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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洞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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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卺同牢,二姓欢佳耦。
街道两旁的人络绎不绝,鞭炮锣鼓的声音不绝于耳。
有欢笑声,有议论的声音,欢声笑语的大概都是并不知情的街坊邻居,只是单纯地凑个热闹。
议论的说的都是他们两人惊心动魄的爱情故事,郡主看上了穷书生,大都是戏文上的故事。
仙女下凡见到了位长相英俊,却家徒四壁的穷秀才,天族不允,仙女便私自下凡跟书生成了亲,震动三界,剔去仙骨,贬为凡人。
成亲后大概还有了两版结局,一版是说这仙女和秀才和和美美,男耕女织生活富足安逸。另一版是说这个书生发奋图强考上了状元,却抛弃了从前为他放弃一切的妻子,有了身份地位后另攀了高枝。
围观的百姓众说纷纭,看戏本子的人当然是希望这故事越跌宕起伏越好,可局中人却害怕极了。
裴澜骑着马走在最前面,脸上的笑容是真心的,但是心中却也高兴不起来。
他喜欢纪云微,可他们的身份终究是对立的,不管她知不知情,这对她都是一条随时会引爆的导火线。
儿女私情和国仇家恨,他总要做出取舍,可如何能有不负如来不负卿的办法呢。如今如胶似漆,一旦东窗事发,自己身首异处无所谓,可纪云微就要跟着受到牵连,这是他始终不愿看到的。
纪云微在轿子内已下定了决心,事到如今,哪有畏缩不前的道理。
她拿出了裴澜送给她的玉佩,亲手系在了腰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重新戴好了盖头,安稳地坐在轿子里等着到萧府举行仪式。
萧府早也装扮得焕然一新,不过比前世华丽富贵的样子要差远了。
这样算算,纪云微和同一个男人成了两次亲,同样的流程,同样的地点。
第一次是生疏的,这一次反倒得心应手。
到了萧府门口,乐安在轿外唤着纪云微,“郡主,我们到了。”
萧府门口凑近了一位大概九七岁的小女孩,扎着双鬟髻,拉过她的袖口,把人引出了轿子。
出了轿子,几位喜婆簇拥着新娘子进了大门。
主婚人是裴家的族长,也是名义上的萧家族长,纪云微前世是见过他的,是位及其温和的老者。
宾客跟着进了正堂,新人要先上香敬告祖先,行三跪九叩之礼,才能正式拜堂。
唢呐锣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众人都笑脸盈盈,也并不觉得声音吵闹。
主婚人高喊道:“一拜天地,”两人转身向外低头行礼,二曰:“二拜高堂。”两人朝向族长低头行礼。
三曰:“夫妻对拜!”两人一齐低下了头,裴澜的头冠正好勾在了盖头的丝线处,两个人分别退后了一步。
其乐融融的氛围过后,纪云微被带到了屋内,裴澜则被带到了宴席上,官场上的大人们拉着他喝酒。他虽然认不全,但也一一应下,被灌了一杯又一杯。
席间正坐着一位格格不入的少年,众人觥筹交错,他却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握着手中的酒杯,眼睛里是被酒气灌溉了的愤恨,这场婚礼,他十分不悦。
“萧大人,恭喜恭喜啊,终于娶到了郡主!”一位喝得烂醉的文官拉过裴澜就要跟他喝酒。
这种焦急的好时候,裴澜不惜一切和人搭线,就想着日后能有所助益。“多谢多谢,以后还请大人多多帮助啊!”他接过那位大人的酒杯一饮而尽。
那少年紧紧握着酒杯,仿佛下一刻就要捏碎似的,周围的人互相奉承,两面派的嘴脸被他尽收眼底。
他猛地摔碎了酒杯,周遭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跑到了裴澜面前,朝他的脸,就抡上重重的一拳。
裴澜被他这措不及防的一拳打倒在地,众人定睛一看,此人正是魏暄。
裴澜被搀扶着起身,一拳下去,他也彻底清醒了,这是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竟是这样尴尬的场面。
“你就是三殿下吧?”他抹去了嘴角的血迹,挑眉问道。
“是。”
裴澜一步步靠近他,两人近在咫尺,剑拔弩张。“上次也是你吧?”
“是。”魏暄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是云儿的表哥你还记得吗?”
这动静极大,一瞬间都鸦雀无声了,纪云微坐在屋里听得也很清楚。“乐安,外面怎么那么吵?”
“听说是,吵起来了。”
“吵起来了?谁和谁吵起来了?”
见乐安迟迟没开口,纪云微瞧出了端倪,拖着婚服就赶去了前厅。
“云儿是你能叫的吗,”魏暄抓过裴澜的衣领恐吓道,“你个卑鄙小人也配?”
“可如今跟她成婚的是我,你还是好好做好表哥吧。”裴澜喝了酒,说出这话,确有挑衅的意味。
“你就是想攀高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裴澜狡黠地笑了笑,让魏暄更加气恼,任凭周围的人怎么劝,他就是不愿放手。
“三殿下是喝多了吗,怎么说起胡话了?”一声清脆的声音从里屋传来,纪云微提着厚重的衣裙走了过来。
魏暄大惊失色,“你叫我什么?”
“三殿下啊,不然叫什么?”纪云微反问道。
她自然是知道魏暄的心思,可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如今已经成亲,那从此就是再无关系的人了。
还要为难自己的夫君,还在新婚之夜闹了这么一出。
他心里只有他自己,从来就没有过纪云微。
“他是个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你怎么就那么糊涂,此非良人,不堪托付。”魏暄总是做了些不合时宜的事情,这些事情本与他无关。
他气得说不出话,恨不得把自己几巴掌。
“那你让我如今怎么办!今日闹一出,我被休掉,然后跟你过吗,你又安的是什么心?”
这是纪云微一直憋在心中没说出口的。
“你怎么冥顽不灵?”魏暄怒不可遏地吼道。
纪云微站带到了裴澜身前,“我已经嫁给萧培了,尘埃落定,希望你不要再插手我的家事了。殿下若是来喝喜酒的,那我敬你一杯,若是来找事的,那你就出去吧。事已至此,殿下何必不放呢?”
“你……”魏暄气她冥顽不灵,转向裴澜隐忍着说道,“你给我好好对她,不然我让你死无全尸!”
这是他唯一能为纪云微做的事情了,说罢,他便拂袖而去了,留下了一众还云里雾里的宾客。
“都散了吧,今日就到这了,各位大人请回吧,他日云微和夫君定登门致歉。”
送走了宾客,纪云微才空下时间去看了裴澜,他的嘴角已经肿了,还渗出了微微血迹。
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又有些心疼,“乐安,你去给公子拿些冰来,被打成这样也不吭声。”
乐安:“是。”
她走到裴澜身前蹲下,仔细查看了他的伤口,“你为何不吭声呢,这一拳打得太狠了,明天就该肿了。”
她清凉的手指抹向他红肿的腮边,裴澜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有什么好吭声的,我也不能哭着让你吹吹吧。”
“有什么不行的,”纪云微捧过裴澜的脸,朝着腮边的伤口吹了吹,“好点了吗?”
袭来的一个凉气吹动了他的心扉,他握住她的手,突然就像定住了一样,久久菜说出一句话。“好多了。”
“所以长舒脸上的伤是……也是暄哥哥派人打的?”
裴澜没有回答,他似乎根本没听见纪云微问了什么,只听见了那声暄哥哥。
心中醋意大发,即刻剥开了纪云微放在自己脸上的双手。“刚才在外面你不还叫三殿下吗?又改口了?”
“你只说是不是他干的?”
“是。”裴澜十分不耐烦地点了点头。
“他怎么回事,为何要这样,明明就是兄妹,他又有婚约,怎么总想些天方夜谭的事情。”
这些问题纪云微当然清楚,可她始终不明白魏暄为何要这么做,只顾自己畅快,根本没想过别人的感受。
“喜欢你吧。”
“可我又不喜欢他,我已经跟他说过很多遍天下?他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吗?”
“甜不甜的,解渴就行了。”
“那有那么多瓜,为何偏要抓着我不放?”
“你这只瓜,最合他的眼缘喽。”裴澜调皮调侃。
“郡主,冰。”
“你下去休息吧。”
“我给你擦擦。”裴澜一把把人拉入了怀中,似乎是喝了些酒的原因,他今晚格外粘人些。
揽着纪云微的腰问道:“高兴了吗?”
“高兴。”纪云微如实回答,也不忘替他冰敷。
“有多高兴?”他把怀中人抱得更紧了些,头靠在了纪云微的肩膀上,像小猫一样撒着娇。
纪云微沉思了好久,“欣喜若狂?”
“什么欣喜若狂,瞎胡说。”
“真的。”两人一问一答,气氛逐渐暧昧起来。
红烛之下,映得人温柔漂亮,屋内香气萦绕,在淡酒的作用下,更加鲜活起来。
虽然人被抱在怀中,可纪云微非常冷静还一门心思地替他消肿,“他打得也太狠了,真是的。”
两人正你侬我侬,裴澜忽然问道:“等一下,你怎么出来了?”
“还不是怕成婚第一日守寡。”纪云微理所当然地回答。
自己当然不想计划前功尽弃了,还能顺便让旁人以为两人感情坚不可摧,自己也不会吃亏,何乐而不为。
“你把盖头也揭开了。”
“对哦。”
“你回去坐好,把盖头盖好,我还没揭盖头呢。”裴澜站了起来,借着酒劲让纪云微回去盖好盖头。
“不必了吧。”她推脱着不愿去,明明已经很熟了,何必还在意一块盖头。
可裴澜不愿意,一直在催她:“快去快去,坐好。”
纪云微拗不过也只能配合,自己又把盖头放在了头上,“坐好了,夫君你快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