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归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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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苏湘睡的极不安稳，梦中光怪陆离，一会儿是前世凄凉晚景，一会儿又回到了十岁那年，一会儿是与爹爹梦中争执，一会儿又与沈骏那败类拉扯磋磨，极费心神，所以根本就没睡好，天不亮便睁开了眼。
早晨沈氏见自己极喜欢赖床的小女儿破天荒先她一步睁眼，表情十分惊讶，忍不住笑道：“哟，小懒虫今日却是不懒了，怎的醒了也不叫人？饿不饿？”
苏湘眨巴眨巴眼，乖巧的摇了摇头，她想起来自己前世确实娇气任性，没少让爹娘和哥哥操心，便羞愧的娇声向娘亲道歉：
“娘亲，湘湘以前不懂事，总是惹娘亲不高兴，娘亲别生气，以后湘湘会好好孝顺娘亲的。”
沈氏闻言先是愣了愣，半晌眉目都柔了下来，半搂着她小小的身子温柔笑道：
“娘的湘湘从来听话懂事，鲜少有惹娘不开心的时候，只是湘湘要明白，回到京城本家可不比在青州，往日那些小性子可要收敛着些，对人……也要多长三分心眼。”
苏湘心里酸涩非常。
这话前世沈氏也曾叮嘱过她，只是她彼时根本不明白她话中的担心与叮嘱，一心只想着结交姐妹，回到京城本家后更是将娘亲的叮嘱抛之脑后，为了苏秀她还与沈氏吵过几回架。
如今想来，她后头的那些苦楚真真是自我报应。
想着前世因果，她郑重对沈氏点了点头：“我记住了，娘亲。”
“那便好。”
沈氏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脸儿，拉着她起床叫来洪婶与点翠伺候梳洗。
不一会乔老伯也送来了几样清粥小菜，一家人用过餐后便与乔老伯借声告辞，再次感谢他家主人凌公子昨夜的招待。
临走时，苏湘还牵着哥哥苏景昭的手在后磨磨蹭蹭一步三回头，惹得苏景昭真以为她小小年纪对那神秘的凌公子上了心，便调侃她道：“小丫头片子，还真想看人家公子的脸不成？”
苏湘回头故作嗔怒的瞪了哥哥一眼，心中却想这凌公子看来不一定就是她的恩人，如此冷漠疏离，她前世便是遇到此人也多无交集，而对方更不像是能大发善心替一个疯子买棺埋尸之人。
想至此，她也不再坚持，拉着苏景昭的手便头也不回往院门外走去。
殊不知就在她走后不久，院内主屋也打开了房门，杨晗端着水盆进去，伺候主子洗漱后也开始收拾离寺的行李，然走到小几旁时，却见那小几上多了样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这一荷包饴糖是哪里来的？”
而他家公子却眼也未抬：“昨夜人送的，你喜欢，便拿去吧。”
说罢便举步出了门。
昨夜？人？什么人？院中除了他们主仆三个，就是苏大人一家……
难道是苏大人送的？送一包甜掉牙的饴糖？
杨晗看着那包精致的饴糖百思不得其解。
……
经过一夜，官道上的积雪已经化的差不多，车马也快了不少，所以不到午时，苏湘等人便顺利抵达了京城。
苏家人丁在京城士族中也算得人丁兴旺，除去早年故去的苏老太爷，苏家三位老爷及其老母苏老夫人均身康体泰。
大老爷苏世茂是家中长子，也是最有出息的一个，早年与沈氏成亲后没几年便中了举被调往外地，兜兜转转历任三职，过了十二年，今日才得以携带妻儿调任回京。而他与沈氏成婚多年，却一直伉俪情深，从无侍妾通房，膝下便也只有一双儿女，便是十六岁的苏景昭和十岁的苏湘。
二老爷苏世辉如今在户部任职，官职不大但也颇有脸面，后院除了其妻王氏，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妹宋姨娘，一妻一妾共育有一儿二女，分别是十三岁的嫡女苏箐，与同是十三岁的庶子苏景荣和十岁的庶女苏秀两兄妹，这唯一的儿子却是宋姨娘所出。
三老爷苏世康因是幺子，在苏老夫人跟前最受宠，性子也最为活泛，如今只在礼部挂了个闲职，私下也喜欢捣鼓些私产，倒是三房里最为富有的一个，后院也除了正妻赵氏还有两个小妾两个通房，赵氏育有一子一女，分别是十二岁的苏珍与十一岁的苏景哲，其下还有个庶子苏景旭才六岁，是孙姨娘所出。
苏家按照年龄大小排位，男女不交叉，所以按照年纪，苏景昭在公子年岁最长，便是大少爷。苏湘则尚幼，除了比她小几个月的苏秀，其上还有大小姐苏箐和二小姐苏珍，她则是三小姐，苏秀便是四小姐。
一早得知了大房要回来的消息，盼儿心切的苏老夫人午饭都顾不上吃，全家老小也不敢强劝，只得陪她坐在大厅里苦等。
直听到了下人通传大老爷带着妻儿进了门，苏老夫人这才高兴的站起来，忙迎上门去，果见已经十二年未见的大儿子带着妻儿三个自门外器宇轩昂的走了进来。
“茂儿，果真是我的茂儿回来了！”
苏老夫人拉着大儿子细细看了又看，眼睛里便忍不住泛起了泪花，惹得苏世茂也略红了眼，母子两寒暄了许久，见一群人还陪着他们干站着，这才冷静下来相互抹了抹泪，领着大家重坐了回去。
游子归家自然是要先叩拜长辈。
苏湘便和哥哥苏景昭跟在爹娘身后，学着他们先叩拜了祖母。
见到苏老夫人，苏湘心中自然也甚是感慨，但比起爹爹，她对苏老太太却并没有多浓厚的感情，只因无论她这一房的子孙再怎么出息，在老夫人心中也远比不上她对她小儿子的爱屋及乌，是以前世她爹爹刚死不久，为了家族利益，她毫不犹豫的支持了三叔父投了三皇子党，百年清誉的苏家在她手上便成了谋逆之族，纵使后来靠着篡位成功的三皇子权势在握，却再也不复清流之名。
“这便是景昭和湘湘吧？我记得你走时那年景昭才三岁多，如今已经这般大了？”
等他们叩拜完，苏老夫人便主动拉起了苏景昭和苏湘，目光在扫到苏湘的小脸儿时，她眼中满意之余更是多了几分惊艳：
“瞧瞧这小脸儿，长得多水灵，跟咱们珍儿一样招人疼。”
二小姐苏珍，也就是三夫人赵氏的女儿。
大小姐苏箐在一旁听得不乐意，她性子随了她娘王氏的火辣，抬头瞥了苏珍一眼便不满的撒娇道：“祖母偏心，怎么就二妹妹长得招人疼了，我和四妹妹就不招人疼了？”
苏珍和苏秀皆乖乖站在两位夫人身旁，前者闻言温婉的笑了笑，十分自然的打了个圆场：“姐姐说的没错，咱们苏家要说最秀美可爱，自然是姐姐无疑，祖母只是看我挨得近，顺嘴提了句而已。”
苏老夫人闻言立即顺势笑着解释：“对，我不过顺嘴提了提，瞧你这丫头拈酸吃醋的模样儿，祖母还能少了你的好话？”
说着她又对苏湘和苏景昭笑道：“今日你们二叔父与三叔父皆有事未回，改日再拜会他们，先见过你们的两位叔母吧。”
苏湘跟着哥哥一起乖巧的点了点头，先走到了左侧下首位、一名着红锦绣花袄的妇人前见了礼。
“见过二叔母，二叔母安好。”
两人齐声问好，礼数毫无错漏，看得沈氏暗自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好好，大兄大嫂真是会教养，瞧这两个孩子的精灵劲儿，活像是两个小金童，真是叫人看着欢喜。二叔母身上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又正巧快过小年，便备了两个红封，给两个孩子买些自己喜欢的小玩意儿去，来，拿着！”
苏湘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手里一热，被强塞了个厚厚的红封。
她看了眼哥哥苏景昭，苏景昭似是也没想到这位二叔母出手这么豪爽，便忍不住看向苏世茂，苏世茂却只笑了笑，不做理会，倒是苏老夫人笑着道：
“拿着吧，多年未见，这也是她当叔母的一点心意。你们二叔母说话做事直爽，不喜欢拐弯抹角的，往后你们便知道了。”
苏湘见此也笑了笑，收下了红封。
二叔母王氏还是她记忆中那番直爽泼辣的模样，前世她记得给的也是红封，但那时她虽收下，却心中多有鄙夷，认为这位二叔母是个俗人，可后来也是这个俗人是在她哥哥被下了冤狱时唯一肯站出来说公道话的人，只是彼时并无人信她罢了。
王氏倒是看苏湘十分顺眼，不等旁人说话，便主动拉了身边的苏箐出来介绍：
“湘湘，这是你大姐姐，比你大三岁，是个喜欢玩的，往后你们多在一处走动走动，让你大姐姐带着你玩。”
苏箐性格骄纵，方才听祖母夸苏湘与苏珍已经很不高兴，这会看苏湘也并不是很感兴趣，便撇撇嘴随便行了个礼唤了声“三妹妹”便打发了，看得王氏一头火，伸手拍了下她胳膊让她重新叫人。
沈氏看着心里也有些发急，倒不是因为苏箐的态度，而是怕女儿也收不住自己的小性子，与苏箐当场闹起来。
但苏湘却是不气，因为她知道苏箐这样的才是真性情，开心不开心都表现在脸上，从不虚伪对人，前世她不愿与这样的姐妹结交，但时不同往日，她即便不主动结交，却也不会结仇。
想着她便主动朝着苏箐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湘湘见过大姐姐，大姐姐莫要为方才的事情生气，祖母夸湘湘招人疼，是因为湘湘常年离家，祖母心疼湘湘才那般说，但湘湘一进门便觉得大姐姐才是满屋子里最漂亮耀眼的那一个。”
她这句讨巧的话一出，众人皆是愣了愣，苏世茂与沈氏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欣慰与好笑，苏老夫人更是笑不掩口：
“瞧瞧这丫头的一张小嘴儿，夸人还能夸出朵花儿来。”
作者有话说第4章 归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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