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王谢堂前燕》到底要怎样

1、第 1 章

　　白雪皑皑的边城，人声已被白雪阻隔在各家紧闭的房门里。跌跌撞撞的脚步一下就踏坏雪天的宁静，一个踉跄跌进了雪里，再也无力挣扎爬起。血从身上密布的伤口中不断涌出，红与白交织成天地间唯一的亮色。
　　我是不是就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我不甘心。但再不甘心，再努力地想要爬起，又如何。只能无助地感受身体里的血液渐渐流走，眼皮愈间沉重。他用尽最后气力留恋地想记住这尘世间最后一眼，只有白。又仿佛生命流逝产生了错觉，白的背景下，那不同于血的红，一闪而过，再也无力睁开眼。
　　“娘，这个人流了好多血？”穿着红袄的小女孩扎着童子头，仰着脑袋看着一身素白长衣也难掩倾城之貌的母亲：“他还活着吗？”
　　白衣女子瞥了一眼雪地里不过十五六岁的男孩，温柔地摸摸小女孩的头：“你想救他？”
　　女孩咬了咬嘴唇，没轻易开口，又往白衣女子身旁凑了凑：“母亲带着我东躲西藏已经很累了。况且小哥哥身上那么多伤，恐怕是仇杀，如果追上来的话……母亲会很辛苦。”女孩虽奶声奶气，条理却异常的清晰。
　　白衣女子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心疼：“母亲没有你想象得那么脆弱。想救可以说出来。”女孩仔细看母亲确实没有勉强的意思，又看看雪地里生死不明的男孩，坚定地点点头：“我想救他。”
　　白衣女子松开一直牵着女孩的手，从香囊中拿出一颗丹药，缓步走到男孩身旁蹲下身，将男孩移到正面，掰开嘴将丹药喂进嘴里。丹药入口即化，肉眼可见伤口愈合，脸色也由死灰慢慢有了血色。正打算起身，突然白衣女子的眼睛在男孩身上一凝，有些讶异，又重新在男孩身上来回审视，甚至破天荒地用手在男孩的手臂来回摩挲，陷入深思。等将所有的情绪全部收回，白衣女子站起身，向女孩招招手：“宁儿，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哥哥吗？”
　　“额？”女孩讶异母亲为何突然提起这个话题。没等她回答，白衣女子抬眼望向天空，一丝阳光从云层中不舍地探出头，似乎新奇地窥探人间的秘密：“真像和你父亲初遇的那天……也下着这么美的雪。”女孩看着又陷入回忆的母亲，懂事地沉默着。
　　“这里很美，我们住下来吧。”
　　当意识回归的一瞬间，铺天盖地的疼差点就将他淹没，他挣扎地抬起沉重的眼皮，四周不再是一片白。这是一个陌生而简洁的房间，除了必须的桌椅茶具衣柜外再无其他杂乱的摆件，还未细看房间布局，门就豁然从外面被打开，光圈照着他生理性地紧闭住眼睛，在习惯后再一点点挣开。
　　“小哥哥，你醒啦？”愉悦的清脆声音是他重回人间听到的第一缕问候。“母亲，小哥哥醒了，你快来看。”
　　他看见女孩眼里因他清醒而浮现的喜悦，像极了星晨揉碎在她的眼底。女孩扭头向外呼喊后，又快步走到他身边，想碰触他却又惴惴不安地缩回手去。这时他随着她的动作看向自己，才发现自己被白色纱布裹得像个木乃伊，不由暗道：难怪刚醒来发现身体动弹不得，还以为是躺太久肌肉僵硬了，结果竟然是……他有些哭笑不得。
　　“是你们，救了我？”一开口他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像是挤过堆满砂粒的嗓子，沙哑难听。女孩已眼疾手快从床头的矮凳上端过一杯温水，小小地扶着他的头，喂他喝下。因她年龄尚小，力气也不大，水大半喂给了他的下巴和脖子，吓得女孩赶忙又拿出手帕为他擦拭干净。
　　“是母亲救了你。你躺在雪地里，留了好多血，我们刚好路过，救……母亲……”白衣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里，他竟然没听到一点脚步声。男孩暗暗打量着这位女子，衣着看似朴素却能在光线投射间惊叹服饰上若隐若现游走的纹路，眉眼清淡，面若寒霜，若天上仙子不食人烟，唯有在看向女孩时，春风化雪，仙子下凡，让人恨不得永远留她在人间。
　　白衣女子走近床边，看他面色红润，便知已是大好。
　　男孩挣扎地想下床，却被白衣女子按住到床上：“感谢您救了我，您的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来生必定……”
　　白衣女子坐到了床尾，便打断他的话：“你今年多大？”
　　“额？”男孩不知她为何发问，仍然真诚地回答：“十五岁。”
　　“十五岁？今生未定，就想来生，你还能拿怎么报答我？”
　　“我……”男孩被说得没有底气，他深知自己的未来还是一个未知数，更何况……想着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那一夜的刀光剑影，父母兄长决绝的背影，满天血雨，冰冷如斯。
　　“我能救你，也能帮你。”白衣女子不知道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对于男孩而言，是如此的难以置信。
　　“帮我？”
　　“对。我可以帮你手刃仇人……”
　　“我要亲手杀了他们。”男孩咬牙切齿，太过用力，嘴唇竟咬出血丝。
　　白衣女子眼底闪过一丝认同，一闪而过不着痕迹：“我可以帮你。”
　　“条件是什么？”男孩盯着女子。他不相信世上有免费的午餐，不过又如何，对于一无所有的他而言，哪怕是要他的命，他也心甘情愿，只要能亲手杀了他们，亲手为父母兄长报仇，足矣。那双坚毅的眼神充斥着仇恨，从未因为未知和恐惧而有一丝动摇。
　　“只有四年。四年我用心教你，四年后，若你不能手刃仇人，我就亲手杀了你；若你手刃仇人……从此你这条命就是我女儿的。”
　　“母亲？”女孩震惊地看向白衣女子，虽不知母亲为何如此安排，但也没在在当下质疑母亲的决定。
　　男孩看了眼女孩，像是再确定什么，而后郑重地应下：“好。”
　　白衣女子满意地微牵起嘴角：“很好。我们初到此处，人烟不熟，在外，我们就是一家人。这是我女儿宴宁，以后你就和她一起称呼我为母亲。”
　　男孩这次挣扎地从床上坐起，郑重一拜：“我是……宴安，母亲安好，妹妹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