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黑暗巫女（萌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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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变得有趣起来。
他本以为，以巫女在岛上的特殊职位，就算不混个主谋，也该是重要人员。但巫女对地下洞窟表现出的陌生感不像假的。
“给。擦一擦吧，小姐。”
岛袋君惠抓住黑泽零递到她脸旁的布料。
黑泽零：“是我鲁莽了，看来你对岛上的罪恶一无所知。”
“抱歉、抱歉、抱歉……”岛袋君惠擦净脸庞，颠三倒四地道歉。身为岛上的居民，洞窟里的神社指向她不愿也不敢猜想的那种可能。
“不知者无罪嘛。”黑泽零说，“真正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刚才用匕首胁迫你过来。”
“不！非常、非常感谢您。”
岛袋君惠心里对黑泽零的芥蒂早已消失。任何人看到这里的场景，都不会认为岛上神社神主是清白的。这位青年没有立刻把自己认定成杀人祭祀的邪/教徒，已经非常明事理了。
“下面……请交给我。”她向对方借了战术手电，忍住恶心，沿参道往下走。
两侧水塘弥漫尸臭味，黑水往深处流动，直到洞窟最深处，淅淅沥沥往下，不知渗透到何处了。
洞窟深处有一片人工开凿的平台：正前方、地面和两边侧面的黑色石墙异常光滑，像是被深海的藻类密密匝匝地覆盖着。穹顶垂下弯弯曲曲的钟乳石条，如悬天利箭。
洞窟底部没有神龛，反而放了一口形似棺材的长方石头，四角处各有一个石灯笼。
眼角余光瞥到一些微弱绿光，岛袋君惠关闭手电光，眼睛眯了两下适应黑暗，又吃惊地瞪大。
黑暗里，密密麻麻的荧光浮现，幽冷微弱，勾勒出诡异的绘画和文字。她在震惊后立刻集中精神，记下黑暗中的奇诡的图案。
“很惊讶吧。”身后传来欣赏的赞叹，“你们岛上人的艺术观念挺超前的，好好培养一下，以后说不定能给大型活动设计吉祥物噢。”
岛袋君惠被他没心没肺的玩笑话噎了一下，注意到他话中对此地的熟稔，“你知道这个地方？”
“噢，昨天我被岛上村民追杀逃到了这里。”
“追杀？！”
黑泽零不在意地说：“没什么，都过去了。”
对哦，邪/教杀人案都出现了，被追杀好像的确没什么……才不是！为什么这家伙这么冷静啊！他到底是什么人？
“失礼了。我是岛袋君惠，是……”她决定公布真实身份，“是美国神社唯一的命样。请问您是？”
“我的名字是黑泽零，一名独立调查记者。我得到情报来到岛上，不小心发现了这里的秘密，岛上村民想杀我灭口。”黑泽零一点不走心地棒读最新身份设定。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还有，虽说不是什么大事，这个洞窟西边还有一处制/毒工厂，你想顺便去看看吗？”
“……啊？！”
如果说，邪/教杀人祭祀还能说是个别魔怔人犯罪，那规模如此齐全、货量如此巨大的地下工厂，只能说明一点：岛上没有多少干净的人。
离开洞窟，岛袋君惠的脑袋浑浑噩噩，各种念头胡乱冒出来，在脑子里撞来撞去，把理智搅拌成浆糊，混合成光怪离奇的漩涡。
……岛袋家三代人辛苦假扮不死的长寿婆，用粗皮鹤发掩盖美丽的容貌，放弃社交深居简出，放弃学业回到岛上，甚至放弃正常女人的生活，不过是为了岛上大家的生活好起来。然而，在她们看不到的地方，岛上的人早就为了金钱无恶不作。
好可笑啊……妈妈，我们的一生都这么可笑啊！
可是，她又能怎么做呢？拿着证据去福井县警局吗？把证据曝光在网上吗？这样一来整座美国岛的名声都毁了，没有人再愿意来这座罪恶的小岛。
恍惚中，妈妈临死前的声音回荡耳边。
【君惠，接下来就拜托你了！妈妈实在是太爱这座岛屿……所以请你千万、千万不要让命样消失。】
美国岛啊！她出生的小岛，妈妈守护一生的小岛，她到底还是无法做到亲手将其毁灭。
黑泽零看穿了她的内心，露出非常宽宥的神色：“说起来，一般人知道自己身边的亲朋好友犯下滔天大罪，要么帮忙遮掩，要么干脆同流合污，岛袋小姐竟然能够坚守正义的选择，真不容易啊。”
“正义……我配不上这个字眼，我只是、做不到看他们一错再错。”岛袋君惠苦笑。
“是啊，不能再错下去。但是正义也不应该伤害无辜的人。岛袋小姐，等到警察介入案子，剩下无辜的人失去了外面的经济来源，失去了岛上的劳动力——做这些事情的，青壮年比较多吧。个别勇敢出岛谋生的人，也要承受外界的指责和歧视，没有企业愿意雇佣他们……唉，真是难办啊。如果需要我帮忙，请务必直言。”
岛袋君惠的内心充满矛盾和痛苦，“我该怎么做？”
“让我想想。”黑泽零作思索状，“既要清除罪恶，也要保护好无辜之人……唔、麻烦了一点，不过，并不是完全无法做到，不知道你能不能忍受这份辛苦。”
岛袋君惠：“……”
她应该警惕的。
为了清除罪恶，为了保护小岛，为了保护无辜的人……贪心的巫女想要太多，抓住了来自深渊的蛛丝。
“我可以。”岛袋君惠眼中迷茫消失，期盼地看向黑泽零，“这是美国岛巫女存在的意义。”
黑泽零的微笑越发温暖动人，那双眼眸诚恳地注视岛袋君惠，抽出箭袋中的箭，端详片刻，放回她的手心。
他轻声劝诱道：“这种纯黑的生意，涉及生产、物流、销售等多个环节，背后不乏大人物保驾护航，我们要小心行事，暗中调查和处理。来岛的官员，你最好不要太过相信他们。”这是真心话，毕竟，跟琴酒老板混在一起的，能是什么好货色嘛。
不用黑泽零提醒，岛袋君惠心里也清楚。她上过大学混过社会，自然不会把希望放在外面那群家世显赫、道貌岸然的家伙身上。
可是……暗中调查和……处理？岛袋君惠惊疑地看黑泽零：是她想的那种“处理”吗？
黑泽零点了一下头，“不要被书本上的东西束缚。所谓律法，是社会基本道德和利益协调后的产物，并不代表绝对正确。律法的权威，一是来暴力的威慑，二是来自人心的服从。但是，暴力带来屈服，人心不尽然纯粹。我见证过许多无奈的结局，权贵往往逍遥法外，受害人却要承受额外的伤害，律法保护不了所有人。巫女小姐，你知道真正的正义是什么样子，它存在于我们每一个人的内心。人间的规则不过是博弈后的产物。加入这场博弈，你才能得到想要的未来。”
巫女小姐慢慢收拢手指，紧握咒禁之箭。
执行神明的意志吧，美国岛神主。
“神主大人！神主大人！”门外嘈杂喊声把岛袋君惠从回忆中惊醒。
岛袋君惠隔着拉门咳嗽两声，想换成长寿婆的嗓音，但自己还没有易容，又换了回来，哗啦一声开门。
门外除了一些脸熟的村民，还有岛袋君惠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海老原寿美和门胁纱织。
海老原寿美往门里不住地窥探：“君惠啊，神主大人呢？”
岛袋君惠背手将门拉上，阻隔她的视线。“祖奶奶在房间里为箭赋予神力呢。你们有什么事吗？”
海老原寿美遗憾地收回视线，说：“村长请神主大人举行‘祭海大典’。”
门胁纱织颤抖地说：“请快、快一点，海神发怒了，爸爸出海差点被大海杀死。”
“你们在说什么啊……”岛袋君惠从没听说过“祭海大典”，美国岛只有“人鱼祭典”。
这时候村长匆匆赶来，飞快解释：“君惠你还小，没听说过很正常。‘祭海大典’是我们岛上的古老传统，举办大典的资料在神社后面的改建仓库里，你去找找，赶紧准备起来。”
*
“是的，全部。”黑衣保镖低头汇报，“一旦超过岸边约一海里，船只就因不明原因急速沉没。”
黑衣保镖描述当时的场景，忍不住感到畏惧。不管什么船只，钢铁的游艇还是普通木船，一旦顶着浓雾强行出港，就没有任何预兆地沉没，而海面没有任何风浪，静的像死气沉沉的潭水……对！这是超自然现象！
听完，乌丸莲耶依然镇定，“你下去吧。让琴酒和雪莉过来。”
乌丸莲耶取出黑箱，打开，当中封存着一瓶淡黄色C药密封瓶。
这次出行，他一共带了三瓶C药，一瓶用在高官情妇身上投石问路，一瓶让琴酒和雪莉带回组织，最后一瓶……
长生不老不代表不会死去。脆弱的人类想要长存世间，必须随视准备好应对突发事故。
C药就是乌丸莲耶最后保障之一。
岛上有价值有能力手下，只有雪莉和琴酒。这一瓶C药，由雪莉保存、琴酒监视，带回组织……如果他们能从这个超自然区域逃出来的话。
“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你把这个东西交给‘那位先生’。”
那位先生？是谁？雪莉回眸轻瞥琴酒，后者平静地应下，显然对此心知肚明。
雪莉提着黑箱先离开屋子，回头看了一眼BOSS朦胧的身影。这样一位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失去科技力量的依仗，终于显露出生物脆弱的本质啊。
等雪莉身影彻底消失，BOSS给琴酒下令：“接下来，组织在岛上的人由你全权支配，不用过问我的意见。”
将一切交给自己，说明BOSS接下来药离开小岛，琴酒没多问BOSS如何离开。
“是否要封锁消息。”
“是。”乌丸莲耶对他的聪明识趣极为满意。
是的，黑/道苟王·乌丸莲耶，决定动用最终方案，独自开溜了！
神社仓库。
岛袋君惠快速翻找仓库故纸堆。美国神社历史悠久，杂七杂八的东西累积下来，不少东西她都没见过。
“祭海大典”……有了，的确有这么个典仪记载，最近一次举办是五年前，妈妈在暗黄的鞣革纸上记下了主持祭海大典的心得。
算算时间，当时她在外地上大学，错过了也不奇怪。
不对，妈妈从没跟她说过——
岛袋君惠翻阅的动作慢慢停下。
——而且，岛上也从没有人讨论过。
【……月掩毕宿五才是最好的祭祀时刻，大约每隔15年会发生一个约3年连续出现的周期，算算时间，2000年前后是合适的日子。不过，浓雾遮天的夜晚勉强可以试一试……】
2000年，是今年啊。
岛袋君惠继续往下翻。
【……关于祭品，我有不同的意见。不能照搬古代的血腥做法。古代食物少，定期人祭减少了人口，海葬的躯体引来鱼群啃食，所谓“鱼潮丰收”，从科学角度其实可以解释……】
人祭！
岛袋君惠震惊地翻看这行字。
想起早上临别时，她问及如何铲除岛上的罪恶，黑泽零说：“巫女小姐，你真正的敌人是毒/贩，不是邪/教徒。相反，邪/教徒是可以挽救的帮手。”
——只要你能证明，你们信仰着同一位神明。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黑暗巫女（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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