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给他们凶一个》雾十

22、022.烤棉花糖：

　　“重——点——在——于——‘古典’。”《古典乐赏析》一共就三个选项，排除音乐和赏析，那就只剩下古典了啊。

　　路德维希点点头。

　　不等他再做进一步的解释，外面忽然下起了雨。秋天的雨好像总是这样，来得猛烈又迅疾，裹挟着倾盆的湿热之气，兜头就给了全无准备的大地一个惊喜。本还倔强挂在枝头的稀疏黄叶，彻底变成了落叶，为大地渲染了一片金黄之色。

　　大地：听我说，谢谢你……

　　阿诺听到大雨滂沱的第一反应，就是抬手抱头，死死地压住了自己一头银发。因为他其实是个自来卷，平日里是用了柔顺的魔法洗发水，才能保持住这样的丝滑。

　　可一旦下雨，尤其是秋天这种自带无数静电的大雨，他很快就会原形毕露，重回卷毛。

　　——都已经是魔法世界了，为什么还要有静电啊？！阿诺无数次在电闪雷鸣的暴雨天，愤愤地对着光明神的神像在心中抱怨。

　　路德维希看着精灵朋友的小动作，感觉就像是有人在他心里烤棉花糖，先是点燃了一把火，然后香甜气便流了四肢八骸。简单来说，被萌到了。他幼稚的恶趣味也急速飙升，用以来对抗变得过于柔软的内心，他听见自己说：“啊，这里炸起来了。”

　　阿诺不疑有他，慢吞吞地顺着路德手指的方向，缓缓抬起一只手压了过去，和他顽固的头发展开了“战争”。

　　“这里也有。”

　　阿诺纤细的手指再次缓慢压境。

　　“报告指挥部，已经是第三撮‘叛军’了，怎么办啊？”路德维希好整以暇地眯眼，想看看眼前只有两只手的精灵朋友要怎么解决。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嘴角的笑容从出现开始，就再没下去。放他任何一个下属过来大概都不敢置信，他家统帅会干这么无聊的事干这么久，还兴致勃勃。

　　“指挥官”阿诺想也没想，只是稍稍反应了一下，便……一头扎进了路德的手上，宛如扎到了他的怀里。像小猫拱头一样轻软地顶了顶。这不就解决了危机吗？他可真是个小天才。

　　路德维希、路德维希已经停止了思考，只剩下了感官上极度的柔软，带着温热又好闻的气息。

　　大雨淅淅沥沥，课堂吵吵闹闹，路德维希却只想时间永远地停在这一刻。

　　因为他拥抱住了他的太阳。

　　……

　　可惜，天不遂人愿，幸运女神总是不站在路德维希这一边，伴随着预上课的铃声响起，习惯早到的古典乐教授，已经拄着文明手杖，带着高矮不一、宛如按照信号标来排列的三个助手们走了进来。

　　阿诺也总算“理智”了一点，从好友的手上离开后，他整个精灵就摆烂地趴到了课桌上，用双手双臂圈住了自己的头。在别的学生都坐得笔直时，唯一凹下去的他，变得异常显眼。

　　但是他不管，完美的精灵王弟必不可能有一头小卷毛！

　　路德维希怅然地看着自己失去了什么的手掌，充满了遗憾，怀念地动了一下，就好像阿诺还在他的怀里。

　　古典乐赏析的教授也是个洒脱的，他并不介意阿诺的与众不同，反而不太鼓励大家上课紧绷的样子。他表示：“随性一点，我亲爱的同学们，不要那么紧张。来，和我一起晃动你们的头，想象自己是一匹驰骋的骏马，发出突噜噜的声音。”

　　学生们都傻了，但穿着一身劲装，肤色过于青白的古典乐教授，已经真的忘情地突噜噜了起来，齐肩的长发都好像甩出了波浪。

　　然后突着突着，教授就甩掉了自己的下巴。

　　真.掉地上的那种。

　　全场：“！！！”画风突然变恐怖故事了啊救命。

　　反而是教授像没事人一样，一边用上半截嘴巴哈哈大笑，一边从容地接过了助手捡起的下巴，咔吧一声，就利索地重新按好了他的脸。

　　“如大家所见，我是个非人生物。”教授的自我介绍很简短，他用法杖在空中用金色的丝线写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克拉拉.克拉拉。”可以说是一个再特别不过的名字，就像是他宛如拼装玩具一般特殊的脸。

　　“第一个‘克拉拉’是为了纪念我的母亲，这是她的名字，第二个也是——”克拉拉教授如是说。

　　趴在桌面上的阿诺恍然，这是一个深谙讲废话文学的教授。

　　“——好了，说回正题，大家知道小精灵吗？”

　　学生们更蒙了，坐在门口的还特意抬头去看了一眼教室外的牌子，是古典乐赏析101没错啊。为什么好好的音乐课，突然开始讲小精灵了？

　　路德维希在内心长叹，不得不举手，在得到教授的允许后，用平静的声线表示：“我不得不再次提醒您，教授，哪怕您是至尊巫妖从彼岸召唤回来的特殊生物，也不能违反大陆通用法。您不能在课堂上，把没有经过三分之二以上种族认同的传说，当做笃定的魔法知识来给学生传授。”

　　三百年前的课堂罚款，罚得差点让克拉拉教授当裤子，这才勉强保住了教职，这么快就故态复萌了吗？

　　“是的，是的，路德维希同学，哈，我们又见面了，欢迎再次挑战我的课堂。”克拉拉教授对魔族的路德维希也算印象深刻，只不过他好像没什么时间概念，听他的语气，他大概还以为现在是路德维希还在空堡上学的时候，他僵硬地眨眨眼，“你说得很对，我不能再让那些蠹虫占我便宜了。所以我只是在给你们讲历史。”

　　“在古典乐的野史上有这么一种说法……”

　　大陆对魔法相关知识的传授管控很严，但对非魔法科目就没那么多标准了。这也是《古典乐赏析》叫这个名字的根本原因，如果按照克拉拉教授本人真正的意愿，他大概更想叫这门课为《小精灵学：从入门到精通》。

　　阿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克拉拉教授已经戴上了一顶风帽，整装待发地对同学们说：“趁着今天下午天气好，我们去看山谷里的风音小精灵吧。”

　　所有学生齐齐侧目，看着窗外的狂风暴雨，你说什么？天气什么？好什么？

　　阿诺：“……？”什么小精灵？

　　恩，他还卡在克拉拉教授问的第一个问题上。

　　路德维希非常了解朋友的反应速度，一边给阿诺施火系的避雨术，一边耐心地小声在他耳边解释。

　　小精灵和精灵，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物种，就像是小熊猫和熊猫之间的差别那么大。

　　主流的学术刊物上，一度认为小精灵已经灭绝，或者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小精灵，那只是前人的杜撰，欺骗了大陆一个又一个纪元。小精灵存在派和认为小精灵就是一场世纪骗局的学者，至今还吵得不可开交，比精灵族和龙族之间可激烈得多。

　　很明显的，克拉拉教授就是一个坚定的小精灵存在派。

　　造成学术界争吵如此严重的原因，是因为小精灵这种生物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每一个自称见过它们的人，对它们的表述也大相径庭，根本毫无规律可言。

　　好比，在克拉拉教授眼中，这些小精灵想要与人类沟通，就需要以音乐为沟通的桥梁。

　　“不止如此。”路德维希一边走一边对阿诺道，“教授坚称这些小精灵既可以用魔法帮他与现实中的魔兽战斗，也可以……进入梦境，与他的噩梦搏斗。”说到最后这里的时候，路德维希的表情不可避免地扭曲了一下，虽然还是很好看就是了。

　　这就是路德维希这门课当年死活没过的原因，他连神都不信，更不用说什么守护美梦的音乐小精灵了。这比那些传说中的英雄史诗还荒谬！

　　他真的不能理解，为什么在英雄诗里，每一条恶龙都一定要绑架一个公主，而公主还非要等待英雄来救。不要说阿诺他姐萨拉曼德那样的女王，哪怕是现在光辉帝国那些野心并不比王子小的王女们，也一样分分钟让恶龙变材料好吗？

　　当然，路德维希只是自己不相信，并不代表他不相信教授没有看见小精灵。这话说得有点绕口，总之，他只能寄希望于光明精灵的本源力量，能帮他用音乐战斗，或者看到什么见鬼的小精灵了。

　　克拉拉教授站在狂风暴雨中，摘下了风帽，任由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自己的脸上。他一手拄着手杖，一手吹响了脖子上他自称“来自小精灵的礼物”的木头哨子，随着极具穿透力的一声长“咻——”，很快，这片山谷便迎来了雨过天晴。

　　只不过，只有学生和克拉拉教授所站的地方被太阳笼罩，空堡的其他地区还在下雨。这种改变天气的法术，不少魔导师能做到的。同学们虽惊讶，却并不惊奇。

　　只有站在最中央的阿诺，一脸惊喜地对路德维希说：“快——看。”真的有成群结队的风音小精灵，带着尖尖的花帽子，抱着一朵朵蒲公英，从风中悠悠荡荡地飞了过来，每一个都像是一首童话里的歌。

　　路德维希.目前精灵本源的主人.阿斯蒙蒂斯，看着空空荡荡的两山之间，宛如看了个寂寞。

　　我们根本就没有互换本源力量吧？
　　为什么我还是看不到这什么劳什子的小精灵？
　　这真的不是一场什么龙神复苏的骗局吗？

　　偏偏克拉拉教授还大手一招：“路德维希，你过来给大家演示一下，该怎么和小精灵沟通。你一直都是我课堂上表现最优秀的学生，当然，你在每一个课堂上都是。你总能让小精灵帮你使用法术，但你不能只专注于魔法，我的同学，这大概就是你最后没有过这门课的原因。”

　　路德维希：“……”我当年是作弊的啊，无杖体+放弃吟唱=像是请了小精灵帮忙。最后会挂科，也是因为校长看穿了他根本看不见小精灵，虽然他也不知道校长是怎么看破的。

　　那一刻，路德维希真的好心累。他这种实用主义和理想主义就是命里犯克，当然，阿诺除外。

　　不过，路德维希最后还是硬着头皮上了，因为他准备了一套全新的糊弄学，自认为连校长都看不破。不然他也不会回来重修古典乐赏析。

　　而就在路德维希拿出法杖，启用了一个光明法术后……

　　本来还在和自己的头发恶势力斗争的阿诺，一点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睁大了绿眼睛，看着魔族朋友的方向，感受着熟悉的魔法波动，好像终于发现了什么。

　　“啊！”他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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