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知君意》雨兮玉兮

48、第 48 章

　　48
　　宁殊薇呼吸一滞，心脏猛地缩紧，“不可能，他不会死的。”

　　“万丈深渊，任他宋孟陬武功盖世掉下去也不可能活。”皇甫琛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况且有人捡到他的衣服碎片和发现了野兽的脚印，你认清现实吧。”
　　衣服碎片！
　　野兽的脚印！
　　这些就是死亡的证明吗？
　　不！
　　不是的…
　　宋玄不会死！
　　可那是万丈深渊，他掉下去前已经受了重伤。
　　宁殊薇内心挣扎万分，一面不相信，一面又不得不往坏处想。
　　好不容易憋回去的泪水如珠如串掉个不停，她没有说话，任凭眼泪落下，怔怔地望着虚空。

　　“你安心在此养身体，祖父不会伤你的，只要我和绪儿还在，你便永远是北丰的长乐郡主。”皇甫琛按住她的肩，“别哭了，好吗？”

　　“春蒐那次的狼群是你做的对不对？”宁殊薇找回焦距与皇甫琛对视，“你想让太子在春蒐之日出意外，不一定是死，残了也是好的。也是你把我不是宁静远女儿一事告诉他的对不对？你不想娶宁殊颜，但不能抗旨拒婚，所以就让永安侯府翻不了身。绪儿……”

　　她吸了吸了鼻子，“也是你故意放他去溪边让我们遇见，与君楼的相遇也是你刻意的，为的是让我们知道晋王府还有一个继承人，可这是为什么呢？让我们知道绪儿的存在是为什么呢？你们不应该将他保护起来才对吗？”

　　“薇薇，其实太聪明了并不好。绪儿出现，皇帝才会分心去查晋王府，我和夜齐风的布置才能秘密进行下去。”皇甫琛拿着丝帕擦拭她脸上的泪水说道，“其实若非我们都流着皇甫家的血，你才是做我皇后的最佳人选。”

　　“你疯了！”宁殊薇瞪大了双眼猛然打开他的手，“皇甫琛，我们是堂兄妹。”

　　“我是疯了。”皇甫琛垂了下头然后抬起来盯着她，“从你春蒐帮我那一次开始我便疯了，你不知道吧，皇帝要为我们赐婚的时候我是想要你的，是宋孟陬把你抢去了，而我这个病秧子却只能配宁殊颜那种货色……”

　　啪！
　　宁殊薇抬手一巴掌扇在皇甫琛脸上，他苍白的脸上顿时印出五个鲜红的指印。

　　“滚！你快滚！”宁殊薇指着门，“我不想再看到你。”

　　皇甫琛抬起手，对上她厌恶的眼神时颓然落了下来，他走到门口说道：“别想着逃，更别想着死，你的那个丫头……”

　　“你把枝枝怎么样了？”宁殊薇沉声问道。

　　“不怎么样，死不了便是了。”皇甫琛说，“你记住，你在，她便在。”

　　*
　　老晋王要为逼宫找一个合理又让人信服的理由，此时正在处理着来自太子一派的大臣的各种反对之声，全部杀掉的话未免太过难以服众。

　　对老晋王继位呼声最高的威远侯和杜尚书，他们二人的爱女之死一直是根刺，老晋王继位的话定然不会放过皇甫胤，也相当于为他的女儿报仇了。
　　他们二人在朝堂上的声望不小，没几天便策反了大批人，少数的几个硬骨头则被老晋王以各种罪名打入死牢。

　　宁殊薇被软禁二十多日，上次的打斗她有宋玄护着，身上穿了金丝软甲并没有伤到什么要害，唯一严重的便是脸的划伤。经过这二十多天皇甫琛日日来给她换药，又用珍贵的补品给她补，她的脸不仅没留疤，气色反而更好更红润有光了。

　　“薇薇，你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开心吗？”皇甫琛坚持喂她吃了半碗燕窝后说，“每天处理完祖父交待的事回来便能看到你，和你一起用膳，一起看日出日落…我真的很开心，就像是寻常夫妻那般。”

　　“那你知道我有多恶心吗？”宁殊薇始终没看他，“我有丈夫，那个人你该唤一声妹夫。”

　　闻言，皇甫琛猛地双手撑在桌边，将她圈在跟前，“你不是我妹妹，不是！”

　　宁殊薇别开脸。

　　皇甫琛偏不让，他捏着她的下巴把脸给她掰过来让她望着自己，“你和宋孟陬每次在一起我都看见了，凭什么你和他在一起就那么开心，和我就不行？我哪里比不上他？”

　　“人与人之间为什么要比？”宁殊薇深吸了一口气将他推开，“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他是他，你是你。他是我的夫，你是我的哥哥，没有任何可比性，仅此而已。”

　　皇甫琛抓住她的手，带了些恳求的语气问道：“如果我不是你的哥哥，你会不会……哪怕只有一点点，会不会喜欢我？”

　　宁殊薇抿着唇没说话。

　　“我明白了！”皇甫琛深吸了口气松开她，“吃饭吧。”

　　吃完饭皇甫琛照例陪宁殊薇在院子里走两圈消食，消完食便在院子里的花架下坐着晒太阳。
　　皇甫琛不知道暗中观察了她多久，整个院子的布置和她以前的蔷薇院相差无几，唯一不同的便是这个花架，比宋玄为她搭的那个要大，花色多样且开得十分艳丽。

　　走完两圈宁殊薇依旧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仆人拿了蚊帐支开给她挡蚊虫。

　　“世子，王爷找您！”侍女匆匆来报。

　　“薇薇，我去去就回。”皇甫琛走到她跟前说。

　　宁殊薇没睁眼，也没回他，直到他走远了她才睁开眼盯着那朵离她最近的紫色蔷薇花。

　　“何必呢！”她喃喃自语，“我只是妹妹啊，不喜欢紫蔷薇！”

　　皇甫琛怕她逃怕她想不开，整个院子和屋子里找不到一件锋利的东西，而且她的身边十二个时辰有两位侍女寸步不离的守着。
　　为了让她相信枝枝还活着，皇甫琛把枝枝带过来见了她一面，也仅仅是是见了一面，让她知道对方很好，没伤没死。

　　刚开始宁殊薇想知道外面的情况便从伺候她的侍女嘴里套话，但第二日那个侍女再也没来过，之后她便放弃了从仆人嘴里套话。

　　皇甫绪大概是趁皇甫琛没在王府内没人看着他的时候，偶尔也会来找她，带了书央求她给他讲道理？
　　今日也同样如此，皇甫琛走了没多久皇甫绪便来了，只是这次没带书。

　　“姐姐，他们要让我当皇帝。”皇甫绪有些失落的说。

　　“当皇帝好啊，高高在上。”宁殊薇似笑非笑的说，“让你当你便好生当吧。”
　　只要老晋王和皇甫琛还活着，皇甫绪就只会是个傀儡。

　　“可我不想当皇帝，我跟大哥说了。”皇甫绪近乎激动的抓住她的手，“他却打我，骂我不识好歹。”

　　“你大哥做的对！”宁殊薇温和的笑了起来并抽回自己的手。

　　这么久以来皇甫绪第一次在宁殊薇脸上看到笑容，一时看得有些痴迷。
　　他呆呆的说道：“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

　　“像春天的花一样吗？”宁殊薇低头理着袖摆问，“绪儿，你大哥的话有时还是要听的…”
　　有时也大可不必！

　　“嗯嗯嗯……”皇甫绪点完头又摇头，“姐姐比花还漂亮。”

　　“这我知道！”宁殊薇说，“我想休息了，你回去吧。”

　　“姐姐…”皇甫绪很无措，哪怕此时近在咫尺他也感觉到了宁殊薇的疏离与冷漠，“对不起！”

　　宁殊薇摇了摇手让他走，自己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跟他说。

　　皇甫绪走后，宁殊薇握紧手里的纸条倒回躺椅闭目养神，养到天色渐暗她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守在她身边的两位寸步不离尽职尽责的站她左右替她站岗，她做势要起身，寸步不离一号便挪蚊帐，二号扶着她。

　　“其实吧…”宁殊薇由着二号将她扶起来，“我也不是柔弱不能自理之人，你们不必如此把我当瓷娃娃一样。”

　　两人没回她的话，她也习惯了。这二人似乎没有收到可以和她说话的指令，任她跟她们说得天花乱坠她们也不搭话，宛如没有感情的机器。

　　“中午吃得有点多，晚膳我便不用了。”她又说，“我再回屋睡会儿，你们一起吗？”
　　当然要一起。
　　她们可是寸步不离！

　　寸步不离一号二号伺候她脱衣脱鞋上床盖被子，并把床幔帮她放下来，一号守着，二号出了房间。
　　大概是去禀告皇甫琛今天走后她的动态了。

　　宁殊薇翻了个身，悄悄把皇甫绪塞给她的纸条打开，上面写着枝枝的位置，就在她这个院子的左边一个院子里。
　　新皇登基的日子定在十月初一，还有十天，那天王府的守卫会薄弱，皇甫绪会想办法拖住皇甫琛，剩下的就靠她自己了。

　　皇甫绪多次来找她讲书，他们两人早在这期间达成了共识，他会帮她逃出去。不管可不可信，宁殊薇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看完纸条，她用被子蒙住头，把纸塞进嘴里咽了下去。但这玩意儿着实干得很，她咽到一半便呛住不停地咳了起来。

　　“夫人怎么了？”寸步不离一号竟然开口了。

　　二号不在，一号开口。

　　“咳咳……我好难受，我……”

　　“奴婢这就去传太医！”没等宁殊薇说话，一号便风风火火跑了出去。

　　喂！
　　好歹先给杯水！

　　宁殊薇赤脚走下床倒了杯水灌下去才舒服了些，她又倒回床上看着床顶的帷幔忽地笑了起来。

　　她心里默数着，大概过了十分钟，寸步不离一号带着太医过来了。

　　“夫人哪里不适？”太医放下药箱问道，“劳烦夫人把手伸出来。”

　　“咳咳……”宁殊薇猛咳了一阵，“胸闷，头疼，嗓子干、痒！”
　　她抬眼瞧了眼太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看来来的地方挺远啊！

　　“黄太医，怎么样？”问话的是寸步不离一号。

　　黄太医把宁殊薇的手放回被子底下，往外走了两步朝宁殊薇揖礼道：“恭喜夫人，您这是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