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缘起》本座的楚晚宁

37、卷十二

　　落雪苑中，小厮丫头们此时皆已在管家那处领完杖罚的二十大板回来，正在各自房内相互擦抹棒伤药。一时间下人院内唏嘘嘈杂，让因落水受凉在房内歇息的红菱无法安睡，只好起身收拾停当前去季幕远房里伺候。

　　魏苍彦将季幕远安顿好，亲手将粥喂他吃罢，看着他睡下，方才示意冬儿与他出了内阁，准备前往地牢中去发落素月。

　　季幕远方才只是假寐，待魏苍彦前脚一走，后脚他便醒来了。一睁眼看床前一空，似乎无人守着，张开双目见帐幔遮的严严实实，便撑起身子想起来看看。帐外的红菱绿水听到动静，急忙将帐幔撩开看向床上，见他已经坐起来，便将帐幔挂起。

　　绿水拿起小衫帮他披好，又拿了靠枕给他靠在腰上，红菱端起热茶递给他问道，“小主子，您不再睡一会子了？殿下才出去您便醒了，如何？是否心口还疼？”

　　浅啜几口香茶，季幕远将茶碗递给绿水，四下张望内阁不见魏苍彦的人影，不禁有些好奇，
　　“不睡了，五哥在我还能安心迷糊一会子，他一走我便睡不着了，心口也好些了，五哥去了何处？”

　　绿水见他一直追问，看看红菱，质检她微微颔首示意实话实说，思虑半晌方才踟蹰着回道，
　　“殿下....殿下他前去地牢中发落素月公子了。”

　　闻言季幕远一惊，看看红菱又看看绿水，见她二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更为好奇，追问道，“发落素月？为何要发落他？他何罪之有要将他打入地牢？快些讲来。”

　　“这....小主子，奴婢若要讲了，您切莫动气，如若不然，奴婢不敢讲。您方才好些，若听到不好的事，可要想开些。”

　　“....好，你且讲来听听。”

　　红菱见绿水还是犹豫不敢讲，深知若瞒着季幕远魏苍彦要将素月活活杖毙，日后若被他得知，定会将事由怪到自己身上胡思乱想，对心疾更加有害。上前将锦被为他掖好，红菱柔声道，
　　“小主子，昨日在望月亭中将您扑倒的那只大猫，是素月公子故意放出的，才能将您吓到晕倒....殿下得知后盛怒之下将他先行押到地牢，说待您醒来再去发落他...小主子...素月公子虽心存歹意，可...可兴许是一时糊涂方才做出这等蠢事，您瞧，他虽不懂事，可好歹也是您亲自买来送给殿下的....为此丢了性命，您心里岂不难过？”

　　“....原来是他....这厮当真疯了，为了与我争宠竟做出如此无脑的事，五哥定会将他活活杖毙。快，绿水姐姐，快给我更衣，我去瞧瞧。”季幕远闻言心头突突直跳，按住心口处强行镇定下来，急忙掀开锦被起身下床吩咐道。暗自庆幸方才服了药，否则又会被惊的犯病。

　　红菱见他如此着急，自然欣喜万分。急忙与绿水二人伺候他更衣洗漱，临出门时将他那件双层金丝斗篷为他披上，又命绿水将药丸带足，暖茶壶及玉茶碗也带上，方才唤了小厮跟着一同前往后园中地牢的方向匆匆而去。

　　素月此时正在地牢中历经杖刑，浑身已被侍卫打的血肉模糊，意识浑沌追悔莫及。心中却依然存有一丝幻想，幻想魏苍彦看在与他昔日有肌肤之亲鱼水之欢的份上，能心存不忍留他一条残命。随着杖刑的力度不断加大，端坐在八仙椅上魏苍彦那双美目中望向他幽寒森冷的目光，让素月口中泛起苦涩之感，心也渐渐凉了，后来索性闭上双目，咬紧牙关不再哀求出声，只求侍卫快些将他杖毙，结束他这十八年来的苦难命运。

　　看到素月一直望向他含泪的眸子，魏苍彦虽念在他侍寝了两年的份上心有不忍，却仍不愿姑息养奸将他饶恕。只因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想将季幕远取而代之，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责。若将他轻罚留下，只恐他日后还会对季幕远做出不利的事，索性狠下心来将他杖毙一绝后患。

　　魏苍彦刚想起身离开刑房，便闻门外有嘈杂的声音响起，急忙挥停正在用刑的侍卫，从椅上立起看向门口。原是季幕远挥退紧跟着劝慰不愿让他入内的侍卫，带着下人强行闯入刑房内。

　　见状魏苍彦大惊失色，急忙迎上前将闯入的人抱在怀中，背过身将身后的血腥之色挡住，抬手将他双目遮住，向外且走且轻声哄道，“竹儿莫瞧，快跟五哥出去，此处太过腌臜血腥，仔细吓到你。”

　　季幕远入内还未等看清刑房内的情况，便被一人抱了满怀，怀中熟悉的气味让他方才还乱跳的心渐渐安定，乖乖趴在他怀里不敢向里面看，乖乖的随着他出了刑房。

　　待房门关上，魏苍彦方才将他双眼上的手掌放开，看看他面颊上的伤痕，抬眼冷冷扫向一旁不敢出声的红菱绿水，眉头微皱语气极为不悦问道，“为何带他来此？尔等莫非还想让他再次发病？你也是，这才好些，便急急赶来此处，所为何事？”

　　季幕远见他训斥丫头，急忙从他怀中挣脱，看看他不悦的面色，试探着小心翼翼问道，“你莫怪她二人，是我要来的，五哥，方才被打的人....可是素月？”

　　见他竟然得知素月被行刑，魏苍彦便知又是这两个丫头告诉他，哄他前来说情的。不禁暗怪她俩多事，冷冷看了红菱一眼，将红菱吓的急忙垂首不敢言语。踟蹰片刻，魏苍彦哄道，“.....是他，此事你莫要挂心，好生养病方才是正事，走，五哥陪你回去歇着吧？”

　　季幕远将他拉到远离一干下人的廊子上，满心愧疚不忍的低声劝道，“五哥，放了他吧，我现下倒也无妨了，不必为我伤害他的性命，给他一笔银子，放他出府....看在他服侍你两年的份上，也看在我将他带入府中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吧？五哥....是我将他带来的，他做出如此大胆事，也有我的错，他也只是想亲近你方才如此糊涂，你就大人有大量，饶他一命。可好？”

　　魏苍彦见他专程前来为素月讲情，不禁有些担心。话虽如此，可他心中还是稍觉不甘。素月昨日故意放出黑猫几乎将他惊吓致死，他却还要放过他，到底是未经世事，虽平日有些傲慢清高，却仍旧不失纯良本性。

　　可若不将素月杖毙，魏苍彦则委实不能安心解气，又不敢不依将他惹起闲气不利于养病，百转千回间只好长叹一声轻抚他未曾有伤的面颊，道，“....哎....既然竹儿亲自为他讲情，那我便饶了他，依你之言，给他一笔银子将他送出府去，由他自生自灭也罢。来人，将素月抬出地牢。”

　　闻言季幕远惊喜不已，急忙唤过冬儿吩咐道，“当真？多谢五哥，冬儿，你即刻带上几名小厮前去账房领取一千两银票，再拿三十两碎银子备用，为素月寻个医术高些的大夫为他诊治棒伤，差人先行为他寻个客栈安顿，你再去帮他寻个小宅子买下来，为他日后的生活琐事打点妥当,快些去吧。等等，命人将他的卖身契快些给我送来。”

　　冬儿看看魏苍彦的面色，犹豫着不敢应声，待见魏苍彦冲他颔首示意之后，方才应下带着几名小厮匆匆前去安排一切琐事。

　　待他们都退下之后，季幕远松口气转身看向地牢方向，似乎想等素月被人抬出来再看他一眼。魏苍彦本想劝季幕远回避，极恐素月那身血肉模糊的伤将他再次吓到，转念一想又觉他心思本就难以猜测，不知此时是否尚有话要与素月讲，便示意绿水将锦垫放置到廊子的边凳上，将他拉着坐下。又命红菱将香茶斟上，亲手端到他唇边,有些担心的说道，“先饮口茶吧，我陪你一同等....竹儿，稍后看到素月，莫怕，那杖刑看着皮肉被打烂，其实无甚大碍，何况你来的及时，方才杖责了三十几下便被你拦下，好生养个十天半月便无妨了。”

　　浅啄几口茶，季幕远垂眸将目中的担忧敛去，恢复昔日的清冷，指尖摩挲着玉茶碗边缘的鎏金纹，低声道，“嗯，我不怕，五哥，你....舍得放他走吗？放走他，你日后该如何是好....”

　　魏苍彦一声长叹，接过他手中茶碗递给绿水，满目心痛望着他，道，“哎...你总想这些有的没的，我昨日一早便该将他送走,累你被他惊吓晕倒....放走他，我还有你，你就莫再胡思乱想了。”

　　季幕远闻言心中一跳，急忙转首看向地牢方向不敢再接话，神色忽而转淡，清冷疏离之色尽显。

　　见状魏苍彦不禁黯然感伤。如何才能走入季幕远的心中，让他不再将自己当成亲兄弟般对待，实在难办。每当见到季幕远待他若即若离忽冷忽热时，他便极想将实情告知他，让他知道他们原本就不是亲兄弟，两情相悦也未尝不可。却因甚为忌讳父皇亲手将他母妃与生父处死，恐他得知实情后会无法接受，对他心疾大为不利，故而他一直忍到现下都未曾说出他的身世之谜，爱恋之情也无法直言表达。

　　二人各怀心思静默沉思，丫头小厮也不敢上前打扰，一时间廊子上静谧无声，只闻远处有雀鸣声声，此起彼伏，好不婉转清丽。忽而从远处地牢方向传来一阵嘈杂，季幕远急忙起身看向那处，目中满是惊惧。

　　魏苍彦恐他受惊，将他腰身揽住，问道，“是否想过去瞧瞧他？若怕，便不去了吧？”

　　“我不怕，他....还活着吗？”季幕远望着已被侍卫抬出的一张担架上血肉模糊的人，微微摇首缓缓迈开脚步走上前去。

　　魏苍彦紧跟着他，待走近后，觉察到他在微微发抖，急忙将揽在他腰部的掌上加了力道让他安心。

　　看到浑身是血面色煞白，趴在担架上的素月正用那双乌黑细挑的双目望着魏苍彦时，季幕远强压心口处被他如此惨像惊的加快跳动，艰难的扯起一抹笑意，从身边红菱手中接过方才小厮送上的一张卖身契，上前垂首看着素月，道，“今日五哥便要将你送出府中，日后你便是自由之身,总比好过在旁人家屋檐下讨生活来的舒心，住处我已派人帮你打点好....这是你的卖身契，今日便给你收着，待养好身子寻个好人疼你，好生过日子吧。”

　　素月闻言终于将缱绻眷恋的目光从魏苍彦面上转向季幕远，见他面颊上有红肿血痕，再看看手中他塞入的那张有他手印的卖身契，紧紧将它攥紧，双目中缓缓滑落两行清泪，半晌后喉咙中方才发出声音，哑声道，“多谢殿下不杀之恩，多谢小主子还素月自由之身，素月知错了....抱歉....小主子，在下能与你说句体己话吗？”

　　闻言季幕远心中一动，感觉他的体己话必定与魏苍彦有关，便俯身将面颊贴近他，轻笑回道，“但讲无妨。”

　　望着他清丽出尘的容颜，素月任命的深叹一声，将头仰起，撑着身子趴到他耳边低声道，“小主子，请恕素月直言，您既心疾在身，又如此严重，何不放开心思，享受自己的真心，何必庸人自扰将自己困在网中？我这粗人尚且懂及时行乐之道，为何您这才俊倒糊涂了？！呵呵....仔细想想吧，我走了，愿....您与太子殿下能两情相悦，莫要他总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了。最后一句话，素月劝您，我走了，您若再给他买回来个小倌，只恐....此生您与他再无可能了....言尽于此，告辞。”

　　看着素月被人抬走，季幕远却被这番不明不白之言说的楞在当场，寻思着他话中的深意。聪慧如他，只消须臾便想的通透彻底，压抑困扰多年的情感似乎终究寻到出口，心中也豁然敞亮轻松许多。

　　魏苍彦并未听见他二人的体己话，只见季幕远面色由清冷忧郁渐渐转为风轻云淡，忽而笑的若三月桃花般惹人心动，不禁轻笑着上前将他揽入怀中，为他将斗篷裹紧，转身向着一行已走远的人朗声道，“好生养伤，待遇到好人，便回来告知本殿与竹儿，我等定会为你做主，与他好生过吧。”

　　“多谢太子爷，素月谨记，若能寻得好人，届时您与小主子定要为小的做主，让他将我扶正做正室吧，呵呵呵....”素月清朗的声音随着侍卫的步伐远去，惹得魏苍彦季幕远心中都轻松许多。

　　季幕远连连摇首，笑道，“呵呵....这厮心性如此之高，快被杖毙了还忘不了要做正，看来且得寻个人当他如珠似宝宠着方能如愿了。”

　　“是啊，这厮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可惜未能生在好人家，从小便被卖入青楼中污了身心，如今倒得你怜惜，将他的后半生也安排妥当，也未尝不是他的福分。你若能....呵呵，罢了，你才好些便又跑出来吹风，快些回去歇着吧。”揽着他，魏苍彦且行且讲，与他一道向着落雪苑走去。

　　其实方才他几乎问出何时能也怜惜一下他可好，话到嘴边却还是未敢说出口。季幕远心思甚重，他极怕一经讲明，他便会与自己更加疏远，届时只恐又该催促他迎娶太子妃也未可知。

　　对于娶妻生子，魏苍彦早已绝了念头。他知道季幕远心思重，从小便极其依赖他，若自己听他之言娶回太子妃，他为了不让不相干的女人多心，定会不准许自己再靠近他，像现下这般亲近了。届时他心中便是再难过，也会不再给他诉说，只会越发沉默不愿与人接触，那对他的心疾委实是大患，那本不是他所愿。

　　再者说魏苍彦心中早已放不下任何人，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能牵扯他的心，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其他。现下魏苍彦只想要彻底得到他，从身到心，从灵到魂，他都想要。无奈季幕远从不当他是心爱之人，只当他是宠他疼他的亲生哥哥，这让他好生为难不得言说。如今素月一走，他又担心季幕远会旧事重提，若当真再逼他纳妃，那他该如何是好？

　　转首看看魏苍彦绝艳深邃的容颜，季幕远心有不忍万般惭愧。若不是他从小体弱多病将他拖累至今，只恐他现下早已妻妾成群儿女满堂，何至于已近而立连个暖床的人都留不住。心室处传来的隐隐痛楚，将季幕远拉回思绪，靠在他怀中垂首低声问道，“....五哥....素月走了，你....日后该如何是好？”

　　说罢，季幕远又想起素月方才的话。若再帮他买个小倌回来，今生魏苍彦与自己便再无可能。如此一想，他便觉心口更加疼痛难忍，恐怕魏苍彦察觉，急忙加快脚步，无奈面色却已然发白。

　　“你莫再想弄个人回府，我...竹儿？！可是心又疼了？！快，红菱，先回去将被褥铺好，立刻回去歇着。”魏苍彦本想回他，猛然抬首竟见他面色煞白指尖冰凉，紧忙将他拦腰抱起，向着落雪苑疾奔。

　　靠在魏苍彦的怀中，季幕远深深吸气，将那阵心悸缓缓压制住，脑中想着素月说的及时行乐，倒也觉得甚好。反正自己这条残命近来越发娇贵，尚不知还能有幸留在这世上多久，若来不及将心事圆了便心疾发作不得救治撒手归西，岂不是枉顾此生？

　　如此一想，季幕远顿觉通体舒畅，心口的痛也神奇般的缓缓消退，颜面飞红将双手抬起搂住魏苍彦脖子，将面颊埋入他胸膛处，闷声道，“五哥....我无妨了，你莫急，方才只是有些不适，这会子好些了。”

　　魏苍彦被他如此亲密的动作惊到，竟顿住脚步有些不信方才发生的事。看看颈子上环着的纤细白皙的手臂，再看看怀中那颗小脑袋及耳根上的轻红，魏苍彦的心跳突然加速，似乎也患了心疾般急跳不止，哑声道，“好、好些了？当真？”

　　见季幕远轻轻颔首，魏苍彦欣喜万分，急忙示意一旁跟随的几个小厮退开，抱着他缓步走着。心中却百转千回不得其解。现下季幕远与他如此亲密，其实从小便在落雪苑中常做，可在外苑却从未如此大胆不避开旁人。不知素月临走前那几句话中有何深意，竟能令他如此反常。

　　一路上魏苍彦只顾猜测季幕远心思，未曾察觉怀中的人总是偷偷看他。见他眉头稍紧，目光深沉，季幕远便又心生疑虑，只当他舍不得放走素月，在外又不便追问，便渐渐将方才热起来的那颗心又再次放凉，一语不发冷下面色，将手放开不再开口。

　　进了落雪苑，季幕远从魏苍彦身上下来，自顾向廊子上疾步快行。魏苍彦被他忽而冷淡之举弄得一头雾水万分不解，急忙将他拉住，细细观看他的面色。见他面色清冷，好像在气恼何事，忙追问道，“竹儿？你为何不说话了？方才....”

　　季幕远甩掉魏苍彦的手，转首目光幽寒看了他少顷，语气冷极，“方才如何？现下又如何？我只是乏了，想歇息，你不必陪我。”

　　魏苍彦见他如此，便知又在生气了，虽然不知他为何而气，十几年的朝夕相处却让他懂得如何将他哄好。待他本就极有耐心的魏苍彦不顾面前的人冷面冷语，只陪着笑意将他拉入房中，示意红菱绿水退下后，方才将他抱入怀中，轻声问道，“我知道你又恼了，可为何而恼你要让我知道，如此我才能改过啊，如何？竹儿乖，告诉五哥，你因何而恼？”

　　“我、我何时恼了？！就是乏了....”季幕远想从他怀中挣脱，却被抱的更紧，不禁耳根面颊都发热发烫，极恐他看出自己如此局促，只好趴在他怀中不敢走开。

　　见他又在羞恼，模样还是像小时候一般煞是喜人，魏苍彦心中一动怜爱满腔，暗自将一路上的事由想过，大胆猜测试探着问道，“你可是气恼方才路上五哥不曾与你讲话？呵呵....五哥在想....你是否为素月烦心？他临行前与你讲了何事？嗯？乖，告诉五哥吧？”

　　“你、你胡说，我为何要为那厮烦心，他....他所讲的话，也是气我的，我、我可讲不出口，你莫问了....”被魏苍彦追问的面红耳赤，季幕远一反昔日伶牙俐齿不饶人态，竟然结巴起来，甚至在又羞又急下还用拳头捶了他的肩膀一下。

　　见他面色羞赧言语不顺，如此反常别扭的举动让魏苍彦如醍醐灌顶般彻底明白了。季幕远难道是开窍了？还是素月将他点醒，这是要接受他爱恋多年的更为亲密之举？仅此一念，便让魏苍彦兴奋难抑，竟一时忘了他身子受不得大悲大喜，捧起他的脸，柔柔的亲上他苍白却柔滑的唇。

　　季幕远鼻息中瞬间沁入魏苍彦独有的气息，让他顿时脑中一片空白不知所措，双目大睁呼吸一窒，心如擂鼓般在他怀中软了身子。

　　魏苍彦沦陷在季幕远柔嫩带着丝丝药香的唇上，伸出舌　　尖滑入他惊诧下微张的小口中，将他不知反应的舌　　尖卷入口中，轻轻浅尝，深深吸　　允，情愫急升忘却一切，心中溢满了浓情蜜意，几乎不能从持。

　　待他感觉到怀中人身子一软倒下时，吓的猛然回神，放开那双令他欲罢不能的双唇，抱起快要窒息大张着嘴面色赤红的季幕远，轻拍他的面颊急声道，“竹儿，竹儿，快些喘气，呼气，快呼气...”

　　季幕远从迷离恍惚中回神，大大呼出一口气，捂着心口处急喘连连，双目幽幽水水的望着魏苍彦，道，“呼....好难过，五哥....你、你亲我，我、我心里好生难过....”

　　魏苍彦闻听此言如一盆冷水兜头而下。原来是他会错意，竟无法控制多年的肖想与爱恋一时糊涂吻了季幕远，让他以为在□□而难过伤心，实在不该。虽然目中失落与难堪难以掩饰，魏苍彦还是忍住心中的伤感愧疚之情，强行扯起一抹笑意，将软在怀中的季幕远抱到床前放好，撩袍蹲下帮他将鞋袜褪下，习惯性的摸摸他莹白纤细微凉的双足，握在掌心中捂了片刻方才让他躺好盖上锦被，垂眸敛起伤感，强笑着柔声哄道，“原来如此....是五哥不好...竹儿既然烦我这样，那....我日后再不会如此待你，你先歇着，我去唤张怀安来给你瞧瞧，害你难过，是五哥不好....”

　　见魏苍彦满目失落转身要走，季幕远便知他误会了，不禁心痛难忍，顾不得矜持清冷，急忙起身将他拉住，急声道，“五哥莫走....我无妨，那会子才服过药，现下还好。我、我何时烦你了？！只是，只是你如此待我，我极怕....却、却也喜欢....”说罢季幕远面如赤布，羞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却不想放他走掉，索性伸出双手将魏苍彦紧紧抱住，在他身后将额头顶在他背后，一语不发任凭发落了。

　　魏苍彦闻言身子猛然一震，大睁双目缓缓回身看向季幕远，满目惊喜让他心如擂鼓般狂跳不止，几乎喜极而泣。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季幕远那双绯红水润的双目，魏苍彦眼眶泛红，双手颤抖捧起他的面颊，再次轻轻吻上他的唇，柔声道，“竹儿....好竹儿...莫怕...即喜欢如此亲近，那便闭上眼睛，一切交给五哥....”

　　季幕远闻言乖巧的瞌上双目，将自己全身心的交给魏苍彦，感受着他柔嫩双唇带来的爱圝抚与炙热，将他的唇轻尝，心中早已现出一片花开的声音。既要归去，何不及时行乐。素月之语在他耳边回荡，让他恍恍惚惚沉迷在魏苍彦极致的柔情下，任由他在自己的双唇上缠绵不休，将他似冰雪遇火般的急速融化。窗外花落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