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殇》木尧夕

4、鄞州

　　夜幕下，依稀可以看到一抹白影掠过重重雾障飞驰而去。瞧这速度，便可对那□□良驹推知一二。当今世上除了南梁的宝马雪乌，便是西兰的冥羽。此二者，皆为灵物，并非有能力，有钱财的人便可得之。不过既是宝物，那就定当有人会不惜代价想要得到。听闻，有些人不止一次地尝试过去驾驭冥羽，其间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但结果却是那灵物此后再也无人问津。直至很久以后，人们才发现那通体黑泽透亮，唯有四蹄雪白的冥羽竟不知何时已然失了踪影。至于雪乌，据说南梁的国君将其送于隐于世外的一位高深老者，之后，便再也无人见过了。
　　日光渐渐浮上层云，透过密实的枝叶，碎成斑驳。此时，靠在树下休憩的白衣人，缓缓睁开眼，随即用手遮住眯着眼瞧了瞧。不过片刻，双眼便已退了那层迷茫之色。此刻的她一身白衣劲装，面貌虽平淡无奇，但那双晶亮的眸子却为其添了一分精彩。再看那人身旁，一匹浑身如雪般地骏马，单从那马儿迥亮的双眼就可看出必定是不凡之物。视线微转便见到那如墨般的四蹄，不禁惊叹：这便是那雪乌吗！
　　只听白衣女子轻声笑道【小雪，辛苦你了，带你吃大餐去吧！呵呵！】随后便牵着雪乌往林子旁的大道上走去。不多时便停在了一家客栈门口。
　　【诶！客官，您快请进，里面凉快着呢！】店小二谄笑着向白衣女子说道。
　　【小二哥，烦劳为我这马儿单独安排一地，要凉快些儿的。另外，给它弄些新鲜的干草！】吩咐好小二后，便挎起包袱向里面走去。
　　刚一进到店里，便发现吃饭的，喝茶的，聊天的都盯着她，还未及想到发生了什么，就听到【哎，真是可惜了那妙音哪！】说话者紧跟着摇了摇那干瘦的脑袋以表遗憾。而白衣女子只稍楞一下，便轻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女子也想要美若天仙，只可惜，上天总归是公平的，既已给了这副好嗓音，那便收了那美貌去了。】刚一说完，便听到人说【那却不见得，大家都知道那都城的如梦姑娘吧，那可真是，啧啧，要什么有什么啊！】话音一落，只闻几声猥琐的笑声，白衣女子心中一阵冷笑道【那姑娘美则美矣，只是，却总让一干俗人给侮辱了去。这么看来，上苍还是公平的不是？】说完便要了一间雅间进入，不再与众人争论。大厅内顿时鸦雀无声。
　　【哼，一群酒囊饭袋，还妄想对本姑娘起意，不识好歹！】呵！没错！说话的正是本应在都城的如梦。其实，在完成各地的安插事务之后，她便不需再到外面四处奔波。只是，这次有些麻烦，派去查探的人，均在茂林处被人甩掉。不知是对方已然察觉，还是要故意透露信息给他们。总之，这件事中处处透着古怪。从那紫衣人第二次找上自己，如梦便已知晓，那人极有可能就是传闻中的圣月教教主。他的功力如何，就连身为白头仙翁徒弟的她都无法估量。况且，他总着一袭紫衣，名字中又带着个‘月’，很难不让人联想到紫月镖。又或许，此人只是他们派出干扰自己的，只是，若事实果真如此，那以后行事可能会更危险。而且，目前连他们真正的目的都不曾了解。【呵呵！还真是麻烦呢！】
　　腹语了一阵便看见小二端着餐点上来，如梦不禁再次感叹【真是怀念妈妈的酥云糕啊！】正当如梦发完感慨，忽听得外面传来一阵争吵声。细细听下才知，原来是一少年在外与人发生冲突。听这话音儿，应是都城来的。没有多想，便继续用餐。
　　如梦本不想理会此事，偏偏吵闹声愈发激烈，影响了食欲。于是，她便出了雅间想要制止一下。没成想，刚一出来，那少年便奔了过来，紧紧的拽住她的衣角，怯怯的喊了声【姐姐】。始料未及的如梦刚准备训斥一声，便听有人叫道【敢情儿是一家的，难怪乎口齿都那么伶俐呢！】原来，适才如梦说出那番讽刺的话时，此人便已在场。当时虽然恼怒，但碍于对方只是一名女子，且戳中了痛脚，便只得作罢。这下见那少年与她叫姐姐，便逮着了机会发泄出来。
　　于是，如梦到嘴边儿的训话立马压了下去。抬头看了看，冲着那喊话儿的人高声道
　　【这位大叔，不知我这小弟如何招了您哪！您看您一把年纪了，何苦跟一孩子计较呢？】
　　被问到的人噎了话儿，半晌才开口道【你叫谁大叔呢？老子现今才二八芳龄！】
　　如梦听到那人大声喊出这句话，顿时无语望天，而身边的少年却是很不给面子的‘噗’了一声。
　　谁知，那人以为他是笑他谎报年龄，便又道【最多，我也就三十！还不够格让你叫声叔呢！】
　　这下，连本瞪着那少年的如梦也不客气的笑出了声，四周的人更是爆笑连连。
　　待稳住了气息，如梦方道【你也知道你不够格啊！那姑奶奶我便也不与你计较了，只是，您这芳龄究竟是多少啊？】语毕，又是满堂哄笑。那人见状，心知此时是决计说不过她的，便灰溜溜的出了门去。
　　这时，少年见那人已走，便也打算开溜。谁知，刚一抬脚，便给人勒住。直到进了雅间，方才得以喘息，缓缓地转过身，谄笑道【漂亮姐姐，刚才实在是多谢您了，不然，我还指不定要和他吵到什么时候呢。嘿嘿！】
　　如梦听完冷声道【呦！这漂亮俩字儿，我可不敢当哪！要我说，你这张脸着实让我喜爱，不如，你把这皮剥了给我，权当刚那事儿的谢礼？】如梦这话并不是随口瞎说的，这少年的长相虽算不得惊艳，但那双狡黠顽皮的双眼和可爱的酒窝令人看着很是喜庆。
　　少年听到如梦如是说，顿时慌了神。刚才与那蛮人纠缠不休，本准备随便拉一人帮帮忙的。恰巧那时如梦从后面出来，便想也不想的就去拉住了她。现下想想，适才的举动实在有些欠妥。
　　少年定了定神说【姐姐不要说笑了，您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又怎会瞧得上我这烂皮相呢！】
　　【哦？那你倒是说说我如何就不是一般人了？】如梦打趣道。
　　少年灵动的黑眼珠子提溜一转，定定地看着如梦的眼睛道【眼神】遂又往前挪一小步似要看仔细了似的接着道【虽然您的样子甚是普通，但这双眼睛却极美，里面透着些许冷漠，却又夹杂着妩媚，纯真。美，真美！兴许连那炎国第一美人如梦都略逊一筹呢！】
　　如梦闻言心下一惊，看着那少年似笑非笑的样子，不知为何竟想到了那风祈月。但当看到他眼中那丝天真又立刻否定了自己的猜测。是啊，那风祈月，虽不知究竟是不是圣月教教主，但其行事风格，神态，话语无一不透露着他的不凡。而且，她总有种感觉，或许他们是一类人呢。
　　暗自思忖之后，如梦便开口问那少年名字，本以为他不会轻易说出，不料那人却丝毫不见犹豫的朗声答道【小池】。这倒让如梦有些许尴尬，还好有人皮面具遮住，否则还不定脸红成什么样呢。不过，那少年却也不介意，依旧自顾地说着，丝毫不把她当外人。也因如此，如梦了解到，这少年是为了躲避家里人才独自跑出来的。当少年问到她要去哪里时，她也实话说要去茂林。这样说，一方面是因为她觉得这少年实是单纯，不会是有所企图之人。另一方面，她也想试探一下，看此人是否果真如表面看起来那般无害。
　　那少年听闻此话，只是皱了皱鼻子说道【听说茂林地处银月岛边界，地形更是错综复杂。稍一不慎便会迷路，你只身一人，又是一名弱女子，怎会想要去那里呢？若真有什么要事，我差人回去向家里知会一声，让人帮你办妥即可，你就不要去冒险了！】
　　听那少年字句间都是关心，早已看透世事的如梦不禁觉得心里暖暖的。只是。。。
　　【谢了你的好意！不过，这茂林我是一定要去的，有些事，只能靠自己。】趁那少年思索的空隙。如梦整了整心绪，接着随意道【对了，方才你不是说你是躲避家人才出来的吗？为何又说差人回去？】
　　少年似是没料到如梦会如此说，便略一停顿，随后有些羞赧地答道【说是偷偷逃出来的，其实，我刚一出了都城便被人跟上了！因为每每遇上麻烦时，都会有人出来帮我！嘿嘿！】
　　如梦原也想到如此，只是此时看到少年那羞红的脸颊，不禁又感到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