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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不洞房就不成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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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之洲古怪的表现在我心里一闪即逝,因为害怕会遭到玉无瑕的追杀,我趁天黑之前出了城,在郊外一栋废弃的破庙过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我特意穿得破破烂烂,扮成乞丐进了县城,想打听大师兄他们的消息。
到了城中街道时,我听见路边的江湖中人正在讨论些什么。
“听说了吗?连城李家被灭门了。”
“哎,真惨啊,全家一百四十口,无一活口。我今天路过的时候都被浓重的血腥气熏吐了。”
“你说这是什么人干的?二十年前的魔教也不过如此吧?”
“听说今日华山派掌门柳千秋恰好路过,此时应该已经到了李府,应该很快就能查出凶手了。”
李家被灭门了。
我听到这话,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快速往李府的方向跑去,只见李府周围围满了江湖中人,浓重的血腥气几乎令人窒息。
我冲进了李府,就见从门口开始,一直到李府花园,到处都是家丁丫鬟的尸体。从伤口来看,几乎是一剑毙命。
直到进到大堂,情况才有了变化。
从场景上看,当时李府诸人应该正在吃晚饭。
厅堂中四处散着尸体,其中李老爷的尸体在最偏僻的角落里,旁边几具衣着华贵的尸体应该就是他的妻妾儿女。可见他们想逃,却因为被堵了门而出不去。
厅堂的大门处是江湖中人的尸体,应该是李老爷请来的护卫。
此时一个气质精干光华内敛的中年男子正带着人检查尸体,看衣着似乎是华山派的。而旁边的江湖中人又称他柳掌门,看来应该是华山派柳千秋柳掌门,柳飘飘之父。
柳千秋前辈正在查看护卫的伤口,见到尸体的胸口有一个深可见骨的掌印后,众人神情凝重起来。
“好狠辣的掌法!”在场之人感叹,“柳掌门,究竟是何人所为?”
“魔教!”柳掌门脸色沉重地说出这两个字,“二十年了,没想到他们还是卷土重来了。”
“魔教?”
“真的是魔教?”
旁边的江湖中人纷纷议论起来,二十年过去,大部分江湖中人对魔教都是陌生的。
“柳掌门,在下琼华派南知意,有一件事想告知前辈。”我上前一步。
柳掌门有些惊讶,问道:“原来是南姑娘,你有何事要告知我?”
我往旁边看了看,柳掌门意会地往人少处走了几步。
“南姑娘,你有什么事?”
“柳掌门,我昨日无意间发现失踪少女的下落,其中看到了你的女儿飘飘。”
“你说什么?”柳掌门十分激动,“飘飘现在何处?”
“我和师兄失散了,他们应该还在莲花县中。”
我将昨日和师兄弟们在玉府的经历告知,又说出自己的猜测:“我猜测玉无瑕就是魔教之人,这是他的杀人灭口之计。”
柳掌门冷静下来,若有所思:“原来少女失踪案和玉府有关。可是此事说不通,若果真如你所说,玉无瑕又为何不继续追杀你们?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是啊,他既然没有追杀我们,无论杀不杀李府之人,他都要暴露身份。那他杀李府全家的目的是什么?
除非,里面有更大的阴谋。
不知为何,我心里总是隐隐不安,也没时间找大师兄他们,想马上回琼华派看看。
这么想着,我也顾不上许多。找华掌门借了一匹马,快马加鞭出了莲花县。紧赶慢赶,终于在午后赶到了山脚下。
琼华派以琼花为名,便是因为山上种满了琼花树。此时正是琼花盛开的季节,师兄弟们最喜欢在山门前那片琼花林中练剑。
每当此时,剑光带起纷纷落下的琼花,都衬得弟子们的英姿更加出尘。
此时琼花林中空无一人。
我安慰自己,也许师兄弟们练剑累了,正在山上休息。
我路过那片盛开的琼花林时,抬头往山上看,希望能看见一两个活动的身影。
可是没有,整个琼华派一点声音也没有。
我快速往山上跑去,又仿佛双脚踩在了棉花上,胸口急促的呼吸声让我的喉咙渗出几丝血气。
接下来看见的那副场景,是我此生难以逃离的梦魇。
到了大殿时,我被一股腥臭味逼停了脚步。
“不,不会的….”我颤抖着推开门,鲜红色的血迹都天盖地,本就破旧的门窗被砍得七零八落。
几个弟子的尸体狰狞地躺在那里,衣衫凌乱不堪。我顺着血迹来到后山,眼泪瞬间将我的视线淹没了。
那具尸体一定不是我爹,不会的。
他就站在那里,身体被刀剑捅得七零八落,眼睛还直直地看着前方,他的佩剑苍华一直握在手里。
想必他死前一定想好好地保护身后的弟子,他身后的弟子都是琼华派武功不济的,看得出来,他们稍加抵抗便被乱剑砍死。
我站在那里,不敢上前,只觉得天昏地暗,恨不得死的是自己。这样就不会这么痛、这么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了大师兄的声音:“小师妹,别怕,大师兄回来了。”
我抬起头,就见到大师兄憔悴的脸,在以往来说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大师兄一向注重仪表,他一定是急着赶回琼华,才会这么狼狈。
大师兄带着其他几位弟子一起回来了。
没想到,琼华派唯一活着的,竟然是我们这些下山的弟子。
我看着他们收敛了弟子们的尸首,正要收敛我爹的,一下子回过神:“别动,让我来。”
“小师妹…”大师兄抓住了我的手,“让大师兄来,好吗?”
这一刻,我忍住了眼底的酸涩,摇头:“大师兄,让我来。”
大师兄担忧地看着我,还是松开了手。
我离开琼华的时候,还在想着一定要让我爹刮目相看,偷偷在晚上逃走。没想到,那竟然是见到我爹的最后一面。
“爹,你放心。”我会为你们报仇的。
魔教、玉无瑕,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因为怕魔教卷土重来,我们趁着夜色安葬了我爹和其他弟子,犹如丧家之犬般离开了琼华。
我唯一带走的,就是那把苍华剑。有朝一日,我要用它杀尽魔教恶徒,报此血仇。
在报仇之前,我要先找一个人。
孟之洲。
后来我才知道,不仅仅琼华派,还有隔壁金阳派、恒山派等十几个大小门派,都才遭魔教灭门。
武林中人群仇敌忾,准备于一个月后召开武林大会,攻打魔教苍茫山。
而此时的我已经偷偷留书出走,尽管以最快的速度行走,我还是到第三天的清晨才到达了流云客栈。
此时的流云客栈沐浴在清冷的晨光之下,有徐徐炊烟在屋后升起。也是到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
可是我根本顾不上这些,因为我不知道,孟之洲是不是已经走了。
他说,他最多等我到昨天的黄昏。
如果他不在,我又该怎么办?
我鼓起勇气走进客栈,此时客栈里面人烟稀少,只有店小二擦拭桌子的声音。
“小二,那个....前天那个坐沉香木马车的客人还在吗?”我有些紧张,舔了舔干痛的唇。
小二头也不抬:“哦,那位客人啊,已经退房了。”
“退房了?”我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在客栈中站了很久,直到楼上的客人都下来用餐,都没有看见孟之洲的身影。
所以,他真的已经走了?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客栈,只觉得世界都是黑的。
我武功这么差,连普普通通的魔教都打不过,怎么为父亲报仇呢?
父亲没了,师兄弟们武功也不好,琼华派就这样没落了吗?
朝阳本是暖的,我却觉得浑身冰冷。
“哒哒...”的马车声响起。
我抬起头,朝那边看去。
客栈的东北角落里,此时徐徐驶出一辆沉香木马车,那两匹拉车的骏马踢踢踏踏地走到我面前停下。
素色的锦缎车帘升起,孟之洲如玉的肌肤闪着柔和的光,拿着折扇的手修长有力,他伸手撩起车帘:“上车。”
我沉默着上了车。
马车出了莲花县,不知道往哪里赶去。
孟之洲打量我一会,开口:“若你还没有考虑好,我可以再等一段时间。”
我摇摇头:“不必了。”
说完我又补充了一句:“谢谢你。”谢谢你还没有走。
“嗯。”他顿了顿,“琼华派之事…我听说了。你…节哀。”
我勉强勾了勾唇,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笑出来:“我没有时间伤心。”
因为一天没有喝水,我的嗓子有些沙哑:“我现在,只想杀人。用仇人的血慰告亡者在天之灵。”
孟之洲似乎被我震慑住了,一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给我倒了一杯茶,又将一盘糕点递到我面前。
“吃吧。”
我抬头看来他一会,忍住开口询问的冲动。我很想问,他和玉无瑕究竟是什么关系,他是不是魔教之人。
但我终究没有问。
我知道,如今的我不过手无缚鸡之力,实力弱小的人,是没有资格要什么真相的。
就是问了,又能怎样呢?
孟之洲却突然说:“此事,谁也没有料到,你…”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我却已经不想再听:“还是说说功法的事吧。你为何说,要我与你成亲才可以修炼?”
孟之洲将话咽了回去,声音有些沙哑:“既然如此,我便将此事详细告诉你。”
“本门神功,需得男女共同修炼,互通阴阳才可大成。修炼之时需得赤诚相见,练成之后男女共享功力。”
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选上我。
只怕这功法不仅仅是对悟性毅力有要求,根骨越好的人分享的功力越多。因此他才看上我,正因为我的根骨奇差,能分去的功力也更少。
我想通了这些,倒没有怨天尤人,因为他没有义务白送我功力。算到今天,我们也只认识不到半个月。
萍水相逢罢了。
“互通阴阳,可是指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洞房?”我问道。
我在书上看到,男为阳,女为阴。上次二师姐成亲说要洞房,我有些好奇地问大师兄什么是洞房。
当时大师兄不知为何脸色通红,最后被我缠得没办法,才告诉我说洞房便是阴阳互通,乃是繁衍子嗣的必经之路。
怪不得孟之洲要我嫁给他,原来练这门武功还要洞房啊。
“咳咳…”孟之洲正在喝水,闻言登时咳嗽起来,脸色通红。“你….”
“你没事吧?”我没想到他这么粗心,这么大的人竟然会喝水呛住。
等他终于咳完了,抬头看我的眼神有些复杂。我说不好那是什么,诧异?还是羞涩?
还没等我琢磨出他的意思,就见他垂眸掩盖了,又听他吞吞吐吐问:“你…你家长辈没教过你,这些…嗯…不能随便说出口吗?”
我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还是回道:“我爹…”
说完这两个字,我有些哽住,深吸一口气道:“他很忙,除了教我读书习武,也没有教过你说的这些。”
“不过四师姐告诉过我,山下的人十分注重男女之别。要我下山的时候要注意。”我想到琼华派上的时光,那些习以为常的日子,现在已经是遥不可及的存在了。
“你…”孟之洲动了动唇,看了我一眼,又放弃了,“罢了,我所说的阴阳互通,倒并非是那…男女之事。”
他顿了顿,“男为阳,女为阴。我们只需共享筋脉,将内力运行周天便可。”
哦,那我懂了。
“那,也就是说,我并不非得和你成亲?”我说完又补充道:“我们又不用洞房,没有必要成亲啊?”
孟之洲看了我一眼,语气低沉:“可是我们终归会有肌肤之亲,不成亲怎么能行呢?”
肌肤之亲,这个我知道,四师姐说不能随便让男子触碰我的身体,不然他就必须娶我。
我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要这样。碰了身体就要娶,那如果碰我的男子我不喜欢呢?
后来我看了一些书,才发现这不过是那些酸腐文人为了束缚女子定下的规矩罢了,谓之“礼教”二字。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那些莫名其妙的礼教就管不到我们了。”我说完认真地看着孟之洲,希望他能同意我的看法。
孟之洲沉默了。
过了一会他问:“你不愿嫁给我?”
这个问题嘛。如果一定要嫁给他才能练功,才能给我爹报仇,那我当然愿意。
可是如果能不嫁就能练功,那还是不嫁吧。
“为何?”他看出了我的想法,问道,“是因为我的身份可疑,还是因为其他?”
“我现在没有心情想这些。”我低头拿了一块糕点吃,顺势遮掩了我的表情。
我怀疑他的身份,但是我不想揭破这层窗户纸。他从来都不符合我对未来伴侣的想象,他太不可控了。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我感觉得出来,他有些生气。
但我不想答应他,因此我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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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不洞房就不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