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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退让 ...

  •   宫室之中帘幕沉沉、香烟雾雾,弥漫的檀香都遮掩不住药材的苦涩。承平端坐在床榻边,手中捧着玉碗,轻轻吹了吹,用小勺舀起一点探了探温度,然后才一点点喂给国公。

      国公半躺在床上,腰下垫了几个软枕替他支起身子,但毕竟还在病中,喝药不太顺畅,喝两口就要歇上一歇,加上药有些苦,喝了半碗,国公便摆手、不肯再进。

      承平劝道:“良药苦口,您还是再用些吧!”

      国公偏过头去:“一群庸医,治了两天也不见好,药倒是越来越苦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您还是要多休息、按时吃药才好!”

      国公冷哼一声:“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我这是心病,心病不除、身子也不会好!”国公斜瞥承平,“朝廷什么时候才能出兵!”

      承平解释:“北方战事刚了、朝中又出此大事,仁安王后事也才办完,正是人心不静的时候。南征事大,非五年十年难以了结,孩儿以为还是先稳定北方、安抚朝臣,召集文武商议南征之策,然后再调集兵力、派遣诸将,实在是急不得。”

      国公急得直拍床板:“叛贼逆臣岂能不讨!他们还敢出讨贼檄文、将李氏先祖都骂了去,你身为李家子弟、焉能忍得!咳咳!”

      宫人忙上前替国公拍背,承平只得道:“父亲息怒,贼人悖逆之言怎能放在心上?随他去便是,黄贼自封讨逆元帅、可也不过按兵不动,并未敢对我大兴叛逆。他如今正是想借文人口舌动摇人心,我朝有陶希仁在、也不至于太过被动,文人的事便叫他们去吵、又碍得着什么?咱们若是自乱阵脚才是中了他们奸计!”

      “你别同我说这些!你和赵熹又是武神降世、又是武德盖世,先前非要闹着打仗、这时候又不敢了?没用的东西,草扎的木人!或者你恨不得如此,看你爹我被骂、你心里很舒爽是不是;你是打定了主意要违逆我、非要气死我是不是!”

      承平放下药碗、跪在床边:“父亲这话岂非戳孩儿的心?父亲也非不知兵,兵者国之大事,动兵岂能草率?我与熹儿虽早有南征之意、却也只是想着手备战、并非要即刻兴兵!看父亲被无端指责孩儿岂能不痛?孩儿恨不得替父亲受骂!可悠悠众口难堵、不如叫他们说去,一二三杂、四五六浑,百姓们听得多了、也就不信了,日后史书之上、仍是胜者留笔,请父亲相信孩儿!”

      国公也是被气得狠了,朝承平发了一通火倒也平静了些,见承平如此驯服,不由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咱家三个孩子里老大最得重、老二最得宠、唯你最老实,安安静静待在一边,闷声不响的;我本还想着以后你得靠哥哥们照拂,没想到,三个儿子、你最有本事。也不瞒你,我本还向着盛儿,可如今他那身子还不如我,我也不敢多想什么了……”

      国公长长一叹,“其实我也没想着能成什么事,只是觉得既然来这世上一遭、不愿意低人一等,努努力、用用心,若能有机缘最好,若不能,至少给你们兄弟留些家业。谁知道你是青龙潜水,又遇了赵熹、腾云升天,连带着咱们家都节节高升,我该替李氏先祖谢你才对!”

      承平忙道:“爹爹、您别这么说,孩儿不敢当!”

      国公摇摇头,继续道:“你大哥是因赵熹受得伤,他和他的妻儿你们必得好好照顾;承泰有些荒唐、可也不是不得用,他素来胆子小贪享乐,你好好待他他也不会无端害你;你母亲向来古板严厉,可她待你的心是好了,以后无论她做什么、你都得记得她为你受了十月之苦,你得尊敬她;剩下便是魏氏和黛君。魏氏和黛君得罪你们不少,黛君此次更是犯下大错,可她俩都是我心上的肉,尤其黛君,若非你的主意她也不会进宫,她的命苦啊!她俩不过一介妇孺、也动你不得,你就看在我的份上多多照应、别让她们叫你母亲欺负了去!”

      国公交代后事一样,叫承平颇为不安:“姨娘也好、哥哥妹妹也好,都是孩儿的亲人,母亲就更不用说,孩儿都会好好照顾;姨娘和妹妹都靠着您,您还好好的,她们又岂会被欺负呢!”

      “捧高踩低常有之事,我若没了权、又怎么好护着她们……”国公道,“先前我只觉得那位置离我仅一步之遥、本要抓在手中、转眼又成泡影,看来我命中无帝星啊!如今我病了,朝中诸事就由你决定吧,有什么大事、告诉我知道也就罢了,不必再问过我了。”

      承平惊讶不已:“爹爹……”

      国公收回手来:“这几天你衣不解带守在我床边,也累了,朝廷里的事还要你做主,回去歇着吧,叫魏氏和黛君来照顾我就行了。”

      国公说完便叫人拿掉软枕,背着承平躺了下去。承平不再多言,向国公磕了三个头,退出殿外。

      国公病了三天,承平便在宫里呆了三天,除去朝上外便守在国公榻边,如今他走出殿外、看阳光明媚,只想和赵熹煮酒闲谈。这么想着,他快步走出宫去,快马踏花、奔回平园。

      承平只想同赵熹好好亲昵一番,一回家就见李温正窝在赵熹怀里,红着眼睛小声啜泣。自有了淳儿后李温自觉已是大哥、不肯再同儿时一般腻着赵熹,如此撒娇倒叫人有些奇怪,何况他满脸委屈像受了欺负,承平也顾不得小别重逢,只问:“温儿这是怎么了?”

      李温见了承平连忙起身,行完礼后又贴在赵熹身边,赵熹揉了揉温儿的脑袋:“擦擦泪、去玩吧,我跟你爹爹说会话。”

      李温只得向承平和赵熹告退,不情不愿地走了。承平更加奇怪:“温儿大了也少见他哭,今天是怎么了?”

      赵熹叹道:“无非是睿儿的事。你二哥也太不成器,什么话都往家里说,小孩子懂得什么,胡言乱语糟了温儿耳朵。”

      原来承泰的儿子李潇不知从哪里听来李睿是被国公和承平害死的,转头便告诉了李温,李温同李睿一道在陶希仁处读书、关系向来亲近,李睿去世他悲伤难过,听了这传言又气又怒,立刻跑来向赵熹求证。赵熹从来也不瞒孩子,便将李睿自杀的前因后果慢慢告诉了李温。

      李温震惊不已,他从不知道李睿一直承担着如此大的痛楚,他不禁自责,如果自己再敏锐一些、对李睿再亲近一些,是不是就可以让他对这个世界多一点点的留恋。

      承平听罢叹息一声:“温儿实在太天真了……”

      赵熹眼波一横:“温儿还小呢!温柔体贴、善良多情,哪个拎出来是个坏的?先前你将淳儿吓了个半死、如今还不知悔改,怎么,你难道嫌弃我儿子不成!”

      赵熹对待别人从来爽利,是好是坏直来直去,可一遇上自己的儿子就护短得紧。不过承平也是被他护着的一员,不觉他偏颇只觉他可爱,起身凑到赵熹身边、挤着赵熹坐进一个椅子里,笑道:“怎么会呢,他娘可是天上地下第一等的人物,别说今朝世上,就是古往今来上下千万年,也再没有的!如此惊才绝艳,对他的儿子难免就求全责备了!”

      赵熹转身腻了下承平的脸:“我晓得,他的爹爹英明神武万古无一,是担心他担不起家业、反赔了性命,所以才待他严格些。不过小孩子总是需要教的,温儿也大了,以后出门多带着他些、叫他多见见世面也就好了,南征我再领他看看战场,一下就不同了,他可是你我的儿子,怎会困于池渊!”

      承平也笑:“就听你的!”

      赵熹见他不再纠结,转而问:“你既然回了家,想来国公身体大好了!”

      承平叹了口气,将今日之事说了。赵熹颇为感慨:“国公虽有种种不妥,可终究是重情重义,为了自己的爱女、连握在手中的权力都能放开。想想先前他对咱们也是爱大于诫,真真是个好人;平州能成如今之势少不了国公之仁,也算对得起先祖了。”

      承平又叹:“可恨江州黄贼,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不敢来骂我、写了三封文书将父亲气成这样,我身为人子不能为父亲解忧、反得劝父亲宽心,实在愧疚。来日踏平江州,非得把写文的唐寄、余奉青等找出来、让他们吃进去不可!”

      赵熹捏捏他的脸笑道:“国公是代国,功劳记在他身上、挨骂自然也是他受,你一个小小的元帅、连挨骂的资格都没有呢!不过今后就该你受着了!说起来国公也好笑,武曌还大赞骆宾王呢,我看那诏书檄文写得虽刻薄、比骆宾王那封可差得远了,叫人骂两句而已,不疼不痒的,还动真怒……不如让大臣和宫人们紧紧自己的嘴、别什么都跟国公乱说。”

      承平环住赵熹,劝道:“还说父亲呢,你被骂了也是着急上火的,我本不气、看了你们这样也心疼,你们啊都该宽宽心。”

      俩人越挤越近,赵熹索性坐在承平身上,搂着他脖子道:“我便是风风火火听风是雨的,怎么,你难道不喜欢?”

      承平看赵熹目光嬉挑口唇含笑,浓杏灼桃都难抵艳烈,不由一手扶背一手托膝、将一束灿阳抱进怀中:“喜不喜欢、身体力行证明给你看!”

      鱼啄荷露,蜂探莲心,好一番欢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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