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花谢》影泓

13、第 13 章

　　隔周周五晚上，苏伊世接到了江小枫的电话，她正在回家的地铁上，周围嘈杂拥挤，她戴上耳机“喂”了半天才听清楚江小枫的话：“小姐姐，你在家吗？”

　　“我在地铁上。”

　　“快到了吗？”

　　苏伊世看了看地铁站线图，说：“还有2站，怎么啦？”

　　“哦，我在你家楼下。”故作淡定的回答。

　　“什么？！”到站的播音响起，一大波人下车，苏伊世在拥挤推搡中差点被挤倒。

　　她不确定地又大声问了一遍：“你在哪里？”

　　“我说，我在你家楼下，雅居苑小区18栋二单元....”
　　...
　　江小枫果然在楼下，正倚着一辆自行车低头玩手机。见苏伊世远远地过来，立刻兴奋地挥手打招呼。

　　苏伊世暗叹一口气，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嘿嘿，你猜？”
　　苏伊世皮笑肉不笑地说：“谢谢，不猜。”
　　江小枫自讨了没趣，“哼”地一声道：“不邀请我上去喝杯茶？”

　　苏伊世想起他那天晚上故意在徐榭面前揭穿她的可恶行径，也跟着“哼”了一声：“不想，有事就站这儿说。”

　　“你！...”江小枫脸被憋的通红，鼻孔都张大了几分，气鼓鼓地说：“你会后悔的。”
　　苏伊世看着吃瘪的江小枫有点好笑，她脚步没停地上楼，边上边说：“说吧，有什么让我后悔的事？”

　　江小枫闻言立刻屁颠跟上，喜滋滋地说：“小姐姐，我还是第一次到女生家里呢。”
　　苏伊世白了他一眼说：“是长辈家。”

　　江小枫坐在沙发上，握着水杯心满意足地说：“谢谢你的茶。作为回报，我决定跟你分享一个爆炸性的新闻！”

　　苏伊世喝着水“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是关于徐榭师兄的。”
　　苏伊世瞬间瞪大了双眼。

　　江小枫凑近了苏伊世一点，神神秘秘地说：“听说，徐榭师兄在大学的时候有一个女朋友。”江小枫说了一句，就装腔作势地拿住不说了。

　　苏伊世瞪着他，嗤之以鼻：“这算个新闻？还爆炸？”

　　苏伊世心虽然被揪了一下，但还是稳住了心神。那么帅，那么优秀，在大学谈过恋爱，很正常吧。

　　江小枫嘿嘿一笑，见苏伊世没什么表情，又接着说道：“那时候徐榭就在我们学院非常有名，所以大家对这对情侣关注度比较高。听说她女朋友长的很可爱，萝莉类型，人聪明伶俐，非常有人缘。徐榭很宠溺她，两个人被看作‘金童玉女’，名声很大。”

　　原来喜欢萝莉类型的啊，苏伊士看了看自己的扁平身。唉，我这怎么着也跟萝莉搭不上边啊。
　　“那后来呢？”她悻悻地问。

　　“后来，后来他女朋友突然自杀了。”江小枫语气沉重。

　　“啊？！！什么？！自杀？！”苏伊世下巴都掉了。

　　自杀？这，是新闻里才会听到的两个字吧。苏伊世心砰砰乱跳，坐立不安。

　　“嗯，居说，是因为徐榭......”江小枫紧张地看了苏伊世一眼，还是说了出来。

　　据江小枫陈述，当时临近毕业，女生想出国，徐榭想留在S市，双方产生了分歧。女生一气之下提出分手，本以为可以以此威胁徐榭妥协，没想到徐榭居然同意分手。

　　毕业答辩结束后，工作也都差不多定了下来，大家开始一轮又一轮地吃起了散伙饭。就在一个人人都在放肆狂欢的晚上，那女生在大学附近的一座桥上，一跃而下。

　　“所以，她是因为徐榭跟她分手才......”苏伊世怔怔地问。

　　“坊间是这么流传的。说女生其实患有严重地抑郁症，根本不似外表看起来那么活泼开朗......”

　　所以，从此徐榭开始不近女色了，所以徐榭的房间里才那么温馨，所以那些玩偶那些花草是都在怀念他的女友吗？

　　这个真相着实让苏伊世有点吃不消。如果一个人一生中跟某个人的生死扯上了关系，恐怕这一辈子都难以释怀吧。

　　想到这里，苏伊世立刻起身夺门而出。

　　“小姐姐，去哪里？”江小枫急呼。

　　“8楼！”

　　是8楼，是徐榭住的8楼。

　　一阵狂轰乱炸的敲门声，徐榭开了门。现在徐榭已经对苏伊世见怪不怪了。她经常在他的活动场所神出鬼没，好像给他身上装了GPS，有事没事就来8楼更是家常便饭。对于苏伊世的各种行为，徐榭都习以为常，无动于衷。
　　现在苏伊世明白了他的无动于衷。他无动于衷或许不是因为自己不够好，或许不是因为不喜欢。
　　“怎么了？”徐榭眼神里没有情感。
　　“我......”走的太急，连借口都没找好，好歹拿几个苹果说给他送点水果吃啊！
　　徐榭微蹙眉头，没有想让她进门的意思。
　　“我能进去吗？有话对你说......”
　　徐榭迟疑了一下，把身子侧开，苏伊世拖拖沓沓地进去了。
　　徐榭站在门口没往屋子里挪，看样子是不打算久留苏伊世。
　　“......”
　　“？？？”徐榭在等她开口。
　　苏伊士此刻大脑飞速旋转，想着编造一个什么事说一下好，总不能直接问他前女友的事，那要说什么，那跑下来干什么。越想越乱，越想越空白。
　　徐榭动了动身体，有点不耐烦，像是做好了下逐客令的准备。

　　“徐榭，我喜欢你！”
　　一个世纪的漫长等待，没有回应。
　　我的老天爷，苏伊世被自己惊呆了！她为什么突然脱口而出表白了！还在这么一个场景！
　　她此刻上身穿着一个宽大的T恤，下身一条家居裤，脚上踩着已经有些脏的拖鞋，头发零乱，没有妆容。
　　苏伊世说完这句就呆滞在那里，大脑已经当机，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呼吸，仿佛刚刚说话的不是自己。
　　说实话，苏伊世曾幻想过无数次向徐榭表白的场景。在海边，在霓虹灯下，在安静优雅的餐厅......
　　空气继续凝滞。
　　说点什么啊，徐榭，你倒是说点什么啊。

　　徐榭微低着头，轻倚在门边。苏伊世看不到他的表情，内心却在期待他有反应，或许......

　　只要他没有明确的拒绝。

　　“你喝酒了？”徐榭悠悠地开口。

　　？？？
　　苏伊世呆呆地摇摇头，确实有点晕晕的感觉。“没，没喝酒。”她口齿含混不清地说道。

　　又过了一个世纪。
　　“嗯。”徐榭说。
　　嗯？！然后呢？

　　没有然后。
　　徐榭只是看着她，苏伊世看不到他的内心，但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一片空白。

　　苏伊世像是刚醒了酒，脸一阵红一阵白，“对不起，打扰了。”

　　然后，落荒而逃。

　　所以是被拒绝了。苏伊世一路狂奔到H大的操场，精疲力尽，懊恼万分。

　　人生第一次表白，场景荒唐，惨遭失败。

　　苏伊世坐在操场的看台上，生气地揪自己的头发，来惩罚自己的冒失和愚蠢。这都干了些啥呀！
　　懊恼了好一阵，苏伊世思绪又回到张一讲述的徐榭的那些过往。那么温和的一个人，那个不太愿意展露笑容的男孩，原来一直在背负着伤痛生活。
　　怎么会这样？

　　她的心忽然特别、特别疼。

　　她突然想给徐榭一个拥抱，想出手抚平他的伤痛，想告诉他没关系一切都会好的，想跟他说那都不是他的错，想说...

　　又是一真急促的敲门声。
　　“徐榭，没有关系。我是说，你拒绝我没关系，我不怪你。但是我喜欢你是事实，我不会放弃！”

　　徐榭一脸震惊地看着门口的苏伊世。她像是跑了很远的路，气喘嘘嘘，但目光却异常坚定、勇敢，脸上还洋溢着笑容，跟一个小时前落荒而逃的女生判若两人。

　　不等他反应，一个大大的拥抱扑面而来，撞进了徐榭的怀里。

　　女生抱着他坚定地说：“徐榭，一切都会好的！”

　　有一瞬间，徐榭感觉很温暖。甚至有想回抱这个女孩的冲动。他很想感谢她，他想感谢她的温暖。
　　但是，他的双臂依旧保持着刚刚被冲击惊吓后地姿势，没有动。

　　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