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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22
      最近几日枝枝发现大姑娘的口味变刁了,平日里最爱的糕点青团她居然看也不看,而且十分嫌弃。

      看她窝在摇椅里,眼神放空,表情放空,整个人都快空了。

      “姑娘!”枝枝把刚沏好的花茶放石桌上,伸手在她眼前来回晃了晃,“要不我去请府医来给你瞧瞧?”

      “看什么?”宁殊薇挡开她的手,“我又没病。”

      “可你好几没好好吃东西了。”枝枝忧心忡忡,“以往饭菜再难吃你也能吃两碗。”

      宁殊薇讶然,问道:“我这么能吃么?”

      枝枝望着她点点头,表情坚定而肯定。

      “啊哈~~”宁殊薇一脸绝望,“难怪我最近长了这么多肉,不吃了不吃了。”

      “啊?”枝枝不解,在宁殊薇上下左右打量道:“姑娘,你这哪儿长肉了,肉长哪儿了?你明明瘦骨嶙峋骨瘦如柴好吧。”

      “不错,又长进了,一口气说两个成语。”宁殊薇赞赏她,随后起身进屋把门关了。

      她不是真的在意胖不胖,而是宋玄那晚提醒她了,八月十五她便要出嫁,嫁为人妇。
      听闻王府人口简单,陈王是武将,看着粗犷但也是个憨厚老实之人。陈王妃更不用说了,温婉和蔼,她嫁过去应该不会有婆媳的问题。暂时也不会有后宅之争。

      虽然但是……
      宋玄很喜欢她,她也很喜欢宋玄,可还没到非君不嫁的地步。
      不不不,她还是没准备好嫁人。

      她拉上屋子里的帘子,把光隔绝在外,自己重重摔进被窝里。

      这件事确实是她冲动了。
      真是烦啊。
      想着想着她便睡了过去。

      *
      “阿来……阿来……”

      谁啊,叫魂呐。

      宁殊薇烦躁睁眼,猛然间便怔愣住。她的前方有条小小的石板路,两旁是常开的太阳花,远远的山坡立着稀稀拉拉的柏树……这个地方是她记忆深处埋了许久的地方。她往前走,在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停了下来,铁门右边立着印有‘恩吉尔孤儿院’字样的石柱。

      熟悉的大门,熟悉的小院,熟悉的房屋……
      她这是回来了吗?

      “阿来,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快进来。”

      宁殊薇猛地看过去,竟是苏老头儿,那个整天凶巴巴的院长老头儿。

      苏老头儿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朝她走来,别看他瘸,但那速度却一点儿也不慢,小时候她和小伙伴们偷偷去他房间捣乱他追起来可是带着风的。

      苏老头儿到她跟前,抬起拄拐轻轻敲在她头上,瞪着大眼叫道:“你傻了是不是?没看到快下雨了吗,还不快进屋,一会儿淋湿了还得老子给你买药,烦不烦啊你。”

      天空突然就晴转阴,乌云大片大片压下来,把周围的空气压抑得十分烦闷。

      记忆力里的苏老头儿中气十足,杵进脖子里的发丝漆黑浓密,眼角有褶子但不多。而现在她面前的苏老头儿满脸褶子,头发花白。以前追着她打的时候不带喘气儿,现在却是喘着粗气,连敲打她的动作都变得软绵无力。

      苏老头老了,什么时候的事?
      是她离开孤儿院工作的时候吗?
      还是她穿越的时候?

      “苏老头儿,你老了啊,打我都不疼的。”宁殊薇哈哈笑望着他,“怎么就老了呢?我……”她没忍不住哽咽起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此时的心情,伸手便一把抱住苏老头儿,“苏老头儿,我好想你,好想大家。”

      “臭丫头!”苏老头儿的手掌顺着她的背安扶着,“委屈了吧。”

      “嗯,太委屈了,他们老欺负我。”宁殊薇道。

      *
      画面一转,她和苏老头儿面对面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蝉鸣声一直响个不停,但她却没有感到烦躁,只觉得安逸。

      “回来干什么?外面的世界不好吗,别总往这里跑,你也不嫌累。”苏老头在给装葡萄,边装边说:“你老惦记我这葡萄,今年给你多装些,我还酿了酒,过年回来喝。”

      宁殊薇嗯了一声,“好,你不许再喝醉了,喝多了伤身。”

      “瞧瞧,经过社会毒打就是不一样,身上那些刺儿都被拔得干干净净,还知道关心老子身体了。”苏老头儿眼也不抬的说:“玩儿够了就回去吧,生活总要继续的,即便十分辛苦,你也得自己走。”

      宁殊薇跳过去抱住苏老头儿胳膊,“我不想走,不想嫁人,不想……”

      “阿来,你得自己走了,快走吧……”苏老头儿抽出胳膊把她往外推,“我老了,护不了你,你得靠自己活下去。”

      画面一转场景又换了,周遭是一片白,花圈一个挨着一个晃得她眼睛疼,吵闹的哭声接踵钻进她的耳朵,吵得她十分痛苦。她努力的看清那张黑白照上微笑的男人。

      “苏老头儿!”她难以置信地后退,怎么会呢?院长还很年轻,虽然跑起来不带风了,脸上也有了难看的褶子……但他还年轻呐。

      哭声渐渐停了,一张张脸熟悉而陌生的脸从她面前飘过,他们的声音一个接一个漂来。

      ——“要是阿来还活着,知道院长去世,不知道她会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准得把棺材掀了看看还能不能再抢救抢救。虽然院长待她苛刻,可那是她太皮了。看起来乖巧的女孩子整天捣鸟窝掀房顶,当年还把二蛋的牙给揍掉三颗,去年二蛋碰到我还抱怨补的牙不得劲……”

      “苏二的那牙分明是缺钙不经揍。苏老头儿待我何止是苛刻,简直惨无人……”宁殊薇没有底气往下喊。

      老头儿罚她的确狠,用细竹条关门来绑着她打。可她天生皮子贱,这次打过下次还敢,且变本加厉。

      在孤儿院的那些日子她是每天变着花样和老头儿作对,似乎只有这样老头儿才能重视她。
      大学毕业后她就被老头儿一脚踹出孤儿院,他让她能不回来就别回,他不会欢迎她。
      她看到老头躲在石柱后面悄悄抹眼泪,她不信。
      她的第一桶金给老头儿换了根漂亮结实的拄拐,却被老头儿骂的狗血淋头。她也骂老头不识好歹。可后来细想才知道,那是老头儿心疼她挣钱不易。

      ——“有了孩子才知道父母心啊。我也成天忧心我女儿跟阿来一样是个女汉子。”

      女汉子怎么了?女汉子也是貌美如花的女汉子,有文化有内涵。

      ——“其实院长一直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好在院长至今都不知道他最挂心的女儿已经先他好几步去了。”

      最挂心的女儿么?
      我还以为是孙子。
      对啊,她死了,惨无人道的加班加死了。
      这些年老头儿一直不知道她死了,老头儿那么聪明,也难为他们瞒得辛苦。

      ——“或许他们会在那边相遇呢。”

      老头儿一辈子都是个光棍,他曾得意洋洋地说在恩吉尔长大的孩子都是他的子子孙孙,娶媳妇儿干嘛,光伺候一群野猴子不够还给自己找个祖宗供着么?

      她当时笑话他说明明是他太丑了还是个瘸子,傻子都不嫁他。没出意外,她又被追着打了几拐。

      宁殊薇想喊,想喊苏一哥,告诉他女汉子也会有春天的。
      想喊苏乔姐,告诉她自己去了另一个时空活得好好的。
      想喊苏老头儿,告诉他自己后悔了,后悔这么多年总笑话他总惹他生气。

      她张着嘴只紧得喉咙发紧,脑袋也觉得万分的难受,像是有成吨重的石头压住她,她觉得好闷。眼前的场景不断的变幻,儿时的,青葱叛逆的,还有她从野猴儿苏来变成傻缺宁殊薇的场景……太多了,一幕幕搅着她的脑袋即将表演原地爆炸。

      “薇薇……”
      “薇薇……”

      薇薇是谁?是谁在喊?
      哦~
      薇薇是她。

      她缓缓睁眼,却只能勉强将眼皮掀开一条缝儿,虽看到得范围不多也不真切,但她能确定她不在蔷薇院的房间。

      “她适才动了,怎的还不醒?”宋玄紧紧抓着宁殊薇的手,她发了高热,三天三夜没醒过来,他的心一直揪着。

      思然面无表情看着宋玄,见人没有让开的意思,半晌他才开口道:“你不让开,我怎么知道她怎么还不醒?”

      宋玄这才起身让他查看,同时也松开了宁殊薇的手,冷漠道:“你要治不好她,小心你的绝情庄,我不介意把那儿铲平。”

      “呵~~”思然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好多人都这么说过,也没见谁真干过。哦,对了,上一个这么说的人反倒把媳妇儿孩子一块给弄丢了,你小心。”

      宋玄盯着他冷哼了一声,“试试吧。”

      “试试!”只见思然在宁殊薇手上扎了几针,宁殊薇便又动了。

      “薇薇!”宋玄终于露出了笑,连连喊她,“薇薇……”

      宁殊薇终于睁开了眼,喉咙干得疼,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便抬起手指自己的喉咙。

      宋玄立马转身倒了杯茶水,将人小心扶起来喂了下去。

      “还要么?”见她两口便喝完了,宋玄问。

      宁殊薇点头,她直接指向桌上的茶壶,“整个儿端……”宋玄心领神会,直接把壶给她对嘴灌。

      “你慢点,别呛着。”宋玄很心疼她,烧了三天脸色红了白白了红,一次比一次吓人,他轻轻为她扶顺后背。

      “嗯,舒服了。”久旱逢甘露的感觉让宁殊薇轻叹了口气,声音有些难听,但不影响,她半靠在宋玄怀里,问道:“我怎么了?”

      她只记得自己回屋睡了个回笼觉,然后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一会儿是火一会儿是冰,搅得她抓狂。

      宋玄看了眼思然。

      “虚的。”思然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边收拾东西边说道:“伤寒加高热……昏了三天三夜。把咱们……世子爷急得要铲平我的绝情庄。”

      宋玄没理他,扶着宁殊薇在她后背上垫了两个枕头,让她半躺着,“感觉怎么样?”

      “空……”宁殊薇抬起手臂搭在眼睛上,“脑子空空,肚子空空,四大皆空。”

      见她还能贫,思然失笑,再次给她把脉,随后写了个药方给宋玄,说道:“醒来便没事了,给她弄点儿清淡的东西补补就好了。”

      “清淡的东西补补,听听这是人话吗?”宁殊薇咂巴咂巴寡淡的嘴,“铲了吧,这绝情谷。”

      他俩最后的对话她听到了。

      宋玄扫了思然一眼,点头说道:“嗯,我带你去。”

      “带个漂亮的铲子,不然影响我发挥。”宁殊薇又说。

      “粉色的吧,衬你。”宋玄替她顺耳边沾了些许汗水的碎发。

      宁殊薇虚弱的笑起来。
      宋玄也跟着她笑。

      思然吃惊的看着他们,笑骂道:“你俩是真有病,圣上这辈子也没想到赐个婚赐出俩神经病。”

      说完多看了宁殊薇两眼,被宋玄挑眉瞪了过去,仿佛在说‘不服你找一个让皇帝赐去。’

      “嘿……我这……”思然懒得跟两个小辈计较,白了宋玄一眼,“她这样的……我都看不上。”

      “我这样的?”宁殊薇放下手扭头看向思然,“世风日下,我这样人美心善之女不多了,你确定是你看不上吗?”

      “……”思然看着自己手里的药箱,“得亏你长的好,不然我真不救你。”

      “感恩父母生了我这副漂亮的皮囊。”宁殊薇捏捏自己的脸说道。

      思然一脸懵逼:“……”

      宋玄贪念的看着她生动的笑容,哪怕苍白而虚弱,但是她已经醒了且没事了,不是吗?

      宁殊薇又感激的朝他颔首,这个年代伤寒感冒发高热是致命的,她扯了个傻乎乎的笑容,一脸真诚道:“更谢谢大哥哥妙手回春。”

      大哥哥?
      宋玄看着她。

      “哈哈哈哈~~”思然笑了,“我比你爹还年长些,你得叫我伯伯。”

      脑子里蓦然想到宁静远那张四十出头便褶子乱飞的脸,和思然这张明显年轻的容颜根本不在一个频道。

      宁殊薇合上惊讶的嘴巴,愣头愣脑问道:“要不您把那个……”她指指他的脸又指导自己的脸,继续说:“秘方给我一个?”

      “哈哈……”思然被她逗得开怀大笑,说道:“行,独家秘方,破例外传。”

      宁殊薇跟着他笑,两个傻子一样。

      宋玄机械似的转过脸盯着思然。
      还不走!

      “行了行了。”思然识趣道,“我先走了,再不走有人真要拿铲子了。”

      “不送!”宋玄道。

      思然走了,宋玄一把将宁殊薇按回去躺下,用被子把她当蚕一样裹起来。

      宁殊薇惊呆了,她嚷道:“宋玄,你这样多妨碍我拿铲子。”

      “我帮你拿。”宋玄把被子压了压,“好生歇着,我去给你弄碗粥过来。”

      想到英俊如厮的宋玄各种表情拿个粉色小铲子嘿咻嘿咻各种姿势铲地的画面,宁殊薇没忍住笑得停不下来,“噗…哈哈哈……”

      宋玄也跟着她笑,没她那么夸张罢了,他道:“我戳你笑穴了?”

      “没有没有…”宁殊薇摇头还笑,“那什么,给加点儿肉,没肉吃也太可怜了。”

      “好吧!”宋玄应道,“小可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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