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归》枝上黄鹂

4、第 4 章

　　4月20日
　　天气，阴
　　温度10-21℃
　　杨棉
　　今天我去了爸爸妈妈那里
　　爸爸看到我来还愣了下，我把他最爱喝的酒递给他，然后跟他道歉说：“真是对不起，我最近实在是太忙了，所以这么长时间才来看望你和妈妈”
　　你总说妈妈最爱漂亮，我便带了些美容养颜的补品和护肤品送来，托你的福，我总算知晓了那些奇奇怪怪的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他看着我手里拎着的东西沉默了很长时间，我问他：“爸爸，怎么了？”
　　他没有说话，最终还是把我带进了家里
　　杨柳去上学了，家里就只剩下两位老人，一切稀松平常，一切那么的安静
　　我遇到他的时候，他正好要出去买菜
　　我看到躺在床上的妈妈，这才知道她前几日做了一个小小的手术，如今还不能下地走动。
　　可是没有人告诉我
　　为什么不告诉我？
　　难道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他们脸上露出奇怪的神情
　　我于是便知道了
　　因为你
　　你是两个家庭的纽带
　　如今你离开了
　　我好像也就成为了陌生人
　　我便也开始沉默不言
　　还是爸爸率先说道：“既然季朝也过来了，那我多买几个菜，咱们爷俩晚上一起吃点。”
　　我连忙起身也要跟去
　　妈妈拉着我的手，她摇摇头：“就让他去，老家伙就该多走走路”
　　杨棉，你离开后，这个房子里的一切都没有变
　　你用娃娃机钓到的公仔还放在沙发上，我看到你同我在花鸟市场买回来的仙人掌，床头摆放着你最喜欢的书籍，我还记得你在看到史耐德以生命在嘶喊：不要返航，这里不是家的时候抽噎的模样，我看着书桌上你童年时的艺术照片，小小的，那么的可爱。
　　你新买的，还没有来得及穿的小裙子
　　我都能想起你偷偷摸摸把裙子藏到这里时的样子
　　裙子太短了，我一定不会让你穿对不对？
　　可你真傻，你只要冲我撒个娇，我还有什么不会答应的呢？
　　我没有办法在你的房间呆的太久
　　因为每一件与你有关的东西，都会让我陷入无穷无尽的思念之中
　　从你离开后，我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件事
　　那就是想你
　　我既想你，又怕想到你
　　傍晚的时候，我跟爸爸坐在客厅里
　　我要给他倒酒
　　可是他摆摆手，戒了
　　那么多年的酒瘾
　　一下子就戒了
　　你走后，他的头发越来越白
　　以前还挺起的腰板越来越弯
　　他摸着酒瓶，自言自语“不敢再喝了”
　　杨棉，在这个时候我才希望所有人都忘掉你
　　因为你是那么的爱着他们
　　或许只有在那么一天，当提起你的时候，不再满心的难过
　　当想起你的时候，不再觉得是困在心头上的枷锁
　　他们会快乐
　　而你，也会快乐。
　　妈妈已经带上了老花镜，她在翻看你小时候的照片
　　她跟我说，其实你的东西被收起来过一次
　　因为所有人都承受不了你离开后的悲痛，不想再看到与你有关的一切
　　可是她又把所有的东西都搬了出来
　　她无法接受你离开的事实，她像一个疯婆子一样嘶吼，我的女儿没有死，她就是出了趟远门，她还会回来的，你不要咒她！
　　可是啊，季朝，她看着我，眼泪落了下来：我躺在手术室里的时候，忽然看到了她
　　她说，妈妈你要好好的啊
　　我的女儿总是心疼她的妈妈，从来没有心疼过她自己。
　　我头一次那么无比清晰的知道
　　我的女儿再也回不来了
　　她握着我的手说，季朝，你也要接受这个事实，该往前走了
　　我没有回答
　　我只是有些疑惑
　　所有人都要我往前看，向前走
　　到底哪里是前方
　　是不是抛下与你有关的一切的任何方向，都是我要奔赴的前方呢？
　　我曾经认真的计划着与你有关的一切，我们以后二十年三十年的生活
　　当你老了我每天也要送你一束花，清晨醒来的第一句话是我爱你
　　我要每天拉着你散步，陪喝你最爱喝的奶茶
　　我们或许会有孩子，或许不会有孩子
　　但这又怎样呢？
　　有了孩子就让他自己去生活
　　没有孩子我们依旧是二人世界
　　我的财富足以支撑起我们的下半辈子
　　这才是我同你的生活
　　这才是整个生活
　　可是如今生活只剩下寥寥，你的离开带走了我所有的期待与愿望。
　　他们或许还有至亲至爱的陪伴
　　可我什么都没了。
　　我走出门
　　耳边忽然听到你轻声的叫我：“季朝朝”
　　我猛的回头，那瞬间我真的以为我又回到了从前，我会看到一个女生快乐的向我奔来，我是那么的爱她，尽管我站在原地，但我的心已经向她奔赴了千千万万次。
　　我们相视而笑，不用言语便已把所有的情话诉诸眼眸
　　可是没有你，我只看到被风席卷的落叶，它们在地上飒飒作响
　　我想我该回家了
　　那是我和你的家
　　那就是我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