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知君意》雨兮玉兮

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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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在长公主府自由行走，即便是个登徒子也是个有身份的登徒子。

　　既然枝枝被那人看到了，宁殊薇便让枝枝先出府，自己混入那群赏花吟诗的队伍里去。

　　反正没丫环在身边的姑娘又不是只有她一人。

　　她混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叶青青和宁殊颜一左一右站在长公主身边，想来这二位的表现是入了长公主的眼。

　　宁殊薇没入队伍后面，低着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一会儿便听到长公主说道：

　　“听闻宁二姑娘琴艺一绝，不知本宫和诸位今儿有没有那个耳福。”

　　只见宁殊颜盈盈福身，道：“绝字小女万万不敢当，承蒙长公主和诸位姐妹不嫌弃，小女这就羡丑了。”

　　抛开宁殊颜对她的虚伪，宁殊薇认为对方还是不错的，颜值虽不是绝色，但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个妥妥的才女。

　　最绝的还真是这琴声，夸她一句余音绕梁三日都不为过。

　　宁殊薇歪着脑袋不由想，身在这个时代的姑娘为自己的前程争一争，阿谀奉承也不为过，毕竟谁不想过好日子。自己穿过来的时候这具身体才八岁，不也吃了好几次哑巴亏才开始藏起锋芒，假装让自己傻里傻气么？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好！早就听闻永安侯府有三绝，这宁二姑娘的琴艺便是其一，今日一闻果真不同凡响。”

　　随着这道充满磁性的男音出现，众人回过神来看去，只见一飘飘白衣公子手执折扇阔步而来。

　　“小侄宋孟陬，拜见长公主殿下。”

　　宋玄，字孟陬，陈王世子。

　　长公主至今尚未嫁人，膝下无子，和陈王妃走得极近，便一直让宋孟陬称自己为姑姑，她也极为疼这个没有血缘的大侄儿。

　　见他来了，长公主嗔怪道：“不是让你早些来陪姑姑说说话，怎的来如此晚？”

　　宁殊薇暗道不好，这人就是刚才那位，不会认出自己吧。转念一想，应该不会，他都没看见自己的脸。

　　由于心虚，她不敢去打量这人，听说长得也不错。

　　算了，少看一个帅哥不会怎么样。

　　只听宋玄回道：“姑姑，我说我见义勇为去了，您信吗？”

　　长公主显然知道他在编，偏生又饶有兴致地想继续听他编，问道：“哦？怎么个见义勇为法，说来听听。”

　　宋玄的视线在众多女眷中一扫而过，在经过宁殊薇时顿了顿，随即笑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在来的路上见到一只黄鼠狼，正在一户人家偷鸡吃，那黄鼠狼个头极大，是我在南蛮游学多年以来见过的最大的一只……”

　　宁殊薇察觉到他的视线便暗道不好，整个人都恨不得缩起来，有个壳就更好了。

　　他讲得绘声绘色，一会儿就勾得有小姑娘紧张问道：“世子，一只黄鼠狼能有多大啊？”

　　宋玄回道：“大概有姑娘般大小吧。”

　　嘶~

　　他的话引得众多女眷倒抽气，那小姑娘更是掩面惊呼：“天呐，这黄鼠狼岂不是成精了吗？”

　　宋玄：“这位妹妹说得妙啊，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这成精的黄鼠狼简直可恶至极，大吸一口气就将一整窝鸡收了个干净，我一看这还得了，普通人家养鸡是一整年的收入，鸡没了，收入就没了。于是我和林让拨剑而起，和那黄鼠狼大战起来，从地面打到树梢，从树梢又打到屋顶……”

　　“后来呢？黄鼠狼被世子杀了吗？”

　　宋玄摇头，继续说道：“那黄鼠狼狡猾极了，见打不过我二人便夹着大尾巴跑了。”

　　说这话时，他的视线有意无意扫向已经看不到脸的宁殊薇。

　　宁殊薇缩起脖子低下头，整张脸气得鼓起了腮邦子，心里不停咒骂：你才是大尾巴黄鼠狼，你全家都是大尾巴黄鼠狼。

　　“世子可有受伤？”宁殊颜一脸担忧的问道。

　　宋玄朝她拱手，“多谢宁二姑娘关心，我自是无碍。”

　　他看着宁殊薇始终低垂着脑袋，继续铿锵有力的说道：“若是让我抓到它，定是让那黄鼠狼吃不了兜着走。”

　　来个黄鼠狼把他吃了吧。
　　瞎喊什么？

　　“世子真厉害，勇猛无敌。”不知哪位姑娘脆生生夸起来，底下顿时掀起一阵夸夸风，全吹向宋玄脑门儿。

　　长公主明知是他编的，偏又拿他没办法，满意的看了看宁殊颜脸上的崇拜之意。

　　过了一会儿便道：“行了，本宫有些乏了，既然你来了，就替本宫好生招待招待，切不可怠慢了本宫的客人。”

　　宋玄恭敬道：“小侄送您。”

　　长公主的视线分别在在宁殊颜和叶青青脸上扫过，回道：“不必，你待着。”

　　长公主一走，姑娘们松了一口气。她们之前没有见过陈王世子，只知他一直在外游学，如今一见，觉得风趣得紧，更是轻松自在起来，纷纷央着宋玄讲在外游学的趣事。

　　还赏什么花啊，宋孟陬一朵大公鸡鸡冠花就够她们赏了。

　　“哎，怎么没见枝枝？”长公主走了，叶青青得了自由便溜过来到她身边，“以往大丰收你都挺高兴的，今儿怎么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宁殊薇哀怨的看她一眼，将脸埋在她肩头，闷声道：“我被发现了，就是那个丑柿子，他拿黄鼠狼内涵我。”

　　和她在一起久了，叶青青能理解她那些稀奇的词了。

　　“他认出你了？”叶青青问道。

　　宁殊薇继续闷声：“嗯，大概认出了。”

　　叶青青看向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宋玄，安慰她道：“没事没事，既然刚才他没在长公主面前揭发你，这事儿应该就过去了。”

　　她的话音刚落，围住宋玄的一姑娘用极大的嗓门嚎了一嗓子，道：“哇，世子，你画的这些衣服都好漂亮，是绫萝轩的新款式吗？”

　　绫萝轩是京都最大的一家女子成衣铺，上到达官贵女，下到寻常百姓都能在那里找到适合自己的衣服。并且款式新颖，用料讲究，深得女子们的喜爱。

　　宁殊薇环顾一圈，这些姑娘们身上的衣服大多是出自绫萝轩。

　　她翻着白眼低声和叶青青吐槽，“这些姑娘刚不很矜持吗？这会儿怎么跟嫖客见了花魁似的。”

　　闻言，叶青青朝她竖起一个大拇指：“你这形容……贴切！”

　　宋玄声音不大不小的介绍着他所画的衣服，临了说道：“这是我一位朋友在江南所经营的一家成衣铺子，我见和妹妹们身上穿的款式不同，妹妹们若是喜欢，改日我让那朋友寄一批过来，给妹妹们送去可好？”

　　姑娘们欢呼，“那就先谢谢世子了。”

　　宁殊薇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说道：“一口一个妹妹，妹妹们还说紫色很美呢。这人不可交，遍地都是妹妹，青青咱离远点儿。”

　　“好好好……要不咱们往后退点儿？”叶青青打趣道。

　　宁殊薇：“赶紧退，能走了最好。”

　　宋玄的视线又扫了过来，见宁殊薇扒在叶青青肩头拱来拱去，身子摇摇晃晃，像是说了什么，惹得叶青青笑弯了眼。

　　他和叶青青自幼相识，虽多年未见，但也知道她的性子，她是最讨厌和嘈杂之人结交。能让她笑得如此开怀，想来那位姑娘并非表面这么简单。

　　若是叶青青知道他的想法，定会捶着他的头对他说：不，你想多了，我喜欢和她玩儿纯属因为她长得好看。

　　宋玄说道：“妹妹们可知这些衣服有什么特点？”

　　妹妹们说你画的衣服真好看。

　　衣服能有什么特点？无非就是其用料和做工南北不一。

　　姑娘们听他这么问想来定有什么玄机，于是纷纷好奇望向他，问道：“世子，有什么特点还望解惑？”

　　宋玄起身走出人群，站在凉亭空出来的地方，折扇开了关，关了又开。在宁殊薇看来，他此刻的模样就像只开屏的孔雀，十分骚包。

　　只听他回道：“咱们北丰的衣服最大的特点就是衣服够大，袖子里的袋子够多，能装。”

　　“……”

　　来个黄大仙吃了他吧。

　　众人只觉一阵冷风呼呼吹过，这是个笑话吗？

　　见气氛有些尴尬，宁殊颜率先打破冷风，掩面轻笑起来，说道：“呵呵，世子真会说笑。”

　　噗……

　　叶青青没忍住，掩面侧头笑得双肩抖个不停。结合前面的情况看，这话多半是宁殊薇说的。她知道了，宋玄这人黑得紧，拐了九曲十八弯在内涵某人。

　　她的笑声引来众人侧目，仿佛在说：叶二姑娘你也有曲意逢迎的一天。

　　“看什么看，没见过仙女大笑吗？哈哈哈……”叶青青叉着腰把宁殊薇挡在身后，“别看我，看他，他才好看。”

　　说完叶青青朝宋玄挑眉，手上也比划着，示意他收敛点儿。

　　宋玄却不理睬，从有意无意看向宁殊薇变成了直勾勾盯着对方，果然见对方踉跄两步，他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接着他朝宁殊薇走去，说道：“我看这位姑娘的衣服就够大，广袖里的袋子定是多。”

　　多你姥姥。
　　你不要过来啊！

　　宁殊薇猛然抬起头和他对视。

　　晚风徐徐，吹来阵阵花香，女子双眼漆黑透亮，眼里含着隐隐怒火，比天上的星星亮堂几分，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一双眼睛。他蓦然想起多年前，有个小乞丐也是顶着一双亮闪闪的眼睛递给自己半颗糖。

　　对方整张脸小巧精致，皮肤雪白，脸颊红扑扑的，像是用上等美玉精雕细琢出来的娃娃。因埋在别人肩头不老实，额前乱了许多细碎发丝，不过没有半点儿狼狈，倒是更显她娇俏美艳。

　　宋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狂跳个不停，他从未见过这般美艳动人的女子，哪怕是对方怒气冲冲地样子也十分娇艳可爱。

　　见对方眼都不眨的瞧自己，宁殊薇心内直叹，又是位折服于本姑娘美貌的少年。

　　她歪了歪脑袋，径直跑到宁殊颜身后，她要让少年知道：

　　天高地阔，姐姐不值得。

　　“殊颜，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我不喜欢那个长得笨笨的，而且像根大白葱头的人。”

　　话是附在宁殊颜耳边说的，声音却是足以让大家听到的。

　　众人：“……”
　　是谁给她的勇气说世子爷笨笨……还的？

　　那句话怎么说的？佛祖还是公平的，给了宁大姑娘美貌，却没给她脑子。

　　在长公主府糟践小世子，也就只有没脑子的人才敢这样。

　　众人纷纷自觉退离姐妹二人十步之远，生怕世子一会儿发怒牵连自己。并同情的看向宁二姑娘，好好的干嘛要把她放出来呢？

　　大白葱头被她一句话扼住了狂跳的小心肝，眯着眼睛看过来，原来她就是‘侯府三绝’中独占二绝的宁殊薇宁大姑娘。

　　大街小巷传侯府有‘三绝’：一绝绝色，指的是大姑娘宁殊薇的姿色。二绝绝音，指的是二姑娘宁殊颜的琴音。三绝‘绝顶’，不是聪明绝顶，而是指大姑娘草包绝顶。

　　宁殊颜简直要被她气死了，想立马变出根针把她的嘴缝起来。但此刻显然不是缝的时候，她看到脸色尴尬的宋玄，连忙跪在地上，请罪道：

　　“世子恕罪，家姐性子单纯，说话不大中听，还望世子莫怪。”

　　宁殊薇见她跪下去了，立马委屈的搅手指，带着哭腔说道：“殊颜，我是不是闯祸了？”

　　“姐姐，还不给世子赔罪。”宁殊颜猛然拉她，让她和自己一起跪下来向宋玄请罪。

　　宁殊薇被拉了个猝不及防，叶青青离得远，想去拉住她却晚了。被宋玄抢先扶住，他生得极高，这么近距离一比，发现对方只到自己的肩头，还真是小小的一只呀。

　　他低头看着她，他捏到了对方袖子里鼓鼓的，眼里全是了然的笑意，还真是刚刚那个袭卷饭桌上鸡腿的‘黄鼠狼’。

　　“抓住你了，小黄鼠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