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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黑与白交界线的代言人 ...

  •   两位新晋搭档还保留着几丝生分,他们一前一后的走出了门外,狛枝用手点了一下脸颊,正打算说些什么,此时恰好听闻距离一条街的出口处急匆匆的略过一辆救护车,跌宕起伏的鸣笛声相当刺耳,周围响起阵阵惊慌的尖叫,它好似迅猛的掠食者,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快速朝他们的方向驶来。

      “哇等、等……”刚没迈出几步路的青鸟急忙后退,狛枝猝不及防被踩了个严实,他语气微妙的长长嘶了一声,“吓到了?”他问差点摔倒的某人。

      某人一副没回过神来的表情,“啊没有……狛枝君你还好吗!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青鸟回身,箍住狛枝往后,杜绝危险的冒头,以免被呼啸而来的救护车撞个凄惨的下场,他脸色有些苍白,比起自己似乎更担心狛枝受伤。

      这倒是有点意外了。
      狛枝感受着柔软颤栗的拥抱,心想——青鸟先生真的没有皮肤饥渴症吗。
      不过感觉并不如刚才那般排斥。

      “嗡——”

      伴随着噪音达到峰值,狛枝忍不住用手捂住耳朵,隐约有股血腥味的风吹乱头发,他咪起眼睛,和那个凶猛的庞然大物对视,停留了一秒的时间。

      不用猜,驾驶座上的家伙肯定不是医疗人员,所以他分出几分精力去辨认,万一能派上用场呢。

      虽然很模糊,几乎只看到了几个色块,但好在车窗被砸碎了,角度也完美无缺,他清楚的看见了一张愤怒的脸,狛枝轻笑一声,“运气不错。”

      “……这可真是,熟人啊。”

      九头龙同学怎么会在这里?

      青鸟拍着胸脯,心有余悸的说到,“这种速度,路口居然没出车祸诶……”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语气恹恹的,“抱歉狛枝君,我给你擦擦,之后我会送你一双新的。”

      眼见对方要蹲下来,狛枝躲过他的纸巾,好笑的说道,“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怎样都好吧,别浪费时间在我这里了,先解决委托吧,”狛枝侧头耸耸肩,“嘛,我想没人会关注我这种渣滓穿什么鞋。”

      青鸟露出任重而道远的眼神,“有些词是多余的哦。”

      “狛枝君没有权利拒绝我的礼物,这是所长的命令!”

      狛枝语塞,眉头逐渐紧缩,脸上也慢慢展现某种趋于复杂的,带有一点点嫌弃味道的表情。

      您今年,多少岁了?

      白发少年内心无比挣扎,一边是“青鸟先生好有魄力一定不是正常人,是希望的象征”,另一边是“啊有皮肤饥渴症的幼稚鬼,这烦躁不安的感情能称得上是绝望吗”。

      最后不出所料前者胜出,狛枝眼中的幼稚鬼也莫名可敬了起来。

      总之……不是我这种人能轻易触碰的存在吧?青鸟先生肯定也有自己的考量才是。

      不给狛枝继续辩解的机会,青鸟牵住他的手,有些神经质的朝左右看了看,确定这次没有意外,才接着恢复正常,语气轻快,“情报总有时效性,所以我决定先从最后一位自杀的网友开始调查……啊不知道我注销的法医证明还能不能用。”

      狛枝盯了一会青鸟的后脑勺,“您不打算使用那个像是催眠一般的力量了吗?”

      青鸟顿了顿,似乎在烦恼如何解释,“那个啊,我是因为不想在一个委托停留那么久才破罐破摔的,平时能不用还是别用,有依赖性就不好了。也是我糊涂,局长是个不怎么靠谱的盟友,”他干笑两声,“我发现有人在暗中观察我,收集我的日常生活作为数据进行分析,局长没打算帮忙,他只是想扣留我在眼皮底下罢了。”

      也就是说,有缺陷,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呢。
      狛枝的热情减少了些许。

      “尽管有可能暴露,但还是打算速战速决,顺便表明一下我不再愿意合作的态度。”

      青鸟回过头,望着狛枝思索的模样问道,“狛枝君,你好奇我和局长的关系吗?”

      狛枝转转眼珠,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我猜他曾是您的委托人?”

      青鸟微笑着打个响指,“他想让我收集七个蒙尘的宝石……并拜托我辅佐他,一起令宝石们重新焕发光彩。”

      过了大约两秒,狛枝低笑,沉闷沙哑的嗓音格外愉悦,“ri本人……对这个数字真执着啊。”

      他想他知道这七个宝石是什么。
      他只不过是在脑海中轻飘飘的划过了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却立刻肯定了下来,这就是真相。

      青鸟用意味深长的笑容回应着自己。

      令狛枝意外的是,身边的人完全没有藏私的意思,甚至把那七个连/环/杀/人/犯与局长的联系堂而皇之的告诉了自己。

      按照以往的思维,这称不上是坦白,只能算是愚蠢。
      把能够将军的王牌轻而易举的交给了认识不到一周的人……哈哈,真可怕啊。

      就好像确定了自己不会拿他告发一样,就算没什么人相信,可至少会留下隐患,况且现在青鸟和局长不是铁板一块了,说不定局长会为了稳定现状而放弃青鸟,将青鸟推出来顶罪,狛枝不认为青鸟是如此大意的人。

      那可是“仓”机关大张旗鼓要打击的罪犯,机关成员跟在他们后面,如同一头闻到血味的鲨鱼要把他们撕碎殆尽,恨不得将他们钉在床板上,关押在最严酷的牢笼里痛不欲生。
      穷凶恶极都无法描述他们,那七人是最糟糕,最恶趣味的/杀/人/犯。

      ……如果不是愚蠢,那么就是下马威?
      这可就用错方法了。

      狛枝兴致高昂,伸出舌尖,小心翼翼的舔了舔唇。

      我才不害怕恶徒呢,青鸟先生。
      比起害怕,我更感兴趣的是……原来那七个罪大恶极的家伙也有所谓的“引路人”吗?

      您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本来以为是个替弱小之人发声的复仇者,可原来您是站在黑与白交界线的代言人,倾向于哪边都无所谓。

      狛枝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
      他想见证那一幕,他相信青鸟升华则会蜕变成耀眼无比的希望,也相信青鸟堕落会陷于浓厚而深沉的黑暗沼泽……到时候就由自己来折断他的翅膀吧,消除了如此巨大的绝望,那感觉一定、一定非常美妙,一定会有与之对应的强大希望诞生……

      没错,绝望与希望相生相克,如同永远都在进行时的莫比乌斯环,如同他自己的命运……永远都处于“不幸”和“幸运”的两极。

      何其相似,何其矛盾。

      狛枝沉浸了一会,喉结缓慢的上下滑动,脸颊挂起更加亲切的微笑,“我们继续来聊聊委托的内容吧?”

      青鸟捏捏狛枝的手腕,“嘿,如你所愿。”

      两人并肩走着,街道上还有部分惊魂未定的家伙楞楞的待在原地,只留鸣笛越来越远。

      ——————
      网络上的骂战持续升级,这次不仅仅是那些本就精神脆弱的少年少女们是受害者了,因为被同伴们接二连三的死亡所刺激到的原论坛住民开始反击,用发送血腥图片和更加极端的言语的方式进行狂轰滥炸。

      “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死了你们这群冷血的家伙还在说风凉话,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

      “都去死好了,一群隔岸观火的健全人!根本无法感同身受,只会高高在上!!”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我流了这么多血,全是你们这帮人逼我的!”

      “活着本身就很痛苦,结果死也要死的这么狼狈!在你们眼中只是几个笑话罢了!”

      “生命完全不值得尊重,因为根本没人教会我们!!”

      “都是你们的错!”

      “都是你们的错!!”

      “都是你们的错啊!!!”

      “和我们一起下黄泉吧!”

      激烈的情绪未经修饰,光是读着就让人喘不过气,原本中立的人们也被拉下战场,被泼上了一盆又一盆的脏水。

      而肆意攻击他们的那些人,早已失去了理智,变成了只会一遍一遍重复某个句子的疯子。

      狛枝从屏幕上收回视线。

      “闹得真大呀,”青鸟瑟缩了一下,“我看新闻上说是已经开始着手控制了,但就像疫病……恶劣的情绪也会如同病毒一般深入人心。”

      旁边响起轻微的呜咽。

      之前勉强还条理清晰向他们进行委托的女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喉咙深处发出破碎的呼吸声,她泪眼朦胧的望着人们面容焦急的来来往往。

      和岛田惠子关系很好的一位网友也自尽了。
      那人公布了充满绝望的遗书,说再也不想撑下去了,抛弃了她,毅然前往深不见底的黑暗。

      她来的比事务所的两人要早,几乎是一从楼梯下来就收到了网友定时发送的消息,那一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失魂落魄的打车过来,隐约残留着“喂,别开玩笑啊”的想法,在见到密不透风的门口时也消灭殆尽了。

      小小的门口围堵着各种报社的记者,救护车上的医生,焦头烂额的警员。

      岛田惠子躲在人少的拐角处哭的昏天黑地。

      直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可惜自己已经说不出话了,狛枝于是靠在墙上,和青鸟交谈,等待她恢复冷静。

      “进不去啊,人太多了,”青鸟无奈,“失策,我还以为这么多起事件能分散大家的注意力呢。”

      狛枝弯起嘴角,“想必上面的大人物们也很难办吧,需要网络来配合搜救,但网络又无时无刻蔓延着死亡的戾气,封号和禁言只会反弹的更厉害罢了……我的意思是,连他们都无法轻易解决,我们再急也没有用。”

      见到青鸟迷茫的眼神,狛枝不得不讲述的更加简单直白。

      笨死了。

      此时手机又推送了一个新闻,乱七八糟的嘀咚声响成一片,在人群中爆发,令神经紧绷的人们再次接近崩溃。

      难不成又出现自尽的人了?!

      事实正如大家所想。

      “我真服了!受不了!这群中二病当是排队呢!”

      其中一名记者怒吼道,然而并没有人理会他。
      记者悻悻的低下头,把自己藏在沉默中。

      “这次自尽的人……不是那个论坛里的。”一名医生咽下口水,艰难的说道,“他们,逼死了一位正常人。”

      就像是打赢了前哨战,身体上到处留有伤疤的人们欢呼雀跃,为自己终于拖了一个“高高在上的家伙”下水而感到无比自豪。

      是那些尖锐的辱骂和强烈的负罪感击垮了他,因为没有明确表明立场而被集火,家庭地址和工作地点都被挖了出来,p上了鬼脸给他私信。

      很快,他的精神状态一落千丈,走上了同样的道路。

      “哈,这就是屠龙者终成龙吗?”狛枝饶有兴趣的轻笑,“你知道吗,岛田小姐。”

      女孩并没有抬起头。

      “你和那群疯子并不是一路人哦。”

      岛田惠子瞪着他,眼中的血丝吞噬理智,仿佛在思考哪块肉撕扯下来更疼。

      “别这样看着我,就算你装的再像也不是,”狛枝收起手机,挡了一下青鸟试图制止的手,“我猜……你是因为急切需要一个能容纳自己的团体,所以才伪装成同类的吧……通俗来讲,是共情能力太强,而你完全没有足够坚定的主观意识,一直被牵着走。”

      “很常见嘛,逃课的坏学生遇上社会上的小混混,不出意外总会同流合污。”

      “我是好心哦,岛田小姐,我认为你今天的委托是因为被严重影响了判断的结果,你可以重新想点更加趋近于你自身意识的……”

      “胡说八道!”岛田惠子气的浑身发抖,“说什么重新委托,明明是你们觉得难度太大所以想劝我放弃!为我着想?好心?哈哈哈、算了吧!”

      她恨恨的扭过头,“要是不受理就算了,讲的那么好听,相信你们的我是傻瓜!”

      岛田惠子把外套脱下来,重重的朝狛枝扔去,拉链正好打在了脖颈上,勒出一段醒目的红痕。

      青鸟默默地将外套取下,然后轻轻摸了摸那道红痕。

      有点痒。

      狛枝眨眨眼睛,嘴角慢慢趋于平整,脸上的表情像是凌冽的寒风,灰绿色瞳孔一眨不眨,“你为什么没有死?”

      岛田惠子转过身,苍白的脸孔上写满了不敢置信的讶异,“混账东西,你在说什么呢!我……”

      “因为你觉得,有了敏感的神经和一群同样不太正常的伙伴,就不会有人轻易招惹你了,”狛枝重新扬起了笑容,“你躲在他们中间浑水摸鱼,不断告诉自己,对没错,因为我有病,所以其他人理应迁就我。”

      “否则……论坛上那么多人,被轻轻一推就下去了,你却没有和他们一样没日没夜的歇斯底里,发疯一样充满攻击性。”

      “你重新缩回壳里去了。”

      “是因为在你最需要有人陪伴的时候,没有那个值得你依靠的存在吧,你没有接受过更适合你的引导,所以你只能自己去找了,哈哈……可悲的家伙。”

      岛田惠子的眼泪流干了,被泪痕一再摧残的皮肤粗粝无比。
      她幻觉自己眼中流出了血。

      “啊啊无聊、好无聊……没意思,”狛枝皱起眉头,“像岛田小姐这种人啊,世界上多的是,昏庸软弱,总想逃避,还不许别人戳穿,仿佛是掀开了他们与皮肉黏在一起的面具。”

      “没关系。”

      狛枝愣了愣,看向青鸟。

      “没关系的,无论是切实感受,或是感同身受,你都已经把所承受的痛苦传达给我了,”青鸟重新替岛田惠子披上外套,微笑道,“共情没有错哦,是因为他们的感情太过浓烈,所以才令你深陷其中,这并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他们的错。”

      “从始至终我们要惩罚的只有【纯情墓碑】而已,是他的态度和言论引发了/腥/风/血/雨,有时候,想的太复杂不是好事。”

      狛枝问道,“即便如今两边都有错?”

      “嗯,即便如此。”青鸟回到狛枝身边,不好意思的梳理了一下耳侧的头发,“我知道狛枝君想告诉我什么,不过我无法用简单的语言描述出那种概念,为了让岛田也能听懂,我举个简单的例子好了。”

      “假如世界的罪恶是有一定容量的,超过这个容量就会发生很糟糕的事,那么就有必要让容量保持平衡。”

      “A区因为B区死了人怎么办?那么B区也死人就好了,只要结果足够警示后人,那么类似的惨剧就一定程度上会减少。”

      “再比如,”狛枝打量了一下岛田惠子,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我用非常非常残忍的手段——如同仓机关在重点通缉的那几人一样——杀害岛田小姐的话,说不定愚笨的/未/成/年/人/保/护/法/会重新修订呢,我一直认为年少无知的犯罪者也应该受到相应的处罚。”

      “看,如果成真的话,我所做的事也有效断绝了一样想要投机取巧的犯罪者吧?”

      岛田惠子嘴唇发白,她的眼神像极了在看一个恶魔。

      “狛枝君……”青鸟语气轻柔又无奈,拽了拽狛枝的衣摆,“别吓她啦。”

      狛枝望向青鸟,果不其然看见了和自己一样的笑意。

      看来是对自己调侃那七个宝石没什么意见。

      “那、那……”岛田惠子迷茫的用手划了划,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我可以继续委托吗?”

      “如果你为狛枝君道歉的话就可以。”

      “……”岛田惠子一副纠结的表情,“可是他也说的很过分。”

      “那么狛枝君你也和岛田道个歉。”

      “哈?”狛枝露出不敢恭维的笑容,掩下瞳孔中的厌烦,“算了吧,我这种垃圾,还是别冒犯人家了,我也不需要她的道歉,青鸟先生何必呢?”

      “如果狛枝君不按我说的做,我会很伤心。”

      狛枝浑身一凛,抖了抖肩膀上的鸡皮疙瘩,他对某人的撒娇行为接受不良。

      “……”狛枝望着岛田惠子,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我数一二三,一起说。”

      “一、二……”

      “三!”

      没有声音,三个人面面相觑。

      “什么嘛,”狛枝发出沙哑的笑声,“小看你了,岛田小姐,你真厚脸皮。”

      岛田惠子眼看又要死死瞪着狛枝,那名白发少年小声低语,“岛田小姐,在委托结束之前,可别被煽动情绪,冷不丁死掉了哦?”

      岛田惠子哽住了,快速的念叨了一句“对不起”然后跑走,转眼间就消失在他们面前。

      青鸟忍不住揉了揉狛枝软绵绵的头发。

      “做得好,狛枝君。”

      “……”

      果然是皮肤饥渴症。

      狛枝冷笑一声,挥开青鸟的手,“我才不想那么说,是您非要强迫我,所以我才不得不找了折中的办法。”

      得让这家伙之后吃点亏才行。

      “好好、我知道啦!”

      青鸟连忙赶上去,两人的背影逐渐拉长,慢慢融合在一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黑与白交界线的代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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