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幼生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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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
睁开双眼，看到的是木质的天花板。
挥动着双手，一双稚嫩的婴孩小手映入眼帘。
我变成婴儿了？
不对……
我是谁来着？
……
“啊～啊……”
“小狯岳、小狯岳，”柔和的女声伴随着摇拨浪鼓的声音，在狯岳耳边唱着好听的儿歌，“好乖～好乖～”
狯岳挥舞着手臂去抓摇晃的鼓槌，却被女人趁机抓住了小手，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他的脸上。
“小狯岳真乖～”女人娇笑着，将拨浪鼓放到一旁，拿起了端正的放在盒子中的一枚金色勾玉，细心的穿上柔软的棉绳，为尚在牙牙学语的孩童带上。
小心的拨开狯岳想要将勾玉塞入嘴巴的小手，女人笑着说道：“不行哦，这个不能吃呢，这是神明大人赐予的护身符哦。”
“夫人。”侍女打开房门，端正的跪坐在地上，“老爷叫您过去。”
“知道了，”将孩子交给身旁随侍的侍女，穿着昂贵和服的女子轻轻掩面，“妾身这就过去。”
狯岳的眼神追随着女人，口中发出啊啊的呼唤声，不过在侍女的逗弄下很快便将离去的母亲抛之脑后。
时间一点点流逝，牙牙学语的婴儿长成了精致的幼童。
“狯岳少爷今年也三岁了呢。”侍女为狯岳穿好礼服，似感叹的说道。
“母亲大人和父亲大人在哪里？”狯岳低头整理了一下颈上的勾玉，抬头看向侍女。
“老爷和夫人在前厅。”侍女低眉顺目的答道，牵起狯岳的小手将他引到前厅。
宽阔的大厅中，身着神官服饰的中年男人坐在首位，下首坐着身着礼服的美貌妇人。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狯岳低头行礼。
“狯岳，到父亲这里来。”男人拍了拍自己身侧，狯岳顺从的上前。
“狯岳，你也满三岁了。”男人打量着他的儿子，眼中充满评估之色，“从明天开始，你便随着我学习侍奉神明的祭祀之礼。”
“是，父亲大人。”
“很好。”男人摸着自己修剪得宜的胡须，满意的微笑着。
教派的修行对于三岁幼童来说有些过于严苛。
早晨，在天未亮前起身，进行剑道和弓道等六艺的修行，午后，学习各类祭祀之法与据说能够沟通神明的术法，晚间则被教习识字、阅读。
虽然是新式的教派，但是父亲似乎野心勃勃，甚至在狯岳面前说出过“在将来会成为本国第一大国教”这样对神道大不敬的话语。
那样的不知名小神能打得过天照大神吗？不管怎么看都不行吧……而且那只是父亲自己创造出来的“神”，真的靠谱吗？
狯岳偶尔会这么想，不过他从来没在别人面前说过。
狯岳比起教派的教义或者神道更加喜欢剑道，就连教授剑道的老师也认为狯岳很有天赋，努力练习的话一定能够成为剑道大家。
不过父亲并不开心。
“什么拔刀术？”父亲大声呵斥着，一杆折断的木刀被重重的砸在榻榻米上，“你可是冠以稻玉之名的、我之教派的继承者！怎可以沉溺于如此旁门左道！”
“什么武士？可笑！不过是一帮下等的狗！渣滓！废物！”
“学习拔刀术！你还想着私斗吗？！我不允许你再进行剑道的修行！来人，给我将那个该死的浪人赶出去！不！给我把他送到警署去！”
父亲狠狠的责骂了他一顿，不过父亲想将剑道老师送入大牢的想法还是落空了，毕竟老师并没有犯罪，但是剑道老师也再不可能继续教他剑道了。
“狯岳，要听父亲的话哦。我们稻玉一族能够有现在的生活全是仰赖于神明大人垂怜，你是稻玉一族唯一的嫡子，今后必定要全心全意的侍奉神明大人，所谓剑道不过是旁门左道罢了。”母亲温柔的抚摸着他的额头，低垂着目，一副顺从的模样，“半月后还需随着父亲母亲一同去山吹议员的宅邸拜访，不要再惹父亲生气了。”
“你是教派的继承者、是吾神的子嗣，总是沉溺于那些旁门左道也是不好的。”母亲如是说道。
狯岳只是倔强的抿着嘴，不说话。
第二天，依旧早起做早课，不过往日的剑道练习变为了弓道的学习。
半月后，父母带着狯岳乘坐列车来到了城市中。
“那我们下次再来拜访。”母亲牵着狯岳的手站在父亲身后，微微欠身向山吹议员道别，“走吧，狯岳。”
“是，母亲大人。”狯岳好奇的看了两眼街道上玩耍的幼童，在母亲的催促下收回了目光，随着父母上了汽车。
在汽车上，父亲大声咒骂着山吹议员的“不识相”，在他看来，山吹议员应该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的家产全部奉上献给神明，而不是据理力争企图夺得教派的控制权。
“明明都告诉他那么多事了！那个渣滓！”父亲骂道，母亲在一旁低声的劝阻着，总算将父亲给安抚了下来。
在回家的路上，母亲给他买了千岁糖。
“我们的小狯岳也马上要到五岁了，距离11月也只剩三个月了呢，三五七该穿哪件衣服好呢？还有鲤鱼旗，也必须得准备起来了。”母亲温柔的笑着，擦去了他嘴角的糖渣。
母亲是个温柔的女人。
如同大和抚子一般娴静、淡雅的女人，会温柔的注视着他，轻轻的抚摸他的脑袋，晚上抱着他一起入睡。
那天之后发生了什么呢？
父亲和母亲死掉了。
在离开列车站前往教派的路上，会经过一片荒山，在那条荒无人烟的小路上埋伏着一群匪徒。
匪徒有三个人，他们用尖刺刺穿了汽车的轮胎，拿着刀逼迫他们下车。
父亲试图用钱财和他们交涉，但是失败了。
“狯岳……狯岳，躲在这里……”母亲颤抖着拭去他的泪水，最后一次亲吻了他，将他藏在了一个积满了泥水的坑洞中，“等天一亮，就跑回去，去找教派的人──”
“你是教派的继承人、活下去，狯岳！”
“就算只有你……狯岳！你一定要活下去！不管怎样都要活下来！”母亲的脸上满是泪水，“妈妈爱你。”
母亲跑了出去，引走了匪徒。
狯岳瑟缩在满是肮脏泥水的坑洞中，荒山上的蚊虫爬在他娇嫩的皮肤上，精致的脸蛋上满是泪水。
小小的孩童无声的哭泣着。
“你们做什么？”
“不要！不要──”
“呜呜呜、呜呜呜──”
“哈哈哈哈，这个工作真是不错啊！山吹那小子开的价钱挺高，还有漂亮的女人！真是赚大了！”
“闭嘴吧，那个小鬼找到了没有？”
“得了吧，不就是一个小鬼吗？这座山上可是有野兽的，就算找不到也会被野兽吃了的……”
“你们会造报应的！吾神……我恳求您……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啊！放开我──”
“别叫了！你的神才不会来救你，烦死了！”
“嗨，信神道的人是这样的，这世界上有神的话那他怎么不来救你呢？蠢得要死，算了，把她嘴堵上吧……”
“话说回来，他家……是叫稻玉来着？那个教派，好像还蛮挣钱的……”
男人肆意的笑声，女人的悲鸣与哭泣的声音，混合着在狯岳耳边不断的尖啸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才渐渐的笑了，最后只剩下呜呜的风声，仿佛有人一直在低声哭泣。
太阳升起后，狯岳爬出了地洞。
看着眼前两具衣不蔽体的尸体，狯岳的面容藏在树荫中，看不真切。
“父亲、母亲……你们醒醒……”
为什么父亲母亲会死了呢？
父亲说，这个世界是由像他这样的强者主宰的，弱者就应该去死。
但是为什么父亲死了？不、父亲不会死的，因为父亲很强！
神……为什么神不救救父亲和母亲？明明他们是那么信赖祂、爱戴祂──
“你们醒醒啊……我们回家好不好……”
“我好害怕啊……妈妈……爸爸……”
“不要死……”
当然，死人是不会回答狯岳的问题的。
……
骗人。
父亲是弱者，神明什么的也根本不存在。
狯岳擦干净脸，在破损的汽车上找到了匪徒没有带走的干净衣物换上，并在角落找到了一些零钱。
是一堆五钱的硬币，似乎是因为嫌弃过于零碎所以才没有带走，而父亲随身携带的装有大额钱币的公文包则被摸走了。
五元，吾缘，真是讽刺。
狯岳摊开手掌，看着手心中的五钱硬币。
如果有神明的存在，祂为什么不听从母亲的愿望呢？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再见。”狯岳跪在地上，端正的对着两具尸体行了礼。
对不起……父亲大人。
我以后再也不会相信神明了。
如果有神的存在，我的愿望是──
神啊，无法庇佑信徒的你没有存在的价值，如果你存在的话，那就请你去死吧。
我以后只会相信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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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距离家并不远。
傍晚前，他走回了教派所在的城镇，看着只剩下一片焦黑废墟的家怔怔发愣。
从此，他失去了栖身之所，和这个时代的很多孩子一样，成为了流离失所在街头流浪乞讨的孤儿。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幼生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