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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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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梅回过头,看到琴酒冰冷的双眼。他的眼里总有落不尽的霜雪。
“你看到了谁?”
“没有,我看错了。”
寒梅收住脚,现在追上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而且,寒梅低下头掩下自己的失态。绝不能让琴酒发现阿雪,不能让阿雪和组织扯上任何关系。
机场里的人不知何时变少了,偶尔路过的一两个行人让偌大的机场显得有几分荒凉。不论是刚才的汹涌的人海,还是那个水晶柱下的人,都好像是一片云,风一吹,就散了。再寻不到半分踪影,幻觉一般。
琴酒收回拽住寒梅的手,手指痉挛般的轻轻颤了颤,指尖上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温度。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寒梅刚才望着的方向,零星的离开归来的乘客步履匆忙,没有任何可疑身影。
……
寒梅回到住处,根本无法静下心来休息。脑海里的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几乎要将她逼疯。
在柏林,当她和梅酒提到福克的死的时候,琴酒突然亲自开枪狙击。他是故意要打断对话,这也意味着,她的话触及到了敏感区。
这个敏感区很有可能是福克的死亡时间,他不是在最近去世的,而是已死了八年之久。
那么,造成了腥风血雨的这个福克又是谁?
建了那个实验室又是谁?
他的目的是什么?
还有……阿雪……
阿雪他遇到了什么?
他还好吗?
他知道自己也到了这里吗?
他为什么不来见她?
寒梅心里有太多的问题和不安,可是她找不到一个人能够给她解答。
窗外的路灯照射在路旁的树木上,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漆黑又杂乱无序。
一如寒梅此刻的心情
风路过窗外的声音异常凄清,像是专门为风声伴奏似的,手机响了。
寒梅接起电话,是她之前留下电话的那个书店的负责人。男人原本清朗的声音透过电子设备传入耳中,有几分失真,显得陌生极了。他说:
“您好寒小姐,我想我知道该如何找到书店的主人了。”
……
寒梅在一个旧宅前下了车。这是一个两层小洋楼,带着独立的面积不大的花园。花园里被主人种下了许多品种并不名贵的花朵。
花园的主人一定对它们无比爱惜,以至于这些花竞相争艳,开的绚烂极了。从远处看来就好像一座洋房坐落在花海中。
就连洋房过分陈旧的外观都带了几分艺术的色彩。
寒梅想起昨晚的电话,一直负责照顾esperando店主的广田先生就住在这里。
书店的负责人意外的偶遇了他,从而得知了他的住处。
不得不说,这个意外对寒梅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惊喜。
门铃响起的声音像是教堂里的钟声,承载着救赎的希望。寒梅紧紧盯着那扇薄薄的铁门,不知道下一秒她将迎来的是天堂,亦或是地狱。
大概过了几分钟,又好像很久,陈旧的铁门带着不堪重负的吱嘎作响的呻吟声在她面前缓缓打开,一个七旬的老人佝偻着站在门口。
他的面容布满了时间的沟壑,却让人觉得异常的慈祥。
老人微微眯起眼睛,仔细的打量着门前由于过于紧张而显得异常沉默的寒梅。
半响,他温和的笑了:
“好孩子,我想你是来找人的。”
阳光发出的金色光束笼罩在宛如虔诚的传教士般的老人的身上,他背后是客厅里充满时代感的浮雕彩绘,身前是姹紫嫣红的一片花海。
这一刻,寒梅觉得,她看到了天堂。
一张巴掌大小的白纸,上面寥寥几个黑字,拿在手里却仿佛重的难以负荷,让寒梅的手都颤抖起来。
——圣路加国际医院,这就是她要找的人现在的地址。
就像是跌入深渊的人在半途看到一个着处,却发现这个着处不过是长在悬崖峭壁缝隙中的一颗小树,稍有负载就会断裂。
于是还没有来得及感受死里逃生的喜悦,就又开始惶惶不安接下来的危机。
寒梅这一刻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希不希望即将见到的人是阿雪。
下午的阳光斜斜的透过玻璃在医院的白墙上投下一道道斑驳的光影,走廊里静悄悄的,在没有风的下午显得异常寂静。
但浓烈的消毒水味给这片寂静带来了一股灰蒙蒙的阴影。
寒梅慢慢的走向208号房间,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异常清晰,每一步都像沉重的踏在自己的心上,带来难以抑制的疼痛。以至于连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阳光在窗台洒下一池的金辉,与黑色的窗棂交替形成斑驳的影子。窗户半开着,风轻轻穿过,白色的纱质窗帘起起伏伏。病房里环绕着一股萧瑟与宁静。一个人靠坐在床头,正出神的望着窗外。
夕阳的暖光打在他精致的熟悉的眉眼上,却没有将那眉宇间的冰雪消融半分。就像一条被冰封的河,生活于他激不起一丝波澜。
他瘦了很多,以至于病号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寒梅觉得自己的喉咙里像是沉了一块铁,沉重的让她连发声都无比困难。她张了张嘴,却只感到一股逼人的凉意和铁腥气从体内蔓延出来。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一直望向窗外的琉璃般的青年转过头来。
看到站在门口的寒梅,他先是一怔,随后微微笑了起来。就像一个即将羽化的人回到了红尘之中,青年周身的冷漠寂寥都因为这一个笑容而冰消雪融了。
寒梅下意识回了一个微笑,表情过快的变化让她的脸微微抽痛。
但喉咙里那块冷铁终是在这个笑容之后消失了。
“烧毁的小屋旁、机场,说吧,你还在哪里见过我?还有你是从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寒梅一边说着,一边走进病房关上了窗户,白色的纱质窗帘立刻静止垂落下来。寂寥以燎原之势席卷了整个房间,几乎让人窒息。
寒梅又一把拉开窗户,然后走到病床旁,拉过被子将里面的人一把裹得严严实实。
寒雪哭笑不得:
“这算是惩罚吗?”
“想得美,惩罚是……”
寒梅脱口而出之前两人习惯性的惩罚措施——惩罚是你要背我回家。但看到寒雪如今瘦骨嶙峋的样子,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况且,在这里,她和阿雪的家又在哪呢?
于是,话到了嘴边却拐了个弯:
“这个惩罚太轻了,当初不告而别再加上现在的隐而不报,我决定,今年过年所有的家务全部要你来做,我只负责最后吃就好了。”
寒雪高高挑起一条眉毛,只这一个动作就让他显得有生机极了,寒梅下意识的弯了弯嘴角,然后迅速假装板起脸,
“不过你要赶紧多吃点补补,否则这么瘦怎么干活。”
寒雪高高挑起的眉毛又老老实实的落了回来。
“那这段时间就要看你了,以我的体质想把我养胖,你前途艰难啊。”
大概是男女之间的身体差异,相较于寒梅时不时需要担忧一下体重问题,寒雪却一直都是高高瘦瘦的样子,仿佛不论吃多少那些肉都不会长在自己身上。
因此在之前,这一直是两人斗嘴时,寒雪无往不利的武器。
寒梅一边像往常相处时一样化身恼羞成怒的柠檬精,一边心底狠狠地沉了下去——对于她说的过年安排,寒雪并没有正面回应。
一股巨大的悲哀和恐慌狠狠地摄住了她。寒梅不得不转身假装清理干净的不得了的桌面,来掩饰自己一瞬间的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