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半尾清蒸鱼

71、燕齐

　　许是因为万寿节将至，山下的小镇上也稀稀疏疏的挂着一些红轴，灯笼一类的。
　　在山上看着颇为喜庆。
　　江玖把手上的刀插在一旁的地上，自己走到一块光滑的石头上坐着。
　　顾朝提着一盒吃食，看到江玖一个人望着远处的背影。
　　有些说不出的寂寞。
　　顾朝走向前把食盒放在一边：
　　“练累了？”
　　江玖没有说话。
　　只是呆呆地看着远方熙熙攘攘的镇子。
　　顾朝也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默默地把食盒里的碟子拿出来。
　　江玖：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顾朝笑着：
　　“明日就是万寿节了，我们怕是回不去了。”
　　江玖：
　　“回不回的去已经无所谓了。之前宁兰芝让人来荆州一带，到底有没有布局。”
　　顾朝：
　　“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应该是有的吧。宁兰芝只是被爱情冲昏了头，并不算很傻。或许之前在阆都，都是她刻意想要藏拙。”
　　江玖：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觉得她挺机灵的。不像是你们说的那种傻子。”
　　顾朝：
　　“谁知道呢？”
　　顾朝将食盒里的筷子拿出来递给江玖。
　　江玖看了眼，接过筷子吃起来。
　　顾朝：
　　“他怎么会想到教你练刀？”
　　江玖：
　　“或许是心血来潮吧。”
　　顾朝笑着：
　　“不过我看了些，那家伙还是有些实力不然不可能把不顾庄做到这么大。”
　　江玖咽下嘴里的菜：
　　“你这么说，我到是越来越好奇这个大哥到底是什么来历了。”
　　顾朝：
　　“之前我试探过他，身手和敏捷度都是一流。我还隐约看见他身上有伤，不是那种新鲜的。而是常年累月造成的那种——”
　　顾朝斟酌了一下用词，眯起眼：
　　“残躯。”
　　残躯。
　　江玖停下了动作。
　　顾朝：
　　“上一次看见，还是从我老爹身上看见。”
　　能和镇国公相提并论的伤势。
　　顾朝：
　　“他一定不止彪骑校尉那么简单。”
　　江玖：
　　“不过不管他是什么目的，现在他是彻底决定要和李兰庭合作了。”
　　顾朝眯起眼：
　　“要是他当真决定要和李兰庭合作，我想就连我镇国公府都会毫不犹豫的倒戈。”
　　经过这几天的事情。顾朝和江玖已经完全了解了不顾庄内部的分配和其中的运营模式。
　　荆州一带多野味和菌菇，土地也十分肥沃。
　　这是不顾庄能够收纳这么多人的基础，也是李兰庭相信大哥的底气。
　　大哥说吸引李兰庭和江玖的，不但不顾庄内部的生产，更是荆州一带的边防。
　　要是大哥真的有顾朝说的那般能力，又当真全心全意都在此处。
　　那荆州这不值一提的兵防，李兰庭就可以交给他解决。
　　不过养狗都知道要拴一根绳子。
　　更何况养狼呢？
　　他今日可以倒戈李兰庭，那他明日就可以倒戈李海成、程燕津、苏与安。
　　远在荆州，到底还是要防备的。
　　要是李兰庭坐稳了荆州，那其余三境统帅不可能不动心。
　　国库常年亏空。
　　四境兵马粮草常常补充不足。
　　荆州一直颇重农事生产，和干巴巴除了华丽和就一无是处的阆都比起来。
　　那可真是好看极了。
　　顾朝：
　　“要是荆州被李兰庭拿下。那以后四境的粮草，就都好说了。”
　　这样的条件，没有哪个将士拒绝。
　　江玖前世也上过战场，当过将军。
　　这些事她知道的也清楚。
　　江玖：
　　“按道理阆都到荆州的路程没有那么远，可是师叔他们怎么还没到？”
　　顾朝：
　　“我也正稀奇着呢。”

　　许青和楚临不敢多加停留。
　　牵了马，就立马离开了。
　　尽管许青看多了这种场面，可是再一次看到还是感到触目惊心。
　　楚临微微蹙起眉：
　　“没想到会是这样。”
　　许青在墙角踢了一脚：
　　“娘的！”
　　看来情况比他们想的要复杂得多。
　　楚临：
　　“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看看程风之前住得地方。先将事情查清楚。”
　　许青点了点头：
　　“我记得，信上说就在这个青石巷。”
　　楚临眯起眼：
　　“我好像看见了。”
　　许青：
　　“那我们赶快！”
　　程风家的宅子和信上写的到没有什么不一样。
　　楚临翻开一根被烧焦的横木，下面也全是七七八八的断木和木炭。
　　看来这屋子里面是不会有什么收获了。
　　许青从院子里的那棵烧焦了的树上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碳灰：
　　“四处看不出什么，看来这些土匪隐藏的很深啊。想要找到丫头他们，怕还要好几天。”
　　楚临摇了摇头：
　　“这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值得我们看的东西。”
　　许青向四周邻居处抬了抬头：
　　“看来程风确实也没有说谎。四处邻居的房屋损坏并不严重，甚至只是熏黑了点墙皮。”
　　楚临走向一旁明显要低矮一些的小房子：
　　“我记得，程风在信里说，是因为灶台上的油被打翻了。可是就程风以前的家境，厨房里能有多少油呢？”
　　许青又摸了摸其他烧焦的地方，手上的触感和方才烧焦了的树不一样。
　　房子上的烧焦了的木炭明显比树上的丝滑细腻。
　　而且不易洗净，拍去。
　　许青拍了许久，手上任旧有一股腻腻的滑滑的感觉。
　　像油。
　　楚临仔细翻看了厨房里的东西，也发现了不对劲。
　　楚临掏出一块手帕把手擦干净，又转过身，轻身越过篱笆。在邻居家被熏黑的地方摸了摸，又刮下来一些灰接在手帕上。
　　许青：
　　“怎么了吗？”
　　楚临将手上的帕子递给他。
　　许青将帕子里的粉末粘起来，在手指上捻了捻。
　　虽然也很细腻，可是却不会粘粘在手上。
　　手上也没有那种黏腻感。
　　果然。
　　程风家的房子确实被人动了手脚。
　　整个房子，怕是都被人淋上了油。
　　许青叹了一口气：
　　“整座屋子都被人淋上了油。按道理，不管是松油、猪油还是什么其他的油，这么大的量。按道理都会有很强烈的味道。难道他们就没有发现吗？而且淋过油的木头颜色更深，看起来也会有一层油光。阆都那些只知道败家的败家子不知道，他们这些从小就和这些东西打交道的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楚临微微蹙起眉。
　　从刚才开始他就隐隐约约闻到一股味道。
　　他说不上来。
　　只觉得熟悉。
　　好像之前，在哪里闻到过。
　　到底是什么呢。
　　许青瞧见楚临的表情，也跟着嗅了嗅。
　　许青皱起眉：
　　“是腐肉和血的味道。”
　　血。
　　难怪了。
　　之前朱雀门案，朱雀门前的血腥味可是经久不散。
　　许青仔细闻了闻：
　　“在后院。或许是，啊——我知道了。”
　　许青带楚临到了之前他爬上去的那棵树旁。
　　那里有一口井。
　　之前两人着急寻找程家的信息，漏掉了这里。
　　井很深。
　　里面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
　　许青从胸口掏出一枚火折子，跳到井口。将手尽可能的放低。
　　楚临也跟着看下去，可是效果依旧甚微。两人只闻见越来越重的肉类腐烂的味道。
　　许青皱起眉：
　　“不行啊。”
　　楚临少见的有些烦躁，就在乾坤袋里淘了许久拿出一张符丢到井里。
　　那张符一掉到井底就开始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
　　将整个井底都照亮了。
　　许青愣愣地看着：
　　“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楚临：
　　“此符并非用作照明。”
　　许青：
　　“那怎么？”
　　楚临：
　　“只是我方才改了几笔而已。”
　　许青：
　　“。。。。。。你们修士的世界我不是很懂。”
　　楚临：
　　“懂不懂都是后话了。还是下去看看吧，许公子。”
　　许青望着井里面：
　　“这井不大，容不了两个人。还是我下去，把他们都带上来吧。”
　　楚临：
　　“那就有劳许公子了。”
　　许青嘿了一身，就翻身跳下去了。
　　楚临则在上面看着。
　　从上面都可以依稀看出一点东西。
　　里面大概有三到五个人的尸体。
　　看样子应该都是成年男子。
　　穿的衣服还能在蓝色幽光的照耀下发出些许反光。
　　这肯定不是这条青石巷的人穿得起的衣服。
　　尸体的脖颈处还有皮肉翻涌的痕迹，看来应该是被一刀封喉。
　　不一会儿，许青就把人全都捞了上来。
　　许青喘了一口气：
　　“好家伙。可都是有钱人啊，比小爷我有钱多了！”
　　许青一家在军营里补贴的太多了。
　　或许是武将的通病，四境大将都不怎么富有。
　　楚临和许青都蹲下身来检查这四具特别富有的尸体。
　　富有一词可真做不得假。
　　这四具尸体穿的都是阆都或者苏州特有的蜀绣和苏绣。
　　这两种绣法，要不是皇宫里赏赐的，要不就是花了特大的价钱买的。
　　被赏赐的一定不是一般人，花钱买的更不是一般人。
　　程风十七八岁的时候，可是李勉修刚坐上皇位没多久。
　　程家正开始权倾朝野的时候。
　　这么些年过去了，这四个人的脸早就腐烂个干净。根本看不出是人是鬼。
　　许青和楚临不得已，只能继续在四个人身上翻找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
　　翻着翻着，就有一块重物从一人的胸口掉了出来。
　　是一块木牌，上面还镶着一块色泽极好的玉。
　　玉上面雕刻的像是家纹一类的东西。
　　玉旁边的木头上，雕刻的则像是名字。
　　许青皱起眉，把那个名字念了出来：
　　“程，燕，齐。”
　　楚临：
　　“是程家人。”
　　许青皱起眉，细细想着：
　　“程燕齐。家纹也是程家的浪海翻山，燕字辈的。和程燕津是一辈人，我想想。”
　　楚临又发现这个叫做程燕齐的人右手拇指上还戴着一枚硕大的玉扳指。
　　楚临将那枚玉扳指取下来，玉扳指下面的皮肉和周边皮肉的颜色差别很大。
　　这个玉扳指他戴了很久。仔细看的话还会发现拇指上有轻微的痕迹。
　　楚临：
　　“你再好好想想，这人有戴玉扳指的习惯。”
　　许青：
　　“程家，燕字辈，玉扳指。啊——我想起来了。这人是程燕津的表弟，好几年前说是到东洋去做生意去了，就再也没回来过。原来，是给程燕津办事，被灭口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