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体谅》喜南

4、chapter 4

　　朱颜回到家时，王麒正站在院中的那棵老树下出神，他怀里是一颗破的直掉皮的旧足球。

　　“你拿我那名牌足球换了一个掉的快没皮的破球？”

　　王麒抱着足球的手紧了紧，“对不起……”

　　朱颜坐在树下摆弄胶卷，“足球给你了，你就有处理它的权利，不用和我说对不起。”

　　“可是……”

　　朱颜抬头看向王麒，“可是什么？”

　　“我把姐姐的东西送人了，你不会生气吗？”

　　朱颜拍了拍身旁的凳子，“你坐下，我们聊会儿天。”

　　王麒乖乖的坐在朱颜身边，怀里的足球一直没有放下。

　　朱颜看着那颗破球，“小麒，用一颗名牌球换一个破球不可惜吗？”

　　“不可惜，我更喜欢这颗球，”，王麒用手指了指上面的签名，“姐姐你看，小宇他们在这上面签了名，我也在送给他们的那棵球上签了我的名字。”

　　“那小麒有和小宇他们好好告别吗？”

　　王麒点了点头，“有，我们约定好了要考同一所大学，我们还会再见的！”

　　朱颜摸了摸王麒的头，“那你可要努力学习啊。”

　　小孩子不知道，有时候约定只是一个约定，一个永远无法完成的约定，告别的话一旦说出口，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朱颜将胶卷放进相机，她起身看了眼王麒，又看了眼老树，接着挪动脚步找了个最满意的位置，“看这里！”

　　王麒知道朱颜有个相机，但这还是她第一次拿出来，看着朱颜手里的相机，王麒好想有张和父亲的合照。

　　朱颜看着出神的王麒晃了晃手里的相机，“想试试？”

　　“可以吗？”
　　“当然可以，弄坏了我找你妈赔。”

　　王麒即将放下足球的双手停在空中。

　　“逗你的，坏不了。”

　　朱颜手把手教王麒相机的使用方法，几分钟后她往凳子上一坐，“拍去吧，想拍什么拍什么？”

　　“想拍啥拍啥？”

　　朱颜乐了，“你这东北口音挺溜啊，对，想拍啥拍啥。”看着王麒一直盯着自己，朱颜又加了一句，“不许拍我。”

　　王麒小心翼翼的拿着相机，他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拿着相机出了院子。他拍了巷子口那条陪他长大的猫，拍了巷子口的石墩子，拍了自家所在的这条小巷，最后偷偷拍了院子里的朱颜。

　　王麒回到老树下，他把相机还给朱颜，“这些照片能洗出来吗？”

　　“当然，但是今天不行，等去了另一座城市再洗。”

　　听到另一座城市，王麒的心咯噔一下，“今天就离开吗？”

　　“是的。”

　　“那我能不能和爸爸拍个合照？一张，一张就好。”

　　“可以，但是照相馆今天没开门，照片洗不出来。”

　　“没关系……”王麒的声音很小，“他可能也不想要。”

　　朱颜的心感到一阵刺痛，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接近晌午，两个大人回来了，他们去办完了最后的手续，一切都结束了。

　　王麒如愿和父亲合了影，而且是很多张，是朱颜提出来的，因为自从二人回来后王麒没有说过一句话。

　　朱颜和母亲带着王麒离开了，留下王麒的父亲独自在院中红了眼眶。

　　火车站，王麒红着眼眶低头不语，朱颜很想问问，他为什么愿意和没有血缘关系且只生活了一年的她们离开，为什么不争取留下来。转而一想，看似在寻求王麒的意见，实则，他们已经替他做了选择。

　　三人形成了超低气压，这时朱颜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林杨，眼睛包着纱布的林杨！

　　朱颜和林杨不熟，二人甚至从未说过话，因此，朱颜并不打算打招呼。
　　但好巧不巧，候车室里只有朱颜母亲旁边有空座了。

　　林杨和母亲坐在了朱颜她们旁边，走到跟前林杨也没认出朱颜，他只有凑近了才能看清人脸，而且林杨只知道班级有个叫朱颜的，并不知道朱颜长什么样子。

　　“林杨妈妈？”

　　朱颜看向说话的母亲，两人还认识？

　　“你是？朱颜妈妈？”

　　“是啊，上次家长会我们坐在一起。”

　　古河中学的家长会没有座位要求，家长们都是去了随意选座，好巧不巧，两次家长她们都坐在了一起。

　　朱颜母亲注意到林杨的眼睛，“这孩子的眼睛怎么了？”

　　林杨母亲话语中带满了哀愁，“昨天下午杨杨拿着钱去配眼镜，半路遇到一群混混，抢了钱不算，还打坏了他的眼睛。”

　　林杨母亲说着就要哭出来了。

　　听到这，朱颜开口问林杨，“你眼睛是黄毛他们打的？”

　　林杨不语，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昨天被抢的钱，秦廷给你要回来了，钱在你书桌的课本了里夹着。”

　　林杨抬头，仔细辨别朱颜的模样，“秦廷没事儿吧？”

　　“秦廷好得很，一打三。”

　　林杨顿了一下，“那伙人惯会耍无赖，上次隔壁班有个学生给他们打了，那群无赖转头就叫了更多的来揍他。听说隔壁班的那个学生差点被他们打死。”

　　秦廷替林杨要回了钱，林杨不想做忘恩负义的人，他告诉母亲，自己先不去看眼睛了，林杨想去提醒秦廷，最近千万小心。

　　林杨母亲哭着说，“可是大夫说你的眼睛伤的很厉害，要赶紧去省医院。”

　　“去了又怎样，也没有钱治疗，我总不能让秦廷因为我搭上自己。”

　　林杨母亲不知道怎么办，只是哭个不停。二人起身要回家，朱颜叫住他们，“等一下。”

　　朱颜不用说话，仅一个眼神，她的母亲就知道她要做什么。
　　朱颜母亲从包里拿出一个地址和一些钱，“我可以不拦着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会儿先去道馆找你大师兄。这是新家的地址，处理完这件事，你自己买票来找我和小麒。”

　　朱颜接过钱和地址，“借我二百，回去还你。”
　　朱颜母亲没有过问，从包里拿出二百递给朱颜。

　　朱颜自己又加了一百块钱交到林杨母亲手上，“这三百您拿着，带着林杨先去看眼睛。我去找秦廷，他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林杨和母亲推辞，朱颜又说道，“林杨是被黄毛他们打的，医药费理应他们出，我就算帮他们垫付的，安心去看病，这里最大的武馆是我师兄开的，我不会挨打。

　　林杨和母亲看见朱颜母亲点头才接受朱颜的帮助。

　　林杨：“谢谢你，朱颜。”
　　朱颜：“不用谢我，我帮的是秦廷，毕竟做了一年的同桌，等你眼睛好了，回学校谢他吧。”

　　朱颜背着自己的包离开了，离开前她对林杨说，“对了，多退少补。我从黄毛那里要到的医药费，多的给你放书桌里，少了就用你那一百八补。”

　　朱颜的母亲坐在那里独自心痛，她清楚的知道，那二百是收回不来了，朱颜那么说，只是想让母子二人没有负担的去看眼睛。

　　朱颜退了自己的票，独自一人找到秦廷家附近，她只知道秦廷家在这一片，却不知道具体地址，巷子里拦了一位阿姨，“您好，请问秦廷家是哪个院子？”

　　路人指着前面，“前面数五家，院子了种着好多花的就是。秦廷这个时间不在家，你去道馆找他吧。”

　　“道馆？”
　　“对，最大的那家道馆。”

　　“巧了！”
　　“什么？”
　　“没事儿，谢谢您，我先走了。”

　　道馆附近，秦廷吃着西瓜走在路上，他一边走一边哼着歌，刚才师傅说他很有希望冲击黑带二段。

　　“小子，西瓜好吃吗？”

　　秦廷看是黄毛那伙人，吐了一口西瓜籽，“甜得很。”

　　黄毛一招手，“兄弟们，打完这架，咱们去吃瓜。”

　　秦廷转了转手里的西瓜皮，“你们这么好打发，一块西瓜就跟着他屁颠屁颠的找挨揍。”

　　“忒！”，黄毛吐了口唾沫，“一起上。”

　　秦廷一西瓜皮扣到黄毛的脑袋上，“有这时间，你还不如先去修牙了。”

　　秦廷才不怕他们，这里可是他的地盘，一回儿寡不敌众就往道馆跑。

　　这次黄毛一伙多了好几个人，秦廷后背狠狠挨了一棍，就在他以为江郎才尽的时候，朱颜带着道馆的人出现了。

　　那一刻，朱颜就是光。

　　道馆的名声在混混里是响当当，有了这个靠山，黄毛等人再也不敢造次了，恭恭敬敬的交出了三百的医药费。

　　说明缘由后，朱颜只留下了母亲的二百，自己的一百让秦廷回学校时夹到林杨的书本里。

　　确认秦廷的伤无碍后，朱颜和秦廷一起去了道馆，朱颜是去道别的。

　　馆主，朱颜的师兄，也是秦廷的师父询问朱颜这次要去哪座城市。

　　“回北京，有段时间没和师傅联系了，师傅在哪？”

　　“巧了吗不是，师父也回北京了，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你回去，一定很开心。。”

　　朱颜是在北京长大的，兜兜转转，又回去了。

　　朱颜的大师兄拍了一下秦廷的脑门，“朱颜，你小师叔，看看人家，一样的年纪，人家已经是黑带二段了！”

　　秦廷捂着脑袋，“我早晚超过她。”

　　朱颜笑道，“那你可要加油了。”

　　“什么意思？看不起我！”

　　秦廷的师父又拍了一下他的脑门，“朱颜柔道和散打一样很厉害，只不过没考级而已，你用什么追？”

　　秦廷傻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与此同时，朱颜起身和众人告别离开。

　　秦廷跟着朱颜离开道馆，走了十几米后朱颜停住，“除了城西那家照相馆，还有其他能洗照片的吗？”

　　“有啊，有家周末照相馆，他家从不关门。”

　　“带路。”
　　“妥了。”

　　朱颜将所有的相片洗了两份，照片出来她才知道王麒偷偷拍了她。

　　秦廷拿起朱颜坐在院子里的那张照片，“看不出来吗。你还挺上相，这张谁给你拍的。”

　　“要你管！”

　　朱颜抢回照片，将一份有关王麒的照片装进了小袋子里，其余的则装进了自己书包。

　　“为什么洗两份？”

　　朱颜看着秦廷，“看在我刚才帮你免挨了一顿揍的份上，帮我个忙吧。”

　　“什么忙？”

　　朱颜将王麒父亲的地址告诉秦廷，“帮我把这份照片送去，什么也不用说，送去就好。”

　　秦廷：“可以，那你呢？你不回去了？”

　　朱颜：“不了，没有回去的理由了，我得去车站了，现在去还能赶上最后一趟去北京的火车。”

　　朱颜走了十几米后，秦廷在身后喊她，“同桌，我们是朋友吗？”
　　朱颜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看见朱颜点头，秦廷接着喊，“注意安全，一路顺风。”

　　朱颜摆了摆手，小声说道，“再见，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