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臣服》叛逆盐酸

20、隐疾

　　新房买好了，自然就该搬家了。

　　周末，段棠梨找来了孟梦一起帮忙收拾。原本顾翊提出可以安排人手来处理，但她不想被太多外人看见私人物品，便婉拒了。

　　一听说她要搬去和顾翊一起住，孟梦便警铃大作：“棠梨，这样真的安全吗？会不会是他找个借口骗你过去住，实则图谋不轨。”

　　段棠梨笑笑说：“早在签协议的时候，我就已经考虑过这些问题了。你也别太担心，顾翊没你想的那么坏。比如说他会留意到我喜欢的事物，照顾我的偏好，并不是那么我行我素的一个人。”

　　孟梦不屑一顾：“糖衣炮弹。”

　　段棠梨又换了个例子：“又比如说他工作很忙，但还是会抽空亲自处理与我有关的事情，甚至是一些没什么必要的事情，比如来回接送。”

　　孟梦还是无动于衷：“甜蜜陷阱。”

　　段棠梨无奈，只得搬出重磅炸弹：“那房子有一半是我的名字。”

　　她坚持要与顾翊签财产协议明确放弃这部分产权，但是被他拒绝了，她也只能是等到以后离婚的时候再还给他。不过这一部分，她没有告诉孟梦。

　　孟梦当即倒吸了一口冷气。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话说完可能会反悔，钱给了就是真的肉痛。

　　退一万步说，既然不能拥有很多的爱，能拥有很多的钱也是好的。

　　“那还算他做了回人。”孟梦幽幽说道，小顾总终于在她心目中挽回了一点形象。

　　两人开始收拾行李。段棠梨的物欲不重，而且也不打算将这里彻底搬空，只收拾了一些必要的物品。

　　孟梦帮她清理柜子里的物件，看到了一个花瓶，有些惊讶：“棠梨，这个花瓶你还留着啊。”

　　段棠梨抬眸，那是五年前孟梦刚开始做她经纪人时送的。那会儿她还只能接一些女配的戏份，孟梦的待遇也不算优厚，送的礼物平易近人。

　　孟梦也擅于观察，知道她是爱花的，便挑了一个猫猫头形状的花瓶。只是花瓶虽然可爱，尺寸形状不大合适，段棠梨便只能束之高阁了。现在这个花瓶放在若干精美的器具之中，更显得像是青葱岁月的回忆。

　　看似清冷不染凡尘的仙女，其实比任何人都重情。

　　段棠梨笑笑说：“这是你送的，又这么可爱，我怎么会扔呢？”

　　孟梦擦了擦花瓶，问道：“要一起带过去吗？”

　　段棠梨从她手里拿过花瓶，端详了片刻，摇摇头：“不了吧，我对于繁花盛苑而言只是一个过客，终有一日是要离开的，把这些东西留在家里感觉更好。”

　　两人收拾了没多久，就差不多了。孟梦清点了一下物品，正准备进卧室跟段棠梨说一声，却看见她手里拿着一个相框，看得出了神。

　　那是一张一家三口的合照。照片中央的少女与段棠梨眉目相似，唇角高扬，眼底沁着通透的笑意。

　　“棠梨。”孟梦在门边站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低唤了一声，生怕惊动她的情绪。

　　段棠梨回过神，放下相框，朝她淡淡一笑：“没事，我已经不难过了。再说了，我现在不是有你们吗？”

　　她十六岁时双亲出了车祸，父亲当场死亡，母亲重伤。后来又拖了半年多，直到家财耗尽把能借的钱都借了个遍，借到亲戚都不敢再来往，最终也还是没能保住母亲的性命。

　　孟梦说她这些年形单影只，其实不止是在说爱情方面，也包括了亲情。她向来坚强，只在独自对着这张合照时，悄悄露出一点落寞的神色。

　　一想到这件事，孟梦就一阵心疼。

　　她们在顾氏影业导演余琛的剧组初识时，段棠梨才十七岁，辍学打工挣母亲的医药费和生活费，因为孟梦请她吃了一顿饭而结缘。

　　她很争气，在余琛的资助下考上故京电影学院，又足够努力，年纪轻轻就能拍出有分量的作品。

　　她还感恩，成名后也不嫌弃孟梦是半路出家没什么背景的小经纪人，一直留在身边。

　　这些孟梦都记得，没有多说什么，悄悄转移了话题：“棠梨，外边都收拾好了，你要不要再确认一下？”

　　段棠梨应了一声，随即走了出去。孟梦留意到，她将相框放进了随身带的包里。

　　有些东西留下，是想着还会再回来。而有些东西说是放下了，其实到哪里都带着。

　　顾翊安排的人把行李整整齐齐地搬到了车上，又另外安排了一辆奔驰接送两人。

　　这是段棠梨见过的第四辆车，早已是见怪不怪了。孟梦还有些新鲜，啧啧称奇：“想不到小顾总还挺贴心的，把载货的车和载人的车分开了。”

　　到了繁花盛苑，孟梦简直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虽然原先就知道这是价值五个亿的别墅，但是未实地看见之前，都只是一串零。而当所有的恢弘盛景在眼前展现，她才深刻体会到这房子的一半是何等天价。

　　孟梦噌噌竖起大拇指：“小顾总真男人！”

　　段棠梨只是掩唇一笑。从不是男人到真男人，只过了三天。

　　东西搬进了屋，其余人等就离开了，只剩段棠梨一人。她左右没看见顾翊，只有一个阿姨迎了过来：“太太好，先生安排我负责您的饮食起居，您叫我李阿姨就好。”

　　见她似是在张望，李阿姨又补充了一句：“先生正在书房办公，要带您过去吗？”

　　段棠梨恍然，道：“不打扰他了，我自己收拾一下吧。”

　　顾氏集团总裁日理万机，前几天陪她做这做那的，周末可不得恶补回来。一想到这里，段棠梨的唇边不觉浮现微笑。

　　孟梦觉得顾翊那些所作所为不过是糖衣炮弹，这别墅一半的产权才是真金白银最见诚意。可她却觉得这房子对于他而言也只是九牛一毛，唯独他愿意花时间在她身上，才是真的尊重了他们的婚姻与交易。

　　李阿姨陪她把行李放到了卧室，段棠梨想起自己在外人眼中是名正言顺的顾太太，特地圆了一句：“还没办婚礼，按我们老家的规矩是不能同一间房的。”

　　至于会不会有婚礼，办了婚礼之后怎么办，她姑且管不了那么远了。

　　李阿姨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收拾完后便自觉退开了。

　　段棠梨闲来无事，随意摆弄了一下衣柜里的衣服。她本来就没有将全部衣物带来，放在这比家里好几倍大的衣柜里，更显得是空荡荡。

　　自己好歹也是个女明星，是不是该多买些衣服了？她正这样想着，身后传来低缓的男声。

　　“你就这点衣服？是没把这儿当家里，还是没把自己当顾太太？”顾翊倚在门边，噙着笑看她。

　　段棠梨有些尴尬，心里想的是可能二者兼有。

　　好在顾翊也就随便一说，没有追问她的真实想法，直接给了个结论：“住下来以后再买就是了，你现在是顾太太了。”

　　身为顾太太，各方面衣食住行自然要与他相匹配。某种意义上说，她也是他的一张名片。

　　段棠梨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资本家不花没理由的钱。

　　顾翊走到她旁边，说：“刚开了个电话会，耽误了一点时间。”

　　段棠梨微微抬眸，她明明没问，他却主动解释了一下。不知是多少个亿的项目，浓缩成他嘴里这个不痛不痒的电话会。

　　她淡然回道：“没事，你忙你的就好，这些小事不用费心。”

　　顾翊多走了两步，本只是想看看她还缺不缺什么，却无意中看到床头柜上摆着的相框。

　　“这是你的家人？”看出了照片中的少女是她，他好奇问了一句。

　　段棠梨淡淡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顾翊也只是说了一句：“挺好的。”没有过问，也没有评价。

　　他放下了相框，忽然笑道：“没放前男友的照片在这儿就好。”

　　“我没有前男友，”段棠梨下意识脱口而出，转而又觉得这问题不对，“就算是有，谁会把前男友的照片放在床头呀？那晚上都要做噩梦了。”

　　顾翊只是噙着笑看她，没有回应。段棠梨后知后觉，他当然知道不会有人把前男友的照片放在床头了，这是在套她的话呢。

　　“顾翊。”段棠梨加重语调叫了他一声。

　　不能叫他顾总，叫名字，总不算违例吧。

　　顾翊弯了弯唇，撇得干净：“我可什么都没问，是你自己说的。”

　　精英资本家狡猾得很。

　　段棠梨没辙，只能睨他一眼：“我也没乱打听你的事。”

　　顾翊却顺着她说了下去：“你可以打听。”

　　他这样说了，她要是不问一问，显得很不给面子。

　　段棠梨不咸不淡地问：“那你说。”

　　顾翊也不咸不淡地回：“没有。”

　　迟钝了一秒，段棠梨才领会到他说的没有，是指没有前女友。

　　怎么可能呢？她第一反应是不信的。

　　她自己一直单身至今，是因为年少时家逢变故早早看尽人间冷暖，不轻易交付真心。那么像顾翊这样含着金钥匙出生一世顺遂的人，按理说早就该享遍万种情爱了。

　　或许只是没有一个称得上前女友吧。段棠梨更宁愿相信是他对前女友的定义与一般人不一样。

　　那么等到两人离婚时，他会如何向别人提及她的身份？前妻虽比前女友正式许多，但是对于这种各取所需的婚姻来说，似乎还不如前女友来得深重。

　　似乎看出她不信，顾翊多加一句：“就是因为从来没有，家里才老是催我带个女孩回去。”

　　他似是想强调自己确实没有过前任，段棠梨却一霎与他的家人共情了，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宛如窥破天机一般，她欲言又止不敢轻易开口。

　　顾翊轻扬下巴，许她无所顾忌：“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段棠梨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胆量，看着他那双深邃眼眸，缓缓匀出一口气。

　　“你，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大胆到冒犯的地步了。

　　“隐疾？”顾翊挑了挑眉，不怒反笑，耐人寻味地看着她，“你说说，什么叫隐疾？”

　　段棠梨说出口就开始后悔了。这事关男人的尊严，不管孰是孰非都是天大的秘密，知道了就没有什么好处。她明明一直小心维持界限，不过多打探他的事情，却一下子踩了这么大一个雷！

　　“呃，隐疾就是……”段棠梨指尖抵着掌心，闪烁其词，“我随便说说的，你不用在意。”

　　顾翊手抄在西裤口袋里，似笑非笑：“我很在意，你最好说清楚。”

　　完蛋了，他撤掉杨纲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段棠梨心中警铃大作，连连否认：“不不不，我不清楚。”

　　顾翊慢条斯理走近她，清隽端方的脸上没有表情，身上却强烈地散发出危险气息。

　　段棠梨随之一步步向后退去，猝然撞上了身后的衣柜，小叶檀冰凉的触感隔着单衣蹿上纤薄背脊。

　　顾翊仍未停止，一手撑在衣柜门上，围她如困兽。

　　“顾太太，要想弄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很简单的。”他垂着眼眸，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深不可测，嗓音不知为何低哑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