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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五十章 ...

  •   这里树木丛生,藤蔓攀附树枝,又有大片的青翠碧竹,极其利于隐蔽身形,傅飞白喝酒喝多了,醉意朦胧,不仅反应迟钝,眼也花了,晃眼一看,只看见一团飘忽的绿。

      还没等他看清,那个绿影转眼就到他面前了,他先看了谢千风一眼,显然有所顾忌,略一拱手。

      “我与他有账要算,不伤无关之人,除非你不识好歹。”

      他已经算是很客气了,不过他的这些礼节像是刚学的,话说得虽然很流利,但是口音却怪模怪样的,纵然表情很严肃,但在他人看起来,怎么也正经不起来。

      谢千风未做反应,傅飞白就率先挡在了他身前,“谢兄,此人名叫奚天方,是百毒门之人,惯用毒药,我之前曾受过暗算,千万小心了。”

      奚天方一听这话可受不了了,指着傅飞白对谢千风道:“你莫要受这小子蒙蔽,别看他嘴上说得自己多可怜,我可是知道。他前前后后已经来了好几次了。她们起先还将那些礼物客气退回,后来是傅飞白得寸进尺,日日骚扰,人家无法,这才摔的摔撕的撕。他也并非是真正喜欢人家,只不过是觊觎霖风谷中古籍灵宝罢了。”

      如果真是这样,傅飞白脸皮可真够厚的,被拒绝得这么惨,还没完没了的巴巴送来。可看他现在的样子,满脸通红,指着奚天方说不出话来。

      或许是因为酒气上头,傅飞白尤其听不得这些话,挥拳就要朝奚天方打过去。

      谢千风接住了他的拳头,他当傅飞白是个朋友,还是劝和为好,“有话好好说,我听下来,如果只是为了宝物,你们二人之间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何必要死要活的呢?”

      奚天方可听不进去,口中依然振振有词,“你难道没听说过,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当下看起来是相安无事,焉知今日不杀,日后是不是后患无穷?”他的目光颇为藐视,对着傅飞白:“小小长生门,并无根基,居然如此无理,不知尊敬前辈,怎么还有脸自诩正道?”

      傅飞白似是酒醒不少,也有了力气与他理论:“我自来南疆之日起,对每一个人皆是以礼相待,未有丝毫不敬,反而是阁下处处与我作对,言辞也咄咄逼人。觊觎灵宝的人到底是谁,你自己清楚。”

      奚天方面带不屑,他看起来根本不在乎傅飞白说了什么,所以根本没听,仍然自说自话“我不跟你废话,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今日老子便要给你教训。”

      傅飞白无意让他人帮忙,执意要自己的恩怨自己解决,谢千风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就退到一边,给他们让路。他听了半天,其实心中也有些动摇了,就算傅飞白没有这等心思,也难保他家里不会有,毕竟这种为了夺宝不择手段的事情并不稀奇。

      长生门并不以武艺见长,好在百毒门也是。几招下来,二人势均力敌,未见高下。如果他们继续这样下去,估计要打好久了。

      这里空气湿润,十分舒适,这样云淡风轻的好日子,二人如此纠缠不休,实在有些辜负。

      他们两个的打架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而且看他们对待彼此的态度,估计早就认识了,谢千风看久了也觉得有些无聊,刚要离开,竹林深处的风突然变得有些古怪,几片竹叶迅速朝这边袭来,他侧身快速躲开。

      他是躲开了,可总有躲不开的人。

      奚天方突然惨叫一声,被迫停下了手中动作,将手伸向自己的后颈,满脸惊异地看着傅飞白。

      傅飞白也被他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吓得不轻,他不明就里,只能看在原地愣愣看着他,刚才的一招一式都是正面过招,根本没有机会伤到奚天方的背部,看他的样子如此痛苦,又是背后的方向,只可能被人暗算了。

      奚天方气息涣散,可仍然瞪着眼睛,无论他如何满怀不甘,也只能这样倒地了。傅飞白匆匆跑过去看,他的后颈果然扎着一枚飞刀,刀尖青紫,脖子也是青紫的,上面涂着的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刺中的也是要害,根本没救了。

      随后他听到女子的娇笑声:“这可不像在你们家,过招不是在切磋,而是在搏命,自然要一击必杀,”

      等到傅飞白反应过来的时候,声音的主人已经站在他面前了,女人的穿着打扮艳丽浓艳,炫目惑人。不少人面慈心狠,仅看模样,往往不识其人。可她不一样,她五官很美,可面色青紫,面带凶相,加上她刚才无缘无故暗算他人,一看上去便知是蛇蝎心肠。

      女子看着傅飞白紧张的样子,又不禁失笑,“怎么,我帮了你的忙,不对姐姐说声谢谢吗?”

      纵然奚天方无礼难缠,傅飞白也从未动过杀他的心,他紧紧盯着这个女人,“你和他有仇?”

      女子眉头微皱,片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当我是鸢萝那个死丫头?借刀杀人,让你们两个自相残杀,我只是看那姓奚的长得太丑,说话也吵闹,还是你招人喜欢,就替你料理了他,可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啊?”

      女子话一说完,还伸手摸了摸傅飞白的脸,傅飞白顿时感觉一股浓烈的香味钻入鼻腔,瞬间天旋地转,站也站不稳了,身体有些异样。这女子心狠手辣,再留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隐约看见他的家仆已经收拾好了车马,正朝他小心招呼着,傅飞白便顾不得其他,拼尽全身力气跑了过去,路上还能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

      “姐姐名叫曲金铃,就住在水对面的万蝶窟,有空了找我来玩啊。”

      等到傅飞白跌跌撞撞驾着车跑没影了,曲金铃脸上的笑也消失无踪了,她嘴上调戏,其实对傅飞白没什么心思,她见得人也多了,对这种文文弱弱的小弟弟其实没多大兴趣,反而是另外一个,对她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这位哥哥好生俊俏,请我喝杯酒,好不好?”

      “今天不巧,刚才把能喝的都已经喝完,现在没有酒了。”谢千风把酒壶放到一边,“不过茶还多的是,想喝多少都有。”

      曲金铃嫌弃地看了桌上一眼,“茶有什么滋味,你喝惯了那么浓烈的酒,怎么能忍受这种没滋味的东西。不如同我进去看看,我隐隐觉得,那霖风谷中藏有好酒。”

      谢千风也跟着点头,“我想也是,老远就闻到了。这酒香气浓郁,就连土里都染上味道了。”他指着不远处的树枝,“如今枝头梅子已青,和这酒的味道有几分相似,闻不太真切,但肯定也差的不远。”

      曲金铃闭上眼睛嗅了嗅,随即眼前一亮,也跟着点头,“我果然没看错人,你还真是个行家啊。”

      虽然知道不是发自真心,但在这一刻,谢千风甚至觉得他对这个女人不那么讨厌了,他笑了笑,心中多少也有些好奇,便跟了上去。霖风谷一个守门的都没有,只有一堆摔碎的东西堆在门口,看这些奇珍异玩的样子,和傅飞白送来的那些差不多,其中不乏价值不菲的珍宝。这样糟蹋东西,乍看心碎,可在这树荫水影之间,朦朦胧胧的,反而有种纸醉金迷的破碎美感。

      无人守门,并不意味着容易进去。曲金铃还好心提醒他,说这里精魅怪虫甚多,可要小心一点。

      不仅树丛中有毒虫,山洞角落和水潭边也不缺毒花。他不知道那些花的名字,可看得出来,它们每一朵都很艳丽,即便是暖色,在这里也带着冷冷的寒意。

      洞中黑漆漆一片,只有洞顶有一片异光,那其实也是密密麻麻的虫子,不过在那些幽蓝光线之下,所有看到的人都忘记了它们原本的样子,只觉得那是一小片星空,点亮了整个漆黑洞穴。

      虫子从来就没有什么好看的,谢千风还是第一次看得如此入迷,如果不知道这里的东西有毒,确实是瑰丽的奇景。可正在他分神之际,洞穴深处突然传来巨响,这样的黑暗中根本来不及看清那些暗器的来处,只能听着声音,跟从身体的本能躲避,好在这一番下来他并未受伤,曲金铃早已不见踪影,这洞穴中必定还有其他危险,他便再也不敢分心,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一条不长不短的路之后,才终于离开了山洞,再次从树影婆娑间看见了亮光。

      曲金铃站在洞口,见他出来也笑了起来,“第一次来就安然无恙出来,真是厉害。”她慢悠悠向前走,还不忘不时回头招呼他,“这地方不错吧?”

      如果光说是风景,自然是不错的。这里的道路房屋并没有严格的规划,最初走的路还像是荒郊野地,越向前走,走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显然是有人居住的聚落了,谢千风脚步也越来越迟疑,就这样随意跑到别人的地盘,真的好吗?

      曲金铃并不多话,目标明确,直接朝着一棵大树走过去,找到位置之后就撸起袖子,不管不顾地埋头挖起来。

      大概是因为着急,她手上动作很快,地下大概埋了七八坛酒,不过曲金铃并没有将这些酒全部取出,她手忙脚乱,丢给谢千风一坛,就不管不顾地迅速开封狂饮起来。

      她这样子看起来已经远超一般的喜爱,反而是有些酗酒的恶习。

      谢千风将那酒凑近闻了闻,发现真是香得异常,除了酒曲的味道,还有相当复杂的花草和果香,别有风味。

      可即便如此,谢千风只喝了一口就突然停下了。他喝过很多种酒,喝了很多年,自然也喝出不少见解来,只有这次不同,这酒里混杂着一股不同于任何花草粮食的独特的味道,但他怎么也分辨出那是什么。

      等曲金铃那一坛酒下肚,他才隐隐约约猜到了有股奇怪的味道是什么。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酒里放了雄黄,人们多用它来辟毒驱邪,但这东西易生毒素,就算是过节也只放一点,怪不得差点没尝出来味,可现在离端午还远,完全没必要现在就开始准备这些。

      曲金铃又一口气喝了两坛,才堪堪尽兴,醉醺醺地站起来。

      树屋竹楼,藤萝垂挂,曲金玲根本不愿正眼瞧,随意践踏地上的花草,手上也不闲着,将一条藤萝直接扯下来,扔在脚下用力踩了好几脚。

      “真是够难看的,白白糟蹋了这好地方。我今日便要将此地夺来,重新布置,你我二人便在此地成亲可好?”

      谢千风只当她说醉话,可随后曲金铃忽然跌坐在地,她好像很热,甚至开始脱衣服了,口中□□不止,谢千风下意识向后退了好几步,他本以为她喝醉之后突发奇想,有什么意图,过了一会儿才完全确定了,她是真的很难受。

      她的脸色本来就有些青紫,现在更明显了。

      “里面的果子和花都是你最喜欢的,不满意吗?对了,这是雄黄酒,可以帮你褪去体内的毒素,等那些毒素排除之后,你的武功尽失,容貌也会跟着恢复,到时候你要谢谢我。”

      着声音是从天上传来的,谢千风闻声看去,不知何时,已经有个姑娘坐在了大树树梢上,看好戏一般看着他们。

      “二位看起来也是同道中人,怎么这么大仇啊……”

      鸢萝怒道: “谁跟她同道?如果都养几条蛇几只虫子就算同道,那两个人会说话会喘气也能说是同道了。”她从树上跳下来,又转向谢千风:“我还没和你算账呢,你这家伙,和这个女人一起闯入我家,我看你们才是同道。”

      谢千风不似她那般发怒,还是和和气气解释:“抱歉。我只是个过路人,只是闻到了酒香,才一时冲动闯了进来,姑娘宽宏大量,不会和酒鬼计较吧?”

      谢千风看起来脚步平稳,目光明亮,根本不像是喝醉的人。不仅如此,此人似乎内力深厚,别看他看起来和气,内里深不可测,根本看不透是个什么人,鸢萝站在离他不近不远的地方,盯了他一阵,忽然小心翼翼凑过去,迅速在他身边闻了闻,又三两步退回来,那些雄黄酒他根本没喝多少,就有这么重的酒气,肯定是之前留下的。

      “还真是个酒鬼。”

      谢千风也不动,大大方方站在那里,倒显得曲金铃蜷缩在地的模样更难看了,谢千风也皱起了眉,“她明明是个人,怎么会像条蛇一样?”

      “她修炼妖术,曾经吞了千年巨蟒的内丹,整个人无论是样貌还是习性都越来越像蛇了,起初仗着这千年修为欺负人,现在知道厉害了吧,自作自受。”鸢萝看起来心情大好,“山中寂寞,难得有好戏看。那些酒里每一坛都放了雄黄。我说金铃姐姐,你就好好享受吧。”

      看曲金铃的样子已经很难受了,不过等鸢萝看到树坑里剩下的酒时,又变得有些不满,“这些酒都是我特意为你酿的,放了这么多雄黄,你才喝那么点怎么成?而且它们配方很复杂,一点不经放,估计你也不喝了,这可怎么办啊。”

      鸢萝这个样子,与其说是发愁,更像是未能尽兴,她拿起一坛,朝谢千风晃了晃。

      “喂,酒鬼,你喝不喝?今天我心情好,可以白送,不收你钱。”

      谢千风虽然好酒,但对药酒实在没什么兴趣,更不必说雄黄这种东西,他只是听着,就一点喝的欲望都没有了。眼看着曲金铃这样痛苦,刚才他又喝了好几口,哪怕是心理作用,现在也感觉越来越奇怪,之后没有什么奇怪反应就谢天谢地了,绝不会再喝。

      “鸢萝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还是不必了。”

      见谢千风拒绝,鸢萝好像有些失望,“那这样岂不是很浪费。而且送给你的礼物,里面每一种材料都是我精挑细选的,我也不想就这样白白送别人了。”

      事已至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于是她把十几坛酒全都开封,然后全部洒在地上。

      整个院子都被浓郁的酒香环绕,一开始闻起来还是淡淡的香气,等她倒得多了,味道太浓,渐渐变得呛人,就算不怕雄黄的人都觉得不舒服了,更不必提曲金铃。

      曲金铃闻不得这种味道,可那味道无孔不入,加上之前喝了不少,捂住鼻子,她好似还能从嘴里闻到,根本没有办法缓解这种疼痛,只能难受得在地上打滚,一边破口大骂:“死丫头,真不知道那些男人们是瞎了还是疯了,不对,被你这疯婆子下蛊了。”

      她骂个不停,可是被骂的人看起来没觉得有任何不适,反而是充耳不闻,依然悠哉悠哉,在一旁看她的热闹,这些痛苦一阵一阵的,时间久了,可以忍受些许,曲金铃才费力抬起头来,朝四下张望。

      这一路没有看到蛇,一虫子倒是不少,她也想不明白了,鸢萝这么下狠手,难道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她浑身无力,但还是强撑着提起一口气喊道:“雄黄是灭五毒的东西,你这丫头疯了吗?”

      鸢萝已将那些空酒坛摆好,看起来异常的冷静,“养这些蛇虫只是我的小小爱好,又不是没了它们都活不了。而且现在这里气味这么重,聪明的五毒虫早就跑走了,等气味散了,愿意回来再回来喽。而且南疆地方就这么大,同样的东西,你也养我也养,不好分个高下,如果真的要对付你,我该养鹰才对。”

      曲金铃捂着自己的头,倒在地上,越听她的声音越烦躁。

      “我其实还真的养了一只。不信你抬头看。”

      鸢萝吹了个口哨,果然随后就听到一声鹰唳,一个黑影在空中盘桓几圈,就凌厉地俯冲而下,落在她们身旁,它个头不大,也没什么异常,就算是落下来了,也只是站在树枝上,
      并未如何,看起来不会无故伤人,可曲金铃却害怕极了,慌不择路,抓住谢千风的腿。

      “千风哥哥,救命啊。”

      鸢萝乐呵呵看笑话,听到这名字,有片刻的失神,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你不是好几年前就被男人骗过了,还信男人啊。出去的路宽得很,又没有人拦着你。”

      曲金铃自然不想听鸢萝的话,可事到如今,快些逃出去确实是对她最好的办法了,她忍着痛站起来,即使是细微的动作,她此刻做来亦是痛苦万分,嘴里骂个不停,鸢萝听在耳中,并未如何在意,也不似先前那般乐在其中了,反而一直盯着谢千风。

      等曲金铃跑远了,她才慢悠悠问道:“你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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