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闲梦江南梅熟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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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连绵。
惆怅的雨丝纠缠而下，散落一席湿红处。
田飞卿懒散的抖落朝服上挂着的水珠，由婢子张罗着更衣。
春困秋乏，人之常情。田飞卿如是想着，用象牙玉筷逗着名贵的鸟儿，昏昏欲睡。
“大少爷！大少爷！”喧闹一路过来，青衣小厮抖着伞，一路冲过来，掀起一阵湿凉。
“大少爷？”小厮立了一会，见他还是没有反应，不由凑近了些，“大·少·爷！”
回应他的，是迎面而来的一扇子。
小厮捂着鼻子，带了些委屈的看田飞卿伸了个懒腰，慢吞吞的站直身子，没好气的瞄了他一眼，笑骂道：“得了得了，过三条街都听到了，有什么事就说。”
“大少爷，老爷说今晚您回府里一趟，吃个饭。”
“回去？”田飞卿摸了摸下巴，依旧是逗着那檐下喳喳乱叫的名贵鸟儿，兴趣缺缺的模样，“都住一条街，尽早我们还一同上早朝了，还差一顿晚饭？”
“少爷，是大夫人想着您回去呢。”
“娘？”田飞卿的动作顿了顿，转过头来，满脸的漫不经心，“好吧，区区晚上便会回去。”
田府。
“大少爷。”婢子行了礼之后匆匆退下了，田飞卿把玩着扇子，冲坐在对面的嫡亲七妹妹开口道：“婉卿，看你的模样，近来也不怎么样嘛。”
田家嫡出七小姐田婉卿捻着火红的小果子，也不理他，自顾自的与二夫人所处的田家庶出五小姐田予澈嘻嘻哈哈的讲着私房话。倒是田飞卿嫡亲的二弟开口了，略带了些焦急道：“大哥，八妹还在柴房里，你去看看……”
“看什么呀，谁让他弄翻五姐的花盆的！我最看不惯她那模样，故作清高，不过是个贱人的女儿！”
“婉卿，她毕竟是田家人，况且她没了母亲，难免会……”
“仲衍。”田飞卿拢上扇子，似笑非笑的扣了扣桌子，打断二弟田董杰（字仲衍）的话，对上他疑惑的眉眼，道：“不过区区一庶出，管她做什么。”
田董杰有些仲怔，还想说什么，却被打断——
“大少爷二少爷，五小姐七小姐，老爷吩咐可以过去了，夫人们已经落座了。”
天边无声的掠过一道光泽，将云边染的透亮。
田府宴厅。
田晟睿，当朝皇太后同母异父的亲弟弟，位列九卿，三品太仆寺卿，位高权重。而由他当家的田氏一族，更是位列长安权贵世家之一，与窦、王、卫，以及近来略有抬头之势的赫连氏，并为长安的大世家，一时风光无限。
“爹。”田飞卿唤了一声拉开木椅坐下。
田晟睿点了点头，吩咐开饭，年龄不一的小姐们叽叽喳喳的谈着长安的趣闻，热闹极了。
“伯升，你可有中意的姑娘。”田晟睿夹了一筷子菜，各道大夫人田沈氏的碗里，越过她问道：“你也及冠了，早早婚娶了为好。”
田飞卿咬着筷子，还来不及开口，那头的婉卿快他一步笑道：“爹，大哥可是赫赫有名的‘长安第一纨绔子弟’，哪有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呀，依我看，大哥你跟那个刁蛮的赫连家四小姐倒是挺相配的。”
“欸欸欸，田婉卿，区区可是你大哥，你亲大哥。”田飞卿略带了些无奈，执筷轻轻的磕了磕瓷碗的边沿，笑意不减，“你这么说你兄长……不大好吧？”
婉卿掩住嘴角的笑意，不再答话，却把包袱丢给了田沈氏：“娘，你来评评理，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似乎是父慈子孝的假象。
妾室田李氏包着幼子冷笑，二夫人田冷氏眼中无法掩藏的，对李氏的怨恨，缺席而无人关注的八小姐。
假象，不过假象尔。
柴房。
田衿卿抱着双腿坐在干柴上，偶尔会有细微的动静，在一片昏暗中越发的冷寂可怖。饥饿与寒冷，这是她堂堂田府八小姐的处境，不过是因为多了一个庶字。
衿卿抱紧了膝盖，一动不动的缩在一起，尽量让自己不去想现在的处境。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亮起昏黄的烛光，移至门口。
是谁来了？衿卿睁开眼，下意识的咬住唇，紧盯着门。门被推开，田飞卿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拎着食盒，不紧不慢的跨入，将食盒放下，打开。
他笑着，在昏暗的光线下伪装着一个温良兄长的模样，他道：“衿卿，区区吩咐厨房炒了几个小菜，热了几个馒头，你一定饿了，快些吃吧。”
衿卿无动于衷，垂头盯住地面，一言不发。
田飞卿一额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将自己的披风揭开，一抖手替她披上，然后伸手揉了揉她前额的碎发，道：“大哥知道现下是婉卿对不住你，别跟自个儿的身子赌气，大哥先回去了，你快些吃了，会有人过来收拾的。”
田飞卿提了灯笼出去了，合上门。衿卿仍是一动不动的缩着，紧紧的看着那食盒半晌，突然一把抓过那几个馒头，狠狠的啃了一口，全然不顾肆意而下的泪水，咬牙切齿。
这是我的痛苦，有朝一日，我要你们来承受！
门外，田飞卿微微一笑，迈步离开柴房，不过一个拐角，就看见了负手而立的父亲。他停下步子，恭敬的行礼，道：“父亲。”
田晟睿点点头，也不看他一眼，反而望着那柴房的方向，若有若无的枸杞了一丝笑意：“我道这田府里，你果然是有眼线的，前些日子我刚定下要把衿卿送入宫中的决定，你就已经知道了。”
田飞卿侧了侧头，一副不甚了解的模样，“哦？”了一声，反问道：“父亲要送衿卿入宫么？也好，衿卿的性子，向来是挣得来荣华富贵，也帮的上田家。”
田晟睿不再多言，转身先他一步走向黑暗，田飞卿提着精致的铜灯，朱红的绢帛密密的拢住跳动的幽艳。他顿了顿，不紧不慢的跟在父亲身后。
父亲，怕是有话要说吧。
果不其然，穿过花园，门口就在眼前，田晟睿停下了步子，淡淡的开口道：“你许久未见妆兮了吧？自打她出了阁，入了赵王府，连我也许久不曾见她了。一转眼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若是哪日你寻上个空些，去赵王府看看她。”
田飞卿应诺，提着灯笼出门，登上马车。
如今天下已经暗潮汹涌了，赵王与皇上同为皇太后之子，赵王又不弱于皇上，隐隐有抬头之势，择一为主，才是超重不可避过之势，田家，也有了抉择了么？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闲梦江南梅熟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