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真是阎王啊》白小九千岁

55、这就是爱情

　　夜风微凉，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陆亦安站在门外，任风吹乱的她的墨发。此时桑玉还在屋中，但她已经不用弯腰驼背，做出那副怯懦的模样了。

　　她一身枣红凤袍随风飘扬。她腰肢纤细，气势却十足：“黑白无常，你们两个出去吧。”这次，她没有叫黑白无常小黑小白，而是直接说出了他们的身份。此时的她，就连声音都透露着威严。

　　事已至此，说出真相也是好事。白无常拉着黑无常就走了出去。

　　他们走后，陆亦安已经背对着桑玉。她纤长的双手关上木门，却没关住外面呼啸的风声。

　　“起风了。”桑玉知道她口中的“风”指的不单单风。

　　关上门，她听了一会儿风声，那声音就像是地狱的恶鬼在哭嚎。她不怕，至少已经不用伪装成二小姐的她不用怕。

　　她转过身的一瞬间，已经换上了那身黑纱白衣。

　　没有了华贵的衣裳，没有了满头的华翠。这样的陆亦安，却多了一种令人畏惧的气息。

　　她的头发散落下来，随意的披在身后。有几捋墨发，被从门缝中偷偷跑出来的风吹到了面前，她也不去理会。她抬起双眸，面无表情。但微微颤抖的下唇，却出卖了她的胆怯：“传言是真的，我就是地府的阎王。”

　　一道惊雷在夜空炸裂。一瞬间的光亮，让桑玉看清了她的样貌。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似从来就不认识眼前的女人，可她又是那样的熟悉。

　　那双眸子黑的彻底，一望无际。

　　暴雨倾盆，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砸在屋顶，落在陆亦安的脸上，缓缓滑落。

　　又是一声惊雷，但这次，她只见到了闪电，却没听清声音。因为有一双温暖的大手捂住了她的耳朵。她能听见身后有人温柔的说：“阎王也怕打雷吧。”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泪流到了嘴里，是甜的。她转过身，紧紧地抱住身后人：“阎王怎么可能怕打雷？”

　　“阎王不怕，但朕的皇后会怕。”

　　陆亦安抬起头，却只能看见眼前人的下颚。桑玉低下头，神情的望着她，没有一丝恐惧。

　　陆亦安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那足矣扛起整个固州，扛起整个天下的肩膀。她踮起脚尖，闭上了双眼。

　　两只温暖的大手搂住她的腰，越收越紧，越收越紧。她的脸旁，是温热的呼吸，有些急促，还带着檀香的呼吸。

　　蓦然，她双脚离地，被横抱到贵妃榻上。

　　桌上的烛火被碰到了地上，可二人却完全不在意。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

　　陆亦安看着桑玉的双眸，右手拂过他的脸，这是天地共主的脸：“你的眼睛里，有我。”

　　“你的眼睛，我看不到。”

　　陆亦安的眼睛不会反光，只有一片漆黑。她抓着桑玉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你在这里。”

　　深深地一声叹息，桑玉好似在竭力克制着什么。他双手撑在陆亦安的两侧，明明没有多吃力，却连手臂都在颤抖：“你对我……有没有一点真情？”

　　“我……我不知道。一开始我不知道是你，我……”

　　“你可后悔嫁给朕？”桑玉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陆亦安瞧着他好像很难受的样子，摇了摇头：“没有。”伸手就去探他的额头，这样的日子，是很容易生病的。

　　“那你可愿，将自己交给我？”

　　陆亦安眨巴了两下大眼睛：“给你？怎么给你？你不是说原谅我了，不会现在要杀了我吧。可你现在也杀不了我啊。”

　　桑玉知道她不经世事，什么都不懂，却不想这么单纯。他勾起了唇角，贴在她耳边，声音充满了魅惑：“不管你是阎王还是什么，你愿意跟我同正常夫妻一样么？共度一生，白头偕老。哪怕，你不会白头，你也不会老。那你愿意，陪我走完，我的一生么？”

　　“正常夫妻？我们不就是夫妻么？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其实你也不会……我怎么说呢？其实你也不是简单的皇上。我愿意陪你走完这一生，但你能不能保证，无论以后你是谁，都不怪罪这一生我对你的所作所为？我不是想伤害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总想看见你。但有时候看见你又会不知所措。其实我早该走的，但我舍不得。一想到见不到你，就会好难受。一看见你，就总想接近你。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我控制不住。”

　　“这就是爱情。”桑玉的脸上绽开了一抹笑意。

　　“爱情。”陆亦安呢喃着这两个字。“所以，你能保证日后不管你是谁都不会怪我么？我还可以为所欲为？”

　　“嗯。那你现在想做什么？”

　　陆亦安打量了一下桑玉的眼神，应该不是在敷衍自己。她咬唇一笑，双手抱住他的脑袋，就吻了上去。

　　烛火点燃了纱幔；纱幔点燃了木桌；木桌点燃了窗棂。陆亦安没时间去管旁边发生了什么，在贵妃榻的周围布下结界，不让任何事打扰他们。

　　衣衫滑落，坦诚相见。有那么一瞬间，陆亦安觉得自己飞升了。她不再是那个人人畏惧却唾弃的阎王。她羽化成仙，飞到了天边。天边有云、有雾、有山、有海；有山鹰、有飞鸟、有交织在一起，难舍难分的龙跟黑蛇；有桑玉、有她、有那颗重新跳动的心。

　　她活过来了，她成仙了。在这张贵妃榻上。这张她审问厉鬼、对峙湛成、痛骂黑白无常的贵妃榻上。

　　桑玉的汗水轻轻落在她的脸上，她伸手摸了摸：“我好像懂了，什么是爱。”

　　“走水了，凤翔宫走水了！”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脚步声越来越乱，夹杂着风声，夹杂着房梁倒塌的声音。

　　“来人了。”桑玉笑着，看着陆亦安的眼神，仿佛都要化了。

　　陆亦安一挥手臂，他们二人就穿戴整齐了。她也看着他：“现在不怕了。”

　　“皇……上……”墨影冲进屋，就看见满屋的狼藉。熊熊烈火中，只有一片净土。贵妃榻上两个人发丝凌乱，面色潮红，坐在一起，看着对方傻笑。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黑无常看着烈火中的二人越挨越近，越挨越近，旁若无人的相互啃食。他看傻了。

　　白无常拉着他背过身去：“别看了，什么都看。”

　　拽完黑无常，他又转头去拽那个一样看傻了的墨影：“你也别看了，放心，你们家皇上烧不死。”

　　“啊？啊。”二鬼一人排排站在门外，背对着熊熊烈火，不知所措。

　　“怎么办？凤翔宫烧了。”陆亦安笑道。

　　桑玉牵起她的手，落下一吻：“那就只能委屈皇后跟朕住在一起了。”

　　“那我能在你的寝殿审问恶鬼么？”

　　“能~”

　　“那我能在你的寝殿打鬼么？”

　　“好~”

　　“那我……还能跟你做刚才的事情么？”

　　“随时。”

　　“那我们走吧。”

　　“能出去？”不用看，桑玉也知道身边的火势有多大。因为他现在已经能感受到风了，这证明，房屋的墙壁都塌了。

　　陆亦安点点头，拉着他的手，光着脚就跑了出去。

　　烈火，绕开了他们继续燃烧。人群围了过来。天青泪流满面：“感谢我的老天爷，皇上没事。谢谢老天。”

　　“天青。”桑玉看着陆亦安，“告诉他们明日不上朝了，今晚朕有正事要办。”

　　“这是当然，皇上肯定受伤了，需要好好修养……要不要……”天青话没说完，就发现身边那两个人已经不见了。

　　桑玉抱着陆亦安，走在细雨中。

　　“雨小了。”陆亦安靠在桑玉的怀中，衣裳都贴在了身上。

　　桑玉点点头，不顾旁边宫女的问候：“嗯。”

　　“我们真的不去看看么？火好像挺大的。”

　　“不看。”

　　“我们现在是要去干什么？”

　　“生孩子。”

　　寅时，火终于灭了。整个凤翔宫在一夜之间化为灰烬，留下的只有那一张充满檀香气息的贵妃榻。

　　一连三日，皇上都没上朝，也不许太医来看。大臣们想尽办法，想要知道皇上的伤势。可无论花多少银子，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们只知道，皇上现在谁都不见，就跟皇后在屋内。就连膳食，都是天青送到门外，不许拿进去。那两个跟皇后寸步不离的小黑小白，也只能守在门外，像两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

　　“宁香梅呢？把人给我找过来！”吕志专杂碎了桌上的杯子。他不知道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什么都打听不到。只知道，从宁香梅去了后，凤翔宫就起火了。而皇上跟皇后，至今一点消息都没有。甚至，连他们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而宁香梅，那日就直接回去了，闭门不见。

　　很快，宁香梅就被带了过来。平日熟悉利落的她此时衣衫凌乱，活脱脱像个疯婆子。

　　“我不知道，我不会说的。我真的什么都不会说的。”一进屋她就开始念叨。

　　吕志专知道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不然不会如此。既然硬的不行，那他决定来软的。他坐在宁香梅的身边，搂住她的肩膀：“好了，别怕。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么？那把火，是你放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