小石头抬手、挥臂,竹枝相击发出清脆的“笃笃”声,没有刀剑相击的刺耳轰鸣。“你怕的不是刀剑,是过往的阴影,是心中的慌。”鸿飞的声音在竹林间回荡,竹枝起落间,带起细碎的竹叶,“守心先于护手,心不慌,手不抖,哪怕手中无剑,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小石头跟着他的节奏挥动画竹,起初仍会战战兢兢,竹枝几次脱手。鸿飞从不催促,只是在他慌神时停下,让他摸一摸竹枝的韧劲:“你看这竹子,风来不折,风去复直,只因它内心有节,从容不迫。”日复一日,青竹换了一茬又一茬,小石头手中的竹枝渐渐稳了,眼神也从惶恐变得澄澈。他不再惧怕挥“剑”的动作,甚至能跟着鸿飞的竹枝,慢慢悟出“以柔克刚”的道理——原来招式的真谛,从不是伤人,而是守住内心的平和与坚定。

      演武场上的剑光依旧闪烁,而院角的竹林里,素白劲装的师父与瘦小的徒弟,正以竹为剑,在花叶纷飞间,演绎着比剑法更珍贵的修行。

      百鸠宫的招募则另辟蹊径。

      火舞摒弃“非名门不纳”的旧规,派弟子游历江湖,接纳那些被正派排挤的落魄武者、身怀特殊技艺的匠人,甚至是曾误入歧途却愿洗心革面之人。

      南疆黑风岭深处的黑风寨,终年被瘴气笼罩,雾气浓稠得能吞噬光线,扭曲的树木枝干如恶魔利爪般伸向天空,腐叶堆积的地面每一步都透着诡异的“噗嗤”声。寨中早已没了往日的烟火气,唯有中央的铸剑庐还冒着微弱的青烟,庐外被一群身着正派服饰的武人围得水泄不通。

      “老墨!你私通幽冥阁,盗取凌霄宗铸剑秘谱,今日必取你狗命!”为首的中年武者手持长剑,剑尖直指庐内蜷缩的身影。铸剑师老墨须发花白,布满老茧的手上还沾着铁屑,左腿被暗器所伤,鲜血浸透了破旧的麻布衣衫。他身前的铸剑炉仍有余温,炉边散落着几块普通精铁,而所谓的“秘谱”,不过是一本被撕得残缺的铸剑手记。

      “我没有通敌!是他们诬陷我!”老墨嘶吼着,声音嘶哑,“他们想要我铸造的‘寒铁破魂刃’,我不肯,便遭此构陷!”他深知正派的狭隘——自己出身寒门,铸剑手法不拘一格,从不循规蹈矩,早已被凌霄宗等名门视为“旁门左道”,如今更是借着幽冥阁的名头,欲将他除之后快。

      就在正派武者挥剑欲砍之际,几道红影破空而至,剑的寒光瞬间挡在老墨身前。“百鸠宫办事,谁敢放肆?”为首的高阶弟子妄渡声音冷冽如冰,身后的弟子迅速将正派武人包围。她俯身查看老墨的伤口,发现暗器上残留着腐骨水的痕迹,与邱沙祷残余党羽所用之毒如出一辙:“这些人并非真正的正派,而是幽冥阁的爪牙,目的是逼你为他们铸剑。”

      老墨愣在原地,看着火舞挥剑斩杀两名伪装成正派的幽冥阁成员,看着他们腰间露出的黑色令牌,终于明白自己落入了精心设计的圈套。妄渡递给他一瓶疗伤药:“百鸠宫不问出身,只看风骨与技艺。你若愿来,我给你一座最好的铸剑庐,让你放手施展所长。”

      老墨望着眼前真诚的眼神,又看了看地上幽冥阁成员的尸体,眼中涌起热泪。他颤巍巍地起身,走到铸剑炉前,拿起一把刚铸好的长剑,猛地劈向身旁的巨石——普通精铁铸就的剑身竟毫无卷刃,巨石轰然碎裂。“此剑名‘归心’,愿献于百鸠宫。”他单膝跪地,“我老墨一生铸剑,只求遇到识货之人,百鸠宫的恩情,我必以毕生技艺相报。”

      与此同时,江东渡口正上演着另一番景象。渡口人声鼎沸,商船往来不绝,却没人注意到一个身着粗布短衣的少女,正蹲在码头的石板上,指尖轻抚着几道细微的划痕。少女名叫阿蛮,是个孤儿,自小在码头流浪,练就了一身追踪辨迹的绝技——她无需深厚内力,仅凭脚印深浅、草木倒伏方向,甚至空气中残留的气味,就能锁定目标踪迹,堪比江湖传闻中的“鬼影迷踪”身法。

      可这份绝技却让她遭了正派的排挤。上月,芸山派一名弟子丢失了重要信物,阿蛮凭借踪迹追到了小偷,却反被诬陷“盗窃门派秘宝”,只因她的追踪手法“不够正统”,被视作“旁门左道”的妖术。此后,她只能靠帮人寻找失物勉强糊口,却始终活在正派的白眼与排挤之中。

      “姑娘,可知前些日子失踪的百鸠宫前哨弟子,往哪个方向去了?”一道温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百鸠宫弟子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向她询问。阿蛮抬头,瞥见对方腰间的百鸠宫令牌,又看了看码头角落被踩断的狗尾草,鼻尖微动:“往东边去了,而且不止一人,其中有个受伤的,血腥味混着腐骨水的味道,还有……幽冥阁的熏香气息。”

      她起身带路,脚步轻快如燕,穿过拥挤的人群,沿着江边小路前行。“你看这里,”她指着路边的泥土,“脚印深浅不一,受伤的人被拖拽着,拖拽者的脚印边缘有特殊的锯齿纹,是幽冥阁常用的鬼爪靴。”又走了半里地,她俯身捡起一片沾着墨渍的树叶:“这是‘幽冥墨’,遇水不化,是他们的联络信物。”

      跟着阿蛮的指引,百鸠宫弟子果然在江边的废弃渡口找到了失踪的前哨弟子,他被绑在木桩上,身受重伤,神智不清。解救过程中,几名鬼雾门弟子突然杀出,阿蛮虽无内力,却凭借灵活的身法避开攻击,还趁机绊倒了一名敌人,为百鸠宫弟子创造了反击机会。

      “多谢姑娘相助。”领头的弟子递上疗伤药,“我家圣女广纳贤才,姑娘这般本事,若愿加入百鸠宫,必能大展宏图。”阿蛮望着被救下的前哨弟子,又想起自己这些年遭受的排挤,眼中泛起泪光。她攥紧拳头,用力点头:“我早就受够了那些所谓正派的虚伪!只要百鸠宫不嫌弃我,我愿效犬马之劳!”

      当老墨带着他的铸剑炉入驻百鸠宫,阿蛮的追踪术屡立奇功时,火舞站在观星台,望着南方天际的那颗心宿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可她不知道的是,老墨在整理铸剑庐时,发现了一块沾有幽冥阁标记的残铁;阿蛮在追踪线索时,也察觉到这些鬼雾门的目标,似乎与流火古寨的晞地遗迹有关。

      一场看似简单的招募,竟悄然牵扯出幽冥阁与鬼雾门的隐秘阴谋,而老墨与阿蛮的加入,不仅为百鸠宫注入了新的力量,更让即将到来的入门试炼,多了几分扑朔迷离的悬疑色彩。

      而阿翔与火舞相认后,也加入了百鸠宫,化身暗线头领,在江湖酒馆设立招募点,那些因得罪权贵而亡命天涯的武者,或是身怀绝技却无处施展的异士,经他甄别后,皆可加入百鸠宫。他变得沉默寡言,却会为新弟子亲自演示风隼透骨刃的基础招式,面罩下的眼眸虽冷,却在弟子们练得兴起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有弟子好奇他腰间的青布荷包,他只淡淡一句“故人所赠”。

      招募途中,难免遭遇波折。一伙邱沙祷的残余党羽,试图挑拨正邪关系,在望岳城外袭击正派新弟子,嫁祸百鸠宫。危急时刻,火舞带着阿蛮与老墨及时赶到,青蛇剑赤光暴涨,与鸿飞的流云剑法形成掎角之势。阿翔则如鬼魅般穿梭,风隼透骨刃划破黑暗,瞬间制服为首的党羽。

      “盟约既立,百鸠宫断无违约之理。”火舞手持党羽信物,掷于玄清道长面前,玄鸟玉佩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光泽,“正邪之分,不在门派,而在人心。”玄清道长望着眼前并肩而立的鸿飞与火舞,又看了看百鸠宫弟子眼中的澄澈,颔首道:“姑娘所言极是,老道信你。”这场意外的冲突,反倒让双方的信任多了几分根基。

      数月后,正派武馆已招募百余弟子,小石头虽仍不善争斗,却凭着细心沉稳,成为武馆的文书,将各项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百鸠宫也收纳了数十名各有所长的人才,老墨打造的新剑装备全宫,阿蛮的追踪术多次化解危机。望星台的“止戈”石碑前,偶尔会有正邪弟子偶遇,不再是剑拔弩张,而是颔首示意,江湖格局悄然改变。

      金秋十月,双方入门试炼如期开启。玄清道长与百鸠宫大长老商议后,选定两派交界的白熊古寨作为试炼地——此寨荒废百年,传闻藏着晞地先民的遗迹,既考较弟子胆识,又能避开江湖纷争。试炼规则简明:三日内找到寨中隐藏的“圣水令牌”,且需平安带回一名失踪的前哨弟子,方可正式入派。

      正派弟子以小石头为首,一行五人背着行囊踏入古寨。寨门残破不堪,木质匾额上“流火寨”三字被烟火熏得发黑,墙角爬满枯藤,藤条间缠着几片残破的麻布,细看竟是前哨弟子的衣料。“大家小心,地上有脚印。”小石头蹲下身,指尖拂过泥地上的痕迹,“深浅不一,像是有人被拖拽过,而且不止一组脚印。”

      与此同时,百鸠宫的阿蛮已循着气味追到寨西的枯井旁。她鼻尖微动,辨认着空气中残留的气息:“有血腥气,还有……腐骨水的味道,和邱沙祷残余党羽用的毒一样。”她俯身拨开井边的杂草,发现一枚刻着凌霄宗标识的腰牌,腰牌上沾着暗红血迹,边缘还有齿状咬痕。老墨紧随其后,掏出随身携带的验毒石,轻触血迹后,石头瞬间泛出暗绿色:“是‘缠魂毒’,中者会神智不清,任人摆布。”

      两拨弟子在寨中心的石殿相遇,原本的生疏在共同的危机面前消散。“我们在东边厢房发现了这个。”小石头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画着奇怪的符号:三个三角形拼成“品”字,下方横列着三颗圆点,“前哨弟子的行囊被丢弃在那里,里面只有这个,还有半块绣着心宿星图的绢布。”

      阿蛮接过纸条,瞳孔微缩:“这符号我在黑风寨见过,是邱沙祷残余势力‘幽冥阁’的联络暗号!”她指尖划过符号边缘,“而且这墨迹还没干透,他们离开不超过十二个时辰。”老墨则盯着那半块绢布,摩挲着布料上的火纹:“这是晞地特有的火浣布,和我修复过的古兵器鞘材质一样,上面的星图……恰好对应心宿二的位置。”

      话音刚落,石殿深处突然传来隐约的钟声,三长两短,沉闷的声响震得灰尘簌簌掉落。鸿飞与火舞作为试炼督导,闻声赶来时,正看见石殿墙角的暗门缓缓开启,里面透出微弱的绿光。“小心,里面有阵法波动。”火舞握紧青蛇剑,玄鸟玉佩突然发烫,脑海中闪过破碎的画面:火色绸衣的女子在石殿中起舞,脚下的地砖刻着与绢布上一致的星图。

      众人举着火把踏入暗门,通道两侧的石壁上刻满壁画:有先民祭天的场景,有苍龙七宿的星图,最深处的壁画却被人用墨汁涂抹,只留下半截流火坠落的图案。“这里有机关!”小石头突然停步,指着地面的地砖,“这些地砖的纹路和纸条上的符号对应,三颗圆点应该是落脚点。”他按照符号排列,依次踏上刻有圆点的地砖,果然,前方的石门缓缓打开。

      石门后是一间密室,失踪的前哨弟子被绑在石柱上,双目紧闭,面色发青。而密室中央的石台上,摆放着一枚青铜铸就的流火令牌,令牌旁竟躺着一具穿着百鸠宫服饰的尸体——正是三天前失联的另一名前哨。“不对劲。”阿蛮凑近尸体,发现其脖颈处有细如发丝的勒痕,“是锁喉钢丝造成的,和幽冥阁的手法一致,但……”她指着尸体腰间的荷包,“这荷包里有凌霄宗的传讯符,是正派弟子专用的。”

      老墨检查尸体衣物时,从袖口掏出一枚微型玉简,注入内力后,玉简上浮现出一行小字:“石殿星图藏阵眼,心宿移位则毒发。”他脸色一变:“这是内鬼的暗号!有人在利用试炼,想让正邪弟子自相残杀!”火舞闻言,玄鸟玉佩突然射出一道白光,照亮了石壁上被涂抹的壁画——抹去墨汁后,露出完整的图案:流火坠落于心宿星位,下方站着两个依偎的身影,正是昆吾与七月。

      “这不是普通的遗迹,是晞地的‘同心阵’。”鸿飞望着星图,心头涌上熟悉的悸动,“我查了古籍,前世昆吾与七月曾在此立誓,阵眼与心宿二相连,若有人篡改星图,阵中之人便会中同心毒,互相敌视。”他指着石台上的令牌,“流火令牌是阵眼钥匙,而前哨弟子被绑在石柱上,恰好是星图的‘心宿’位置。”

      就在此时,小石头突然发现尸体的手指缝里夹着半片绣线:“这是‘云纹绣’,只有正派武馆的针线房在用!”他猛地想起什么,“今早出发前,负责整理行囊的李师兄,手指上有类似的绣线痕迹!”阿蛮立刻起身:“我去追!他刚往寨东门跑了!”她身形如箭般冲出密室,凭借追踪天赋,很快在寨外的竹林里发现了李师兄的踪迹。

      李师兄见行踪败露,拔出腰间长剑,剑刃泛着暗绿色的毒光:“既然被你们发现,那就同归于尽!”他挥剑刺向阿蛮,招式狠辣,正是幽冥阁的毒剑术。老墨及时赶到,抛出刚铸好的铁锁链,缠住李师兄的手腕,小石头则趁机绕到身后,用随身携带的捆仙索将其绊倒:“你为什么要帮幽冥阁?”

      李师兄挣扎着嘶吼:“我家人被邱沙祷的余党绑架,他们逼我当内鬼,破坏正邪盟约!”他望着石殿方向,眼中满是绝望,“他们说,只要拿到流火令牌,就能启动同心阵,让你们自相残杀,到时候幽冥阁就能坐收渔利!”

      火舞与鸿飞赶到时,密室中的同心阵已开始异动,石台上的流火令牌泛起红光,被绑的前哨弟子突然睁开双眼,眼神变得凶狠,朝着身边的正派弟子扑去。“快用玉佩!”鸿飞喊道。火舞立刻举起玄鸟玉佩,将内力注入其中,玉佩上的玄鸟纹路化作流光,冲向石壁上的星图。白光闪过,星图上的错位心宿归位,前哨弟子眼中的凶光渐渐褪去,瘫倒在地。

      密室中的毒雾缓缓消散,流火令牌落在小石头手中,令牌上的火纹与玄鸟玉佩的光芒交相辉映。李师兄被押到玄清道长面前,如实供述了幽冥阁的计划:他们潜伏在正邪两派中,企图利用流火古寨的同心阵,重启江湖战乱。“还有更可怕的。”李师兄颤抖着说,“他们说,找到晞地的‘同心蛊’虫卵,就能操控整个武林,而虫卵的线索,就藏在心宿二对应的遗迹里。”

      试炼结束,小石头凭借细心解码、阿蛮靠追踪术擒获内鬼、老墨以验毒铸器之能破解危机,三人皆顺利通过试炼。流火古寨的疑云虽暂告一段落,但幽冥阁的阴谋才初露端倪,内鬼是否还有同党?同心蛊虫卵究竟藏在何处?晞地先民的遗迹中,还藏着多少宿世的秘密?

      秋夜再次降临,鸿飞与火舞并肩站在百鸠宫的观星台,心宿二依旧在正南方的夜空闪耀,如流火般温暖,将两人的身影镀上一层柔光。“你看,”火舞指尖轻抬,指向那颗红星,玄鸟玉佩在掌心微微发烫,眼底满是对宿世情缘的柔软,“它像不像七月化作的流火,守护着昆吾,也守护着我们。”

      鸿飞侧身凝视着她,目光温润如月华。不远处的廊柱阴影里,一双幽暗的眼眸正死死锁着火舞的身影——七星倚在暗处,手中摩挲着一枚刻有北斗七星纹的紫幽灵水晶,冰冷的边缘几乎嵌进掌心。他不像阿翔那般淡然守望,紫幽灵水晶是他自幼佩戴的信物,亦是他认定与火舞“唯一羁绊”的证明,此刻却在掌心传递着刺骨的寒意。

      阿翔立在另一侧阶前,腰间青布荷包随晚风轻晃,面罩下的目光平和望向天际,追寻着真爱的答案;而七星的视线从未离开过火舞,那目光灼热得近乎贪婪,带着偏执的占有欲,像一张无形的网,悄无声息地缠绕向她。当听到火舞提及“昆吾与七月”时,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眼底翻涌着不甘与戾气——他从不信什么宿世神话,更不认鸿飞是火舞的命定之人。

      在他的认知里,自己才是与火舞相伴最久、最该守护她的人。他早已将火舞视作生命的全部,这份爱意早已扭曲成不容他人染指的执念。他看着火舞对鸿飞流露出的信任与依赖,看着两人因心宿二而共鸣的默契,水晶被攥得更紧,指节泛白。

      “所谓昆吾与七月,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宿命枷锁。”七星在心底冷笑,幽暗的眸子里翻涌着破坏的欲望,誓要撕裂这看似圆满的宿世传说 。他不允许火舞的生命里有另一个人的痕迹,更不允许一段虚无的前世,定义她今生的归宿。

      阿翔似乎察觉到他周身的低气压,微微侧目,却见七星迅速敛去眼底的偏执,重新隐入阴影,只留下指尖无意识摩挲水晶的动作,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在酝酿着什么。观星台的晚风带着凉意,心宿二的光芒依旧温柔,鸿飞与火舞的身影亲密相依,构成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但七星知道,这幅画面终将被他亲手打破。他望着那颗象征着前世羁绊的心宿二,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所谓宿世羁绊,不过是束缚火舞的枷锁;所谓流火守护,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他要做那个撕碎神话的人,亲手斩断这份不属于他的宿命牵连,让火舞明白,能留在她身边、独占她所有目光的,只能是他七星。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