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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 6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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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万尘和陈锦颀,是从小定的亲吗?”宇文逸镇今日早早结束了练习,岔开腿坐在地上问晋拓。
晋拓皱了皱眉,紧接着说道:“这是门中的规矩。”
“规矩?什么规矩?非娶不可吗?”
“州幽门历来亲传大弟子,都是要娶上任门主之女,方可成为新一任门主。州幽门,就是为宇文皇室服务的。师兄现在为太子做事,等日后太子即位做了新皇,他自当以新门主的身份统管州幽门。”
宇文逸镇不以为意:“那他们能有感情吗?我瞧着万尘,是一点也不喜欢那位姑娘。”
晋拓见他说话直白,心里别扭:“六皇子,那是师兄和锦颀师妹的事,不是你我能随意揣测的。”
宇文逸镇瘪了瘪嘴,知道那话说得有些冒犯了,不合规矩,过了一会又开口问道:“万尘会在皇兄身边待一辈子吗?”
“是,至少师父就是如此。”
之后宇文逸镇便再也不和晋拓说话了。晋拓瞧了瞧他没有表情的脸,眼里是铁定深藏着东西的。晋拓抿了抿唇,确实捉摸不透这孩子的心思,又不知为何总觉得他要惹事。
西川骑兵传来消息,楚昭秦首战告捷,将梁夏五万兵马直逼到四百里开外。消息一入城,就传了个遍。宇文丘喜不自禁,直夸楚渊实养了一个好儿子,是个难得的将才,
晋拓得了消息,心里面也高兴,日夜盼着楚昭秦快些回来。他在宫里的杏树上挂了一条红绸子,风吹一角,红绸子就飘了起来。晋拓看着那块红布,舒展了眉头。
楚渊实因着儿子打了胜仗,很是高兴,巴结的人多了,也开始得意起来。但是好景不长,权臣陈恪,一封密函,递到了御书房。他在里面将楚渊实痛批一顿,直指他才是当年通敌叛国的乱臣贼子。而升广君,完全是被冤枉的。
风向转得很快,当朝驸马爷,一朝沦为阶下囚。陈恪给出的证据很足,是楚渊实和梁夏人私通的密函,上面还盖着楚渊实的印章。楚渊实脸色惨白百口莫辩,只等着被断头绳套上了脖子。
此事事关重大,升广君早年间朝中志同道合之人甚多,只可惜一朝被判成了乱臣贼子,同僚为了自保,再加上证据很足,一个个都不敢出面。现在见事情有了反转,都联合起来讨伐楚渊实,指责他陷害恩师。
宇文丘不想把事情闹大,宇文澜来找过他好几次了,说什么也要把楚渊实的命给保下来。宇文丘看着自家妹子,叹了口气,头疼得很。最后还是刘太后出的面,她把宇文澜接回了宫中居住,任由官府抄了楚家。
宇文澜还在苦苦哀求母亲放了驸马,刘太后看着这个女儿只会摇头。正好,又传来了消息,窦心莲带着儿子服毒自尽了,狱中的楚渊实听闻后也上了吊。宇文澜跌坐在地上,失了魂魄,从此再不肯见人。
楚家这事,来的又急又快又怪。虽说是找出了铁一般的证据,但是墙倒众人推,眼红楚渊实的人不在少数,现在一个个上赶着落井下石。
楚家出了事,步万尘拦着没让晋拓出面,晋拓也找不着自己的定位。后来去天牢中给楚渊实收尸,才想着来看看宇文澜。宇文澜本是闭门不见客的,听宫人说晋拓站在外面,沉默了一会,呜咽了一声,叫人传唤。
宇文澜瞧着苍老了许多,通身的华贵遮不住她的憔悴,从她身上,浸透出一股死亡后腐烂的味道。晋拓看着她,行了个礼。怀里的虎威威率先跳了下来,扑倒了晋拓的怀里,又舔又蹭的。晋拓没办法,就抱住了它。
“你爱昭儿吗?”
“我爱他。”
“那你觉得他爱你吗?”
“他也爱我。”
宇文澜不说话了,垂了眼眸,瞧着没什么精神气。她无话可说,她空活了这么些年,从来没有感受过爱。那是她亲自选的驸马,她爱他入骨,可以为他做好一切,甚至为他打点官场只因为他一心追求权势。后来才发现,所谓的追名逐利,不过是为了离别人的妻子更近一些罢了。
她也不知道她这辈子到底在追求什么。她本着愧疚,想着既然不能接受窦心莲,那就接纳她的孩子,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可是在某一天,她发现了两个孩子之间别样的感情。锥心蚀骨的痛再次来袭,她有在努力改变,但是为什么最后她的丈夫和儿子,都要被那对母子抢走?
没有人会甘心,宇文澜这样想着。她留不住丈夫,总得留住儿子,于是,她找到了升舜淼。用势在必得的胜利者的嘴脸,对着单纯的升舜淼说:“昭儿的父亲,是你的杀父仇人。你年年生辰梦见的令尊的头颅,也是他放的。你是有多贱,要和杀父仇人的儿子在一起?”
如她所愿,升舜淼跑了,远远地离开了昭儿,她成功守住了她的儿子。升广君,就是升舜淼的底线,即使他真的爱过楚昭秦,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了。
“哼,你跑来做什么?是来笑我一无所有了?昭儿怎么找了个你这样的来气我。”宇文澜伸手抹去了脸上的泪,看着晋拓怀里撒娇的虎威威,脸上表情一动。
晋拓偷偷拍了拍虎威威的屁股,示意它不要一直粘着自己,但是虎威威不听呀,还以为晋拓和它玩呢,伸手去舔他的手掌心。晋拓怕痒,连忙收了手。
宇文澜看在眼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昭儿和你一样,也怕痒。”
“公主,晋拓好歹侍奉过你,说到底是主仆一场。昭秦,还不知道这些事...黄姜崖下,他就嘱托过我,若是他不在您身边,就让我好好照顾您。”
楚昭秦是袭了他母亲的美貌,两人长得十分相像。晋拓还记得初见静平公主时,她是如何的雍容华贵保养得当,实在是和眼前这个脆弱的像纸张一样的女人联系不到一起。就跟日日夜夜苦候在石阶上的楚昭秦一样,脆弱的一碰就碎。
晋拓看着宇文澜于心不忍,再想到她是楚昭秦的母亲,和楚昭秦有一张极为相像的脸,都曾脆弱过,心里便愈发不落忍起来。
“公主,好生歇息吧。若是昭秦见了您这般,又该心疼了。”晋拓好言相劝。
“好,我应了你的话会好好活。好孩子,你也要应我的话,以后和昭儿也好好过。”
晋拓以为自己听岔了,惊讶地抬头看着宇文澜,从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慈爱和宽容,晋拓便点了点头。
升广君一朝平反沉冤得雪,最为他高兴的,莫过于升舜淼了。可惜了一个好孩子,却疯了。
楚家被抄那天,消息传的很快,宇文逸城撇下了一众朝臣,急急地往回赶。殿里很安静,他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升舜淼跪坐在地上,低垂着头看不清脸。
“淼淼...淼淼?”宇文逸城快步上前,搂住了升舜淼的肩膀搂在怀里,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的背。
“我爹是好人,他没叛国,他是被诬陷的,是楚渊实做的...昭秦,是他的儿子,都该死,是他们害死了我爹...”升舜淼眼里失了色彩,一个劲地流着泪,嘴里一直重复着这些话,念念叨叨没个停的时候。
宇文逸城知道他是魔怔了,也慌了神,召来了太医给升舜淼看看。
太医跪在地上,一碰着升舜淼的手,他就大喊大叫把人踹开。开始宇文逸城试图控制住他的手脚,但是升舜淼一直在挣扎,眼泪水止不住得流,嘴里胡言乱语,嚷嚷着要杀人。
他这模样,宇文逸城看了实在心疼,挥退了太医,搂着人一顿安抚。升舜淼窝在他怀里继续哭,闹是不闹了,就是哭,哭了好半天,才累得睡过去。一安生,宇文逸城又立马叫来了太医。
这太医也算是升舜淼专用得了,好在平日里对他的身体状况了解的很清楚,现在简单摸了摸脉,也能看个大概了。
一见太医停了手,宇文逸城就上前问:“人怎么样了?”
“回殿下的话,升公子是急火攻心被痰迷了心窍,开些养神的方子慢慢调理即可。只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是心病。”老太医说完了病症,开了药方子,提起药箱就跑了。
宇文逸城比以前更加忙了,除了要处理国事,每天都要抽出很多时间来陪伴升舜淼。他喜欢摸升舜淼的头发,升舜淼就跟一只小猫似的窝在怀里任他摸。淼淼比以前好多了,宇文逸城这样想着。
破天荒的,宇文逸镇听说升舜淼病倒了,还特地跑来看了一眼。只是待了没一会,就抱起了豹武武坐在一边玩它的爪子。豹武武不情愿的小声叫着,升舜淼和宇文逸城看着他俩笑。
“皇兄,你将来会做皇帝吗?”宇文逸镇靠在门边上,问得有些许忐忑。
“好端端的问这个干什么?”宇文逸城放下了折子,疑惑地看着弟弟。
“没什么,问问罢了。”说罢便要跑。
“你回来!”宇文逸城突然提高了声音,叫住了弟弟,深深看了他好几眼,才又说道:“把豹子带去照顾几天吧,淼淼这几天,半夜里醒来会掐它。”
“好。”宇文逸镇抱起了豹武武,见它确实有些害怕,心疼的抱在怀里轻轻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