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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幻境 ...

  •   雨还依旧下着。
      噼里啪啦地打在屋檐、地面。
      楚临看着眼前这几个不速之客,微微皱起眉:
      “你们是国师的人?”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
      “我们的确是国师府的人。但也不能算是国师的人。本不想动您,可是没办法,在宁王府吃了亏,总得在您这里要回来。”
      那黑衣人拔出腰间的刀,直直地向楚临砍去。
      楚临弹琴的手法变了几番。
      音浪从琴上翩跹而起,直直灌入黑衣人的耳朵。
      黑衣人不禁紧皱眉头。腾出一只手捂着耳朵:
      “你竟然把控音术习得这般精通。”
      楚临:
      “出门在外多年,总得学点东西。”
      黑衣人感觉到耳朵里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
      伸手一摸,就是血红的一片。
      黑衣人狞笑着举起刀,向楚临天灵盖打去。
      四面八方的雨水都被利刃破开,溅射在黑衣人的脸上。
      楚临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篆向脚下丢去。抱着琴飞身掠过黑衣人,那符篆在接触到屋檐时就轰然炸开。
      几个黑衣人被轰下屋檐。
      为首的那个有几把刷子,竟然靠着其他几个黑衣人的遮挡踩着他们的双肩向楚临袭来。
      楚临回身,一掌击向那黑衣人的胸口。
      那黑衣人提刀横挡,竟止住了楚临的攻势。
      黑衣人笑着:
      “楚公子,你就这么放心让公主一个人去宫里解决这件事吗?”
      楚临又是一掌击去,眉头紧锁: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黑衣人砍飞楚临一片衣角:
      “也不做什么。就是想拿回点东西,不然以后在阆都可不好混。”
      拿回点东西。
      楚临低下身,几个瞬息间就到了黑衣人腰侧,一掌击去!
      那黑衣人被击中,捂着伤口后退了几步。
      拿回东西。
      莫不是他们下毒毒害李勉修的证据。
      楚临趁着那黑衣人后退,追上去。一掌击向他腹部。
      楚临冷着眼:
      “你们给我皇兄下毒了?”
      黑衣人笑着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毒算不上,就是一些能让他睡得更好的安神药罢了。”
      那黑衣人一刀杵在脚边,激起许多瓦片。张开还沾有血的嘴,对着楚临吼了一声。
      楚临蹙起眉。
      糟了。
      风向变了。
      屋檐上飞起的瓦片都随着这一声吼叫纷纷向楚临飞去。
      雨、衣角、发丝、碎瓦。
      全都向着楚临面门打去。
      楚临连忙用手遮挡。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声刀刃的破风声。
      楚临甚至看见了刀刃切开头发的那一瞬。
      楚临连忙俯下身,顺势用手肘击向黑衣人的腹部。
      黑衣人被击飞,躺在对面的屋檐上。
      伤处再次被打伤。
      黑衣人好不容易运起的那口气也被击散。
      黑衣人倒在一片碎瓦上,艰难地抬起头,笑着:
      “哼,楚公子。你就这般维护你那十数年没有见过的弟弟,你知道这么些年他做了什么吗?你就不想知道生性多疑的李勉修为什么这么善待他吗?”
      楚临的避水符早就失去效应了,楚临挂着一身雨水,飞身落在黑衣人面前,冷眼看着他。
      黑衣人吐出一口血,狞笑着:
      “这阆都这么多龌龊肮脏的事,你怎么就回来了呢?啊,谪仙人。”
      楚临冷眼看着这个黑衣人: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黑衣人:
      “哼!你就认为李兰庭干净吗?他不知道有多少事瞒着你。你是不知道他还在阆都的那几年,李勉修是怎么看他的,就他俩那个——”
      楚临运气一掌击向他的胸口。
      将他一身血脉筋骨全部打碎。
      楚临: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
      黑衣人的尸体很快就凉透了。
      楚临抬起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闭起眼咽了口气。
      雨淅淅沥沥地打在他身上。
      方才楚临就算出来这个阵法最削弱的地方。
      坤位,属土、阴。
      在西南。
      楚临飞身向西南略去。
      这个阵并不难,只要找到阵法灵气最弱的方位,再将其聚气的灵脉打碎就好。
      可是只派了这几个半吊子来打扰。
      太简单了。
      楚临不得不重新思虑起整件事。
      李兰庭在赏花宴上被人下毒施咒,要不是中途崔钰离席捡到了在雨里昏迷不醒的李兰庭。
      那李兰庭会一直待在雨里。
      那里会被搜寻的宫人特意避过。
      李兰庭不会死,他会在宫里的事都做完后被发现。
      奄奄一息的宁王。
      身体抱恙,在痊愈前都不宜再监国。
      李勉修缠绵床榻许久,政事都是程燕津一手掌握。
      现下程仁康的案子出来,程燕津会进行短暂的避嫌。
      那么谁来监国?
      太子。
      那个他还未曾见过的皇侄。
      皇后——
      楚临飘飘然地落在地面上。
      果然,事情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阆都的西南,是行刑场。
      行刑场经过这么多年的血染,血腥气极重。
      而这个血腥气,正好可以代替坤位稀薄的灵气。
      但是要破这个阵,这里是最佳位置。
      楚临踩着一地的血污,坐在行刑的高台上。
      一身白衣被血染得血红,一身血腥味。
      楚临弹了半曲梧叶舞秋风,雨势就停了。
      一股微弱的光芒慢慢散开。
      李兰庭应该也醒了。
      楚临刚起身,就发现了不对。
      他方才是从这个位置来行刑场的。
      可是为什么却感觉越走越远。
      楚临察觉不对,准备向回走。
      可是天上却突然落起了雪。
      是幻境!
      楚临皱起眉。
      这下麻烦了。
      没想到国师在这里给他下了套。
      幻境不破,他就无法出去。
      李兰庭情况不定。
      江玖还一个人在皇宫里。
      他得马上出去。
      楚临想通了,便目光坚定地向大雪深处走去。
      只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
      转眼又被呼啸的风携着雪掩盖的严严实实。

      李勉修生性多疑,很多东西都要思来想去半天。
      这是李兰庭告诉江玖的。
      也是楚临说的。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信任李兰庭?
      江玖一直想不通。
      就算是一起被养大的情谊应该也不会有这么亲密。
      之前被李勉修除掉的那几个弟弟也是从小一起长大。
      李勉修对他们可不像对李兰庭一样。
      别说一模一样,就连半分也没有。
      李勉修牵过两人的手,苦口婆心:
      “兰庭一身不容易,常常有些非人的话。你们就帮孤看着,别让他做傻事。”
      江玖:
      “这些话,您为何不亲子对阿兄说?”
      顾朝许是知道些什么,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李勉修苦笑着:
      “他不会听的。他现在,很少听孤讲话了。”
      李勉修才经过强烈的情绪波动,说了几句话就一脸疲惫。
      李勉修扬了扬手:
      “孤有些乏了,这件事,你们就看着办吧。”
      那碗汤和那些香灰肯定有问题。
      毕华见两人出来,就走向前:
      “公主,人抓来了。”
      江玖点了点头,让毕华拿来两个口袋,装了点炉壁上的灰,又把太后送来的那个碗顺走了。
      江玖把两个袋子交给顾朝:
      “小世子赶快带着这些东西会宁王府交给崔院判。”
      顾朝江玖手上的口袋,有些不赞同地看着江玖:
      “那你呢?”
      江玖:
      “我要审那个抓来的宫女。”
      顾朝皱起眉:
      “留你一个人在宫里,是想让我回去被许大头和李兰庭剥皮吗?”
      江玖听了笑了笑,把手指上的一点香灰蹭在顾朝的眼尾。
      顾朝极少和女子这般亲近,不得已慌了神。
      连后退和避嫌都忘得一干二净,整张脸像是煮熟了虾子一样。
      江玖语音含笑:
      “放心,我会平平安安回去的。”
      江玖转过身,让守在一旁独自脸红的小侍女给她带路。
      顾朝还愣在原地,直到江玖的身影再也看不见,毕华才敢冒出来:
      “世子,咱们别看了。公主已经走没影了。”
      顾朝像是一只收到惊吓的猫,跳起半米高:
      “你怎么在这里?!”
      毕华一脸满是褶子的老脸写满了无措:
      “老奴一直在这里啊。”
      毕华觉得这是他这一生最无措的一次。
      顾朝红着一张脸:
      “一直?!”
      毕华点了点头,还伸手指向四周的侍卫宫女:
      “不光是老臣,就连他们也在。”
      那些侍卫宫女都十分有默契地红着脸低下头,不敢看顾朝一眼。
      侍卫一脸不可说。
      宫女一脸羞涩万分。
      顾朝也红着一张脸跑出了宫,还吼着:
      “要是安阳在宫里出了事,我要你们好看!”
      毕华目送着远去的顾朝,突然生出一丝感慨:
      “哎,长大了啊。”

      宫女带着江玖走到偏殿,又给江玖搬来一张椅子和桌子。
      桌上还有精致的点心和茶。
      江玖不由眯起眼。
      噫,这么快就要回归我以往的奢靡生活了吗?
      江玖举起茶杯,刮了刮浮沫:
      “说吧,你都干了什么。”
      那个宫女被绑的严严实实,不情不愿地抬起眼看了江玖一眼。
      又低下了头。
      江玖嗤笑:
      “不说?”
      “不说,我有得是办法让你说。”
      江玖放下茶杯,看着这个宫女:
      “尽管你再小心,可袖口还是沾了灰。给皇后娘娘倒茶的时候又蹭到了茶壶,这才留下痕迹。”
      宫女的神态变了变,对着江玖吼道:
      “这些事都是我私自做的。不管娘娘的事!”
      江玖挑起眉:
      “明面上国师府是纯臣,只听陛下的派遣。可是你我心里都清楚,何必还在这里推卸呢?”
      那宫女:
      “事是我做的,信也是我写的。我虽是皇后娘娘的人,可也是国师府的人。”
      江玖:
      “哦?”
      宫女:
      “我本是娘娘身边的一个洒扫宫女,一日国师来娘娘宫中送前些天推演的结果。看见我,说我有修行的潜力和资质,就向娘娘要了我。在国师府上学了三年,资质平平。才回来继续伺候娘娘。”
      江玖向一旁的侍卫招了招手:
      “去把她屋里可疑的东西拿来让我瞧瞧。”
      江玖看着这个宫女:
      “你撒谎,你浑身上下根本没有灵力和内力流转。你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凡人。你为什么要拿走陛下宫里的香灰,那里面究竟有什么?是谁让你拿走的?皇后和国师究竟是什么关系?”
      那宫女见糊弄没用,十分不情愿地开了口:
      “是国师让我拿的。至于为什么,和有什么,我不知道。国师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他每个月会寄三两银子给我母亲。我就答应了。”
      江玖挑起眉:
      “那皇后知不知道这件事?”
      宫女:
      “不知道,皇后娘娘对我做的事都不知情。皇后娘娘和国师没有什么关系。”
      江玖皱起眉:
      “没有什么关系?可是我阿兄和我回阆都时可是受到了一群修士的追杀,就连我和许青策马去江州调查程仁康案的真相时也遇到了修士的追杀。而且这帮修士都来自国师府,你说巧不巧?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可就要往最污秽的地方猜了,宫里,发生点什么都不稀奇——”
      那宫女像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满眼血红,还有些疯癫,对着江玖吼道:
      “娘娘清清白白,你不许污蔑娘娘!污秽?你怎么不去问问你那好阿兄到底是什么情况?!这宫里,最不干净的就是他。他的那些腌臜事儿,说出来都令皇家不齿!他就该被千刀万剐!我们娘娘有什么错!他才是最该死——”
      “啪!”
      “啪!”
      江玖冷着一张脸:
      “既然你不会说话,那就不要说。我劝你想清楚再说,不然就算最后要处死你,我也要让人把你的舌头割下来,送到你老母眼前。”
      宫女嘴角都是血:
      “江玖!你不是人!你们会遭报应的!你们这么做,会遭报应的!宁王霍乱朝纲,□□皇室!罪不容诛!”
      江玖一脚踢向那宫女的下巴,那宫女被踢倒在地,晕了过去。
      江玖看着四周的侍卫、宫女: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了,也清楚。今天之后,我要是再听到这番话,我就割了你们的舌头。”
      四下的人都低着头不敢看江玖,只会连连称是。
      一个侍卫捧着一堆书信走向前:
      “公主,这就是这个宫女房里一切有疑的物件。”
      江玖皱起眉:
      “只有这些?”
      “只有这些。”
      江玖拿起其中一封,拆开。
      里面的内容就是询问李勉修身体状况、餐食用了些什么、精神如何。
      江玖又接连拆了好几封,内容才有了些改变,变成了让皇后用什么香料、擦什么香膏。
      江玖把信全部拆完,发现内容有所缺失,皱起眉:
      “还有的呢?”
      侍卫恭恭敬敬地说:
      “我们在她的床下发现了一个铜盆,铜盆里有还未烧完的纸屑和许多灰烬。”
      江玖把那几封信一张一张看完:
      “把这些东西送到宁王府去。”
      根据那几封信的内容来看,国师府的确和皇后没什么联系。
      但是这么明显的把柄,以宁兰芝的性子一定不会就这样放在明面上。
      想要就这样弄到宁兰芝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太后一定也在这件事里参和了不少,可是现在就这样任凭他们几个小辈这样闹腾,大理寺和刑狱也一直不管不顾。
      是李勉修的意思吗?
      还是太后令有后招?
      江玖抬起头,雨早就停了。
      想必楚临那里还算顺利,就是不知道李兰庭醒了没。
      看来李兰庭和李勉修之间确实不简单。
      可是这种事怎么连一个小小的宫女也知道?
      江玖端起桌上凉透的茶,泼向那个宫女。
      那宫女一脸仇恨地盯着江玖。
      江玖蹲在她面前:
      “你怎么知道的?”
      宫女皱起眉:
      “什么?”
      江玖:
      “我阿兄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宫女冷笑道:
      “哼!这还用说?只要在宫里待的久的就都知道点。”
      江玖:
      “不可能。”
      那宫女的脸都扭曲了:
      “怎么不可能?!那么污秽的事!我说出来都觉得恶心!”
      江玖:
      “皇后告诉你的。”
      宫女愣住了,随即又拧着一张脸:
      “这么污秽的事,皇后娘娘怎么可能知道!”
      江玖:
      “皇后一定知道。”
      作为李勉修的枕边人,皇后一定知道些什么。
      所以皇后才会对李勉修和李兰庭生出怨恨。
      江玖突然想起之前赏花宴上宁兰芝让她扶着时说的话。
      “你当真认为宁王府是什么好地方?他们那些事说出来可不比程家干净多少。你要是想好好的,就听我一句劝,尽快嫁人。以后宁王府出了事还可以撇撇关系。”
      江玖:
      “娘娘关心我?”
      宁兰芝冷笑:
      “关心算不上。只是看着你可怜罢了,自己被利用了都不知道。以后死的样子估计会比行刑场上的罪犯还惨吧。”
      江玖:
      “那就不劳烦娘娘操心了,我自有分寸。”
      宁兰芝嗤笑:
      “哼,别认为跟着李兰庭办了几件事他就拿你当自己人了。别认为他什么都和你说了,其实你不知道的事儿,可还多着呢!”
      所以宁兰芝不但知道,还知道地很清楚。
      江玖虽然隐隐约约猜到了点什么,可她不敢保证。
      事关皇室。
      江玖抓起那宫女散乱的头发:
      “别认为我现在手上没证据,这件事之后国师府一定会被血洗。国师也说不定会掉脑袋,皇后手上最大的依仗没了,我看她拿什么和太后斗,拿什么和我们斗。”
      宫女的脸色终于有些绷不住了:
      “你就这么肯定你们会赢?哼!别做梦了!程家盘踞阆都数十年,你们拿什么扳倒程家!就李兰庭那个身体,谁会同意他登基?就算最后你们赢了,也不过是扶持一个傀儡!皇后娘娘身体康健,太子殿下也不会任人宰割。剩下的那些酒囊饭袋,你敢肯定他们不会在登基后弄死你们?!”
      江玖笑了,用甚至谈得上温柔的动作抚摸宫女的脸,低下头在她耳边悄声说:
      “在江州,你们什么也没找到吧。不然你们就不会让尚未回阆都的太子直接南下前往荆州,去买那莫须有的酒曲。”
      宫女的脸苍白起来吼叫着:
      “你说什么?!江玖!你说什么?!”
      江玖冷着脸走远,对身后的咒骂恍若未闻。
      走出偏殿时对身旁的侍卫说:
      “把她押到大理寺,告诉沈复。他知道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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