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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浅 ...

  •   从南城前往云襄城的路比郦澜清想得还要艰险。

      因战乱,流言四起,人心惶惶,世道便也跟着乱了。

      一路走来,他们进过黑店,遇见过假扮柔弱女子寻求帮助的人贩子,被商贩坐地起价,也在擦肩而过时差点被窃贼偷走钱袋,还反倒被倒打一耙……

      郦澜清从未想过,人心可以腌臜到这种地步。

      也没想到,那位相处不久的侍从会这般可靠。

      如果没有连誉辰,或许她早就被绑了、卖了、杀了、埋了……总之,不是什么好结局。

      所以两人也从一开始的陌生变得熟悉起来,能自然地聊几句话。

      越是接触,郦澜清越觉得困惑。

      凭连誉辰的谈吐与学识,着实不像是名普通人家的侍从,或者说,不单是名侍从。

      而他不时看向她的眼神,总会让她觉得古怪,不明其意。

      但连誉辰不说,郦澜清也不会去问。

      每个人都有秘密,不符身份地过度深究无疑是一种冒犯。

      做人得有分寸。

      赶了月余的路,两人尽量以身体能够承受的最快速度前行,终于,云襄城已经不远了。

      他们在距云襄城较近的红枫镇上歇了脚,在茶棚里听了一耳朵从那边传来的消息。

      “前不久云襄城不是被特伊尔族领头的蛮夷攻破了吗,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他们疯了三天后,开始内乱了!”
      “内乱?谁起的头?这么快就开始夺权了?”
      “其他几族的头领都想多占点好处,一来二去,动了火气,便直接开始互相警惕排斥,然后就上升到一起争那个草原统领的位置了。”
      “乱好啊,让他们自己消耗,我们这边才好把云襄城夺回来!”
      “是啊,听说官家派了薛将军来,将军虽年老,但用兵如神,正巧那些蛮夷内乱,我看,云襄很快就能脱离苦海了。”
      “唉,但愿如此吧,那些蛮夷……真不是人!”
      “快点把他们赶走吧,我家里人天天睡不好觉,生怕那些人打到咱们这镇上来。”
      “谁不是呢,没个安生日子过,陆陆续续走了不少人了,要不是听说那些蛮夷没有继续前进的迹象,再加上家底全在这儿,走了也不好过活,我也早领着我婆娘孩子走了……”

      人们聚在一起,嘴上的话不停,仿佛这样能减少一些外地入侵带来的恐惧,能给自己带来继续走下去的理由和勇气。
      又或许,只是人天性如此,抱团取暖罢了。

      郦澜清放下粗制的碗,里面味道清淡的茶水已经被喝了个干净。

      但她的唇仍有点干裂,因为在赶路途中她不敢喝太多水,只感觉渴了的时候才啜几口。

      连誉辰明白郦澜清的担心,见她有主意,也不劝她。

      只沉默地在她身边守着,为她解决难题,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这是他来到郦澜清身边的主要原因。
      但并非全部。

      “我们走吧。”郦澜清自觉休息得差不多了,便出声道。

      连誉辰无言地点点头,放下茶钱,跟在她身后,然后将她扶上马车。

      看着郦澜清坐好,连誉辰才放下布帘,转身去驭马前行。

      身形消瘦了些的枣色马匹嚼下嘴里最后一口粮草,便迈开有力的步伐,稳稳向前。

      从红枫镇到云襄城,哪怕他们不进城也要翻过几座山。

      而山中,有匪。

      当山匪提着大刀拦下马车后,听着车外充满恶意且下流的喊话声,郦澜清手指微动。

      似是因恐惧而产生的抽动。

      连誉辰用他那双狭长的眼冷漠地盯着拦路的人,握着剑柄拔出,刀刃划过雪白的亮光。

      山匪的头领顿时心生退意。

      他见过这样的人,见过那样目空一切、冰冷无情的眼神,那些人的武器上沾染过很多血,斩断过许多人的命。

      他不想成为其中之一。

      哪怕他的队伍可能会赢,但他可能会死,所以绝对不行。

      头领想退,但他早已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扭头朝马车里说了句话,随后便以极快地速度跃下,一剑便在最近的那人脖间划出一道血痕。

      那人捂着脖子,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便瞪着眼睛轰然倒地。

      血流出来,将那片土地都染成了极深的暗红色。

      而马车里,郦澜清听话地没有动作,只攥紧手,内心焦急的等待一个结果。

      方才,连誉辰对她说:“别怕,不要下来,也不要掀开帘子,我很快解决。”

      他说他能够解决,而郦澜清也只能相信和祈祷。

      不知过了多久,正前方的布帘被人掀开,郦澜清即刻紧张地抬眸看去,随后微微张大双眸。

      那个似乎无所不能的男人单膝跪在前室的木板上,脸上依旧没多少表情,语气平静:“拦路的人都已经解决了,小姐不要害怕。”

      而郦澜清看着他身上湿透的血迹,声线微颤:“你受伤了。”

      连誉辰似乎细微地笑了下,“被砍了一刀,不碍事。”

      然后他放下帘子,只有声音传进来:“我们得继续走了,不然天黑前赶不到桑叶镇。”

      郦澜清坐在马车里,位置没有丝毫挪动,身形似乎还是有点僵硬。

      她垂眸,长长的睫羽盖下,两颗晶莹的泪珠瞬间砸落。

      ***

      溪山村

      村里的人不多,所以一旦多出一个便十分显眼。

      村民日子过得淳朴,没什么好攀比来去的,便大都好相处,这么些日子过去,见俞沐枫仪表堂堂且有礼有节、谈吐不凡,便都接纳了他,甚至因为常看见燕菲菲和他一道同行,总喜欢打趣两人,劝他们要好事趁早。

      每当这时,晒出一身小麦肤色的年轻姑娘总竖眉驳斥,看上去有些泼辣。

      反正村里没人敢跟她对着呛。

      一是因为燕菲菲嘴利,大家说不过她,二是因为她的父亲。

      村里可就燕父一位医师,往后他老了,接手的便是从小跟着习医的燕菲菲。

      谁人活在世上不会生病?所以若不是什么必须得争个高下的事,退一步有又何妨。

      但村里人被堵住嘴了,燕父却没有。

      燕菲菲母亲自幼身体不好,生下女儿不久便仓促离世,燕父一手将其拉扯大,现下日渐年老,最担心的便是女儿的终生大事。

      总得在他合眼前,亲眼见着女儿有了个好归宿。

      他瞧着,俞沐枫这个人便不错。

      长相俊朗,富有学识,人品德行也好,两人相处得不错,再加上燕家对他有救命的恩情。

      怎么看都是位良婿。

      所以合计着合计着,一天傍晚,燕父便在饭桌上提了这件事。

      “俞小兄弟,你觉得小女如何呀?”

      俞沐枫伸出去夹菜的手一顿,还没夹到东西,便又收了回去。“燕姑娘是个好人。”

      “……”燕父被这个回答噎住,脸色像吞了只苍蝇一般古怪。

      俞沐枫看向他,目光诚恳:“您也是好人。”

      燕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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