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Chapter 12 ...
-
从没想过有一天，妈妈会倒下，总是拿着锅铲忙碌的妈妈，说话扯着大嗓门唯恐别人听不见的妈妈，走两步路就气喘吁吁的妈妈，到哪里都存在感很强的妈妈，忽然之间无声无息的倒了下来。
也许，她是以这种方式告诉她的丈夫和女儿，她的存在，是多么的重要。如果是这样，只当是一个玩笑，可好？依旧可以看到妈妈的活蹦乱跳、唠唠叨叨？
洛晴安静地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爸爸的声音响着，却隔了老远。
“疲劳过度导致的心肌梗塞，还好发现的及时。”爸爸沙哑的的话里满是疲惫，说话时不停用布擦着手里的老花镜，反反复复，像是无意识的动作。
走廊的一边，边巍提着一个袋子走过来，掏出一个面包递给洛晴，被她摇摇头推开了。边巍也没说什么，干脆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他坚持要载她过来，坚持要给她买晚饭，这个时候，似乎只有他能够保持一颗旁观者的冷静之心，而她和爸爸早就乱了方寸。
时间缓慢的走动，嘀嗒嘀嗒，和着自己紧张的心跳，紧张得甚至不愿意询问病因。
“你冷不冷？我回了家一趟，带了我妈几件衣服过来？”似乎是觉得尴尬，边巍翻着手里的袋子，洛晴却依然摇头。
妈妈睡在房间里面，爸爸首在房间里面，而洛晴就傻傻的坐在病房的外面，坐了很长时间。
冷风吹的她瑟瑟发抖，边巍几次要给她披上衣服都被她推开了，她仿佛钻进了死胡同，执拗的跟那件衣服过不去。
因为彷徨，因为无助，反而让自己从来迷糊混沌的心智有顿然开朗的感觉。这个家，如果没有爸爸和妈妈，她能做什么？所谓的羽翼丰满，除却一张能说会道会掰歪理的嘴，用自己的一双手她能做什么？是每日去市场买菜，还是应付看似零星然而累积起来却十分骇然的日常开销？她能做什么？究竟能做什么？活到20几岁，突然发现自己等同于一个废物，她从没有，从来没有一刻，站在妈妈的角度，为她想过，没有，一分钟也没有。光靠她自己，能做什么？担心母亲的心忧加杂着骤然的恐惧，让她的脸色近于死灰般的白。
边巍看着她，一直目不转睛的看，冰冷的灯光从天花板照射下来，洒在洛晴的身上，透明得像水晶般的脆弱。他也手足无措，此时此刻，除了医生，他们谁也做不了什么。见外套再度滑了下来，他伸手去抓，无意识的又往洛晴身上披去，哪知还没碰到她的肩膀，洛晴蹭地站了起来，往走廊左边急跑而过。
“啪啪……”她的脚步在宁静的医院走廊里引的一阵错落的回声，边巍想也不想就跟了上去。一直跑到了女厕所的门口，洛晴进去了，边巍有些尴尬，只好坐在椅子上继续刚才的动作——等。
良久，没有一点动静，边巍害怕了，那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害怕，他扯着嗓子叫了几声，依然没有回应。他也顾不得了，推门冲了进去，幸好厕所里没有人。一直走到最里面，他有些犹豫，又叫洛晴，还是没有回答。焦虑终于战胜了尴尬，边巍伸出食指轻触门板，微一使劲，门慢慢的开了……
黑暗的潮湿的小房间里，她蜷着身体，一个人蹲在那里。边巍吓了一跳，后退了一点，光线越过他身体阻挡的缝隙漏了进去，一点点光亮中，洛晴湿漉漉的黑发横七竖八的沾在额上，她转过了头，睫毛微微颤抖，一点泪痕犹自未干。
边巍忽然觉得心收缩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蹲下身体试图扶她，她的冰凉传到他的掌心，想安慰不知从何来安慰，话语在喉咙里翻滚了很多遍，还是想不到合适的词。
眼泪从眼角滑到了腮边，洛晴有些嘶哑的嗓音一字一句的问，“我现在才发现……其实，我很爱我妈妈，可是我却这样气她，我想告诉她，我爱她，是不是没有机会了？”
时间慢慢的在静默中流淌，因寒冷而裂开的水管不断有水珠从缝隙渗出来，“滴答……滴答……”伴着洛晴无声的啜泣，“嘀嗒……嘀嗒……”
边巍只是挤出笑容，扶起了她，“傻丫头，怎么会没有机会？你妈妈一定没事的。明天一定要记得告诉她，你爱她。”
听到话语，洛晴抬起了头，眼里闪烁着的一波水光，终于颤巍巍的落了下来，落在了他的手背上。窗没有关好，冷风从缝隙里钻了进来，泪珠子挣扎着滚动着，似是知道逃不开风干的命运，却还是拼尽了最后的一口力气吸吮了一下，一阵酥麻的感觉从边巍的手背蔓延到心里，手指紧紧地收拢，他轻轻的说，“别哭了！”
一瞬间，两人仿佛都长大了，先前还是无忧无虑的嘲讽和胡闹，这一刻，竟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依赖和信任，天若是塌了，会试着用自己的肩膀去扛，不再是一径的逃避，这似是一种无声的领悟，两人心照不宣。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Chapter 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