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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猜忌 ...

  •   李梵清讷然。她万没想到,兜了半天,还是把她自己给绕了进去。

      好在李梵清脑子转得快,琉璃眼珠一转,便想到个借口,说道:“裴二郎那是何等的惊才绝艳,大燕不世出的才子。若教他做了我的驸马,这通身的才华浪费在承平公主府,啧啧,那才是可惜!”

      虽说国朝没有明文规定,但大抵做了驸马的男子,都难在朝中再任要职。

      见陈贵妃不语,李梵清又晓之以理道:“况且,裴二郎游学数载归来,此番定然是要在朝中谋个职位的。便是我松了口,裴二郎那人肯定也不会愿意的。”

      裴玦若是寻常勋贵子弟家中那不学无术之辈,恐怕也乐得靠裙带关系谋个闲散职位。但李梵清也算是对裴玦有几分了解,裴玦那人清高的紧,从前与她话都不多说两句,深怕落了个攀附的名头。

      李梵清三言两语,也算是劝得陈贵妃放下了招裴玦为驸马的想法。不过,李梵清替陈贵妃想的那个损招,陈贵妃倒像是默认了下来,李梵清临出宫前,陈贵妃还又同李梵清确认了些细节,似乎便打算着这般实施。

      “也不必这般着急罢?”李梵清有些无奈。

      “还不是怕崔妃等不及,先于我们去同你父皇提了裴家的事。”

      李梵清扶额,思索片刻,道:“可若是我唐突地同父皇提及此事也奇怪。既是如此,贵妃不如先同王夫人通个气,待牡丹宴那日再做打算。”

      如此这般,陈贵妃方才应下。

      归程途中,兰桨见李梵清忧思甚重,不禁问道:“公主何必揽了这桩事上身。”

      李梵清轻嗤道:“贵妃费了那么大周折请我进宫,可不就是为着把这烫手山芋甩给我么。”

      桂舟听罢,不忿道:“皇后与公主待贵妃都不薄,贵妃怎地在背后算计公主?她不愿得罪崔妃,便要推给公主!”

      李梵清低眉细想,陈贵妃这人确实没什么坏心眼,这些年待自己也是真心真意,如同亲生。只可惜毕竟只是“如同亲生”,故而陈贵妃不敢与自己直接提此事,怕伤了她们二人间的情分,这才想方设法绕了个弯子,好让自己主动应了下来。

      算计谈不上,不过确实耍了个心眼。

      兰桨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贵妃若是出面,那必然是要与崔妃结梁子的。可若是换了公主出面,那便不同了。”言下之意便是,贵妃会得罪崔妃,但放在李梵清这儿,便谈不上得罪了。

      那得是崔妃想方设法巴着她。

      李梵清嘉许的眼神投向了兰桨,对桂舟道:“你这心思还得跟兰桨多学学,不然日后你被我卖了,恐怕还会感激涕零呢。”

      桂舟本就年纪小,自是比不得兰桨心思沉稳,素日里没少被李梵清调侃,此刻又被李梵清拿来开了玩笑,不由面上一红。

      李梵清又道:“上次让他们去查裴积玉,查得如何了?”

      好容易有个机会,桂舟忙道:“未见异常。这三年来,裴二郎的行踪乃是天下皆知,晋国公府出事之前半个月,裴二郎确实是乘船出了海,去了东洋。”

      李梵清翻看过裴玦的行踪记录,也不是不信裴玦出海,只是觉得这一切有些过于巧合了。

      “他去的那些地儿,不是人迹罕至,便是相去万里,像是躲着什么人、什么事似的。”李梵清总结了一番,说难听些,她就是觉得裴玦行迹鬼祟,不怪得她怀疑。

      桂舟又奇道:“可裴二郎也没落到什么好处啊?”才刚一说完,桂舟便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掩住了嘴,瞪大了眼睛望向李梵清。

      李梵清促狭一笑,那眼神与神情分明是在说,看吧,我怀疑他怀疑得不无道理吧。

      兰桨神色也是一紧,慎重道:“可若裴家当真……那就算查下去,也不见得能替国公府翻案。”兰桨还有半句未敢说出口,她觉得李梵清当局者迷,这番猜测有些急切武断了。

      “谁知道呢,不过,这倒是给了我个新思路。”从既得利者入手,或许会更快一些。

      晋国公府谋逆一案,起初,李梵清以为是她父皇忌惮晋国公府功高震主,可后来想想便马上发现了不对,若当真忌惮,燕帝又何必同意虞让做自己驸马?万一晋国公府真有反心,燕帝此举便是让李梵清以身涉险了。况且,晋国公府既也同意了尚公主之事,便是与燕帝有了君臣默契,自虞让之后,国公府便只做寻常勋贵世族。

      后来,李梵清便觉得此案乃是栽赃陷害,那自然便要查查晋国公府这些年有无树敌。老晋国公年逾古稀,早已不问朝政;晋国公府当家的乃是世子虞涌,虞让的父亲,当年的证据也都是直指虞涌有不臣之心。可问题是,晋国公府一向风评甚好,便是有些政见不同,可从未听得与谁家有龃龉,加之虞涌乃是武将,常年不在京,也不大可能与朝堂中人结仇结怨。

      李梵清里里外外查了一两年,还是走入了穷途。

      李梵清暗叹,一则因为她这人确实是不大聪明,二则面对的又是件震惊国朝的谋逆案,总有蚍蜉撼大树之感。不过,除却这两则原因,李梵清手下人脉有限也是极为重要的一方面。

      她这两年拿男宠做幌子网罗了些人,可到底根基浅薄,她真正要查的事情深在朝堂之下,便是招揽了这些人才肯为她卖命,那些人也无法结到朝中人脉,更不必提去查谋逆案隐秘。

      所以李梵清今日肯答应陈贵妃,也是存了亲近裴玦、亲近裴家的意思。她倒要看看裴玦与裴家到底有没有嫌疑,若是与谋逆案有关那便是她心思机敏,找对了路子;若是与谋逆案无关,那以裴玦与虞让昔日的交情,李梵清相信,他也一定希望查出此事的真相,还虞让以清白。

      初九日,东风吹柳,烟水初销,晓来牡丹,更比昨日娇。

      因着牡丹宴,李梵清前一夜便入了宫,歇在了她从前在宫中所居的云居阁。又因今年牡丹宴乃是陈贵妃操持,故而陈贵妃清早便亲自来了云居阁,李梵清今日穿着打扮,由头到脚,都要先过了陈贵妃的眼,经陈贵妃点头,方才呈给李梵清拣选。

      连兰桨也不由咋舌,陈贵妃这举措,未免太过隆重了,讨好李梵清的意图也过于明显了。

      李梵清瞧了眼宫娥呈上的衣裙,一着眼,悉数是大红大绿的颜色,如意团花的纹样,投的是她素日里的喜好。

      桂舟在一旁看了直摇头,最近是什么时日,她身为近身伺候公主的婢子,可是再清楚不过。这不明摆着勾起公主的伤心事么?

      哪知李梵清似乎并不以为意,只扫了一眼,便信手点了几样,赤色绣牡丹的八宝如意襕裙,略深一度的同色小团花纹锦衫,并一道杏黄色披帛。

      陈贵妃今日还领了自己的嬷嬷过来帮李梵清梳发髻。那嬷嬷也确实巧手,双鬟望仙髻挽得一丝不苟,帮李梵清挑拣头饰的眼光亦是毒辣,李梵清索性由着那嬷嬷给自己选了套十二月令金丝累宝石花簪。

      李梵清乃是一俗人,若换了她自己来选,定还要在髻上簪朵枝头新剪下的牡丹。

      待得李梵清选完其余一应佩饰,时辰已近巳时三刻。内监来秉陈贵妃,说是王夫人已至陈贵妃翠华殿,陈贵妃与李梵清一对视,二人皆是了然。

      陈贵妃性喜朴拙,但今日却将李梵清妆点得如天仙子一般,比李梵清素日里的妆扮还要华丽三分。以至于李梵清今日踏足翠华殿时,总觉得自己与殿内陈设格格不入,瞻前顾后的,从头到脚都觉不自在。

      只是李梵清这番举措落入王夫人与裴素素的眼中,便不一样了,娘俩瞧着李梵清只觉得如古画中误入凡尘的神妃仙子般,眼下的瞻前顾后不过是开眼看凡间罢了。

      尤其是裴素素,她从前自然是见过李梵清的,也知李梵清自幼是美人胚子,这些年来也听说过李梵清长安第一美人的头衔。只是毕竟几年未见,以裴素素对李梵清的印象,总觉得这头衔过于夸张,不免有谄媚嫌疑,哪知今日之李梵清如此惊艳,也令裴素素咋舌。

      想她上个月问及兄长裴玦在雅集上的见闻,裴玦也说见到了承平公主,却未曾提及其他。裴素素此刻在心头也不免埋怨裴玦,早知李梵清确如坊间传闻,名副其实,她今日决计会好好拾掇一番再进宫的!

      比之裴素素竞相攀比的小女儿心态,王夫人作为年已四旬的中年妇人,便平和得多了。

      陈贵妃前日已托人传过话,王夫人知道陈贵妃请了承平公主出面,虽未细说,但王夫人这两日大抵也猜到了贵妃与公主是何打算。

      王夫人也是存了自己的心思的。承平公主下了场,没安她的心,反而教王夫人这两日愈发惴惴不安。无论是裴氏还是王家,都是簪缨世族,诗书传家,若好容易应付走了崔妃,反又黏上了承平公主,王夫人恐怕宁愿把裴素素抬进代王府。

      毕竟代王还是有机会荣登大宝的,届时裴素素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娘娘,他们裴家亦可沾光。而若是裴玦尚了公主,岂非是断送了裴玦这辈子的荣迁之路?加上承平公主又是这样的放浪名声,于他们裴家而言,王夫人若是允了承平公主进门,只怕她百年后魂归黄泉都无颜面对裴家列祖列宗!

      其实王夫人亦不是第一回面见李梵清,前年李梵清的生辰宴,她作为命妇,便入了宫,当然也就拜见过公主。但王夫人总觉得,今日的李梵清较之从前,反而容色更胜,不似她这般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妇人,颜色一年衰过一年。

      王夫人也不由惋惜,若李梵清不是那样的名声,与她家裴二郎站在一处,也是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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