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半尾清蒸鱼

134、叩问

　　一大清早，城楼上的士兵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吴顺走上城墙，看着忙碌的士兵，对跟在自己身后的副将道：
　　“今天时候太早了，过会儿该饿了。让人去弄些烧饼白粥的，事情做完了就吃一点喝一点。”
　　副将吩咐下去后，道：
　　“据说今日苏大人就回来了。”
　　吴顺点了点头：
　　“不然今日也不会这么忙活。不过苏大人回来了，陛下应当也不会如此忙碌了。”
　　副将点了点头：
　　“微臣前几日去宫里当值的时候就听宫里的毕公公提了几句，据说陛下最近常常很晚才休息，就连欢宜公主那里，也见得少了。”
　　吴顺似是有意又显得无意的说：
　　“倒是多亏了苏大人了。不然陛下怕是难以享受儿女福分。不过此次逼退北狄大功，陛下打算如何赏赐安阳公主和苏大人？宫里可有消息？”
　　副将摇了摇头：
　　“不清楚，不过想来陛下应该是打算重赏的。”
　　安阳公主的封地和食禄已经很高了，一个公主，再怎么赏赐也不会赏赐到哪里去。不过苏与安现在位及权臣，手上也握着不少实权。
　　李海成还能够怎么赏赐他？
　　封王封侯是不太可能的，苏与安只是去协助，而江玖却是实打实的打出来的军功。
　　可是江玖身后还有一个荆州。
　　江玖毕竟和李海成毕竟还是不亲的，要是能够趁机把荆州这么大一块地收到自己手里。那才是妙极。
　　吴顺望着地平线上缓缓升起的太阳，沉吟道：
　　“苏大人和安阳公主都尚未婚配吧。”

　　苏与安的求娶很快就在宫里传开了，毕华听得胆战心惊，立马让人送了信到国师府。
　　李海成要是同意了这一门婚事，那不论是对李兰庭还是大齐，影响都十分严重。
　　江玖一单嫁与苏与安，那江玖以后就不能够继续天抛头露面，只能和阆都无数寻常人家的妻子一样在家里守着自己夫君。
　　这样一来，大齐不但失去了一个顶好的将领，荆州被许尚峰和李兰庭煞费苦心隐藏的秘密就会很快被公之于众。
　　荆州很快就会成为人人求之不得的富庶之地。
　　要是苏与安再威胁一下江玖，那荆州这么大的一片地不就成了苏与安唾手可得的东西了吗？
　　婚事成了，苏与安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就算成了驸马，那也曾是太子少辅！做过李海成老师的！他要是想继续这样只手遮天，李海成还敢说一个不字吗？！
　　以后要想动他，怕是就不好下手了。
　　楚临倒是不慌不忙。
　　一旁立着的青鸟和赵四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这可如何是好？
　　让江玖嫁给苏与安？
　　做梦吧！
　　赵四：
　　“那苏与安怀的什么蛇蝎心肠？！既然觊觎公主！他是眼馋公主手里的荆州吧？！好啊！这个奸臣！师尊，弟子这就去他的丞相府门口贴满符篆！让他不得安生！让他知道他自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楚临悠悠然的喝了一口茶：
　　“你慌什么？荆州是块地方，可也并非十分重要。阆都的人尚且还不知荆州里面的妙处，不会在意一个边陲小地的。之前他就存了这样的心思，只是被阿玖拒绝了罢了，现在又用陛下的赐婚来逼迫江玖，又有什么意义？阿玖自然会去该去的地方，不用惊慌。再者，就算我们阻止不了，那还要礼部的来做什么？”
　　赵四还不明白楚临说这句话是为什么。
　　不过当天下午，宫里传来消息后他就知道了。

　　梁起一听了苏与安这耸人听闻的消息就立马进宫去了。
　　连之前生的气也不管了。
　　李海成看着许久没有入宫的梁起入宫，倒是觉得稀奇，立马让毕华把人带了进来。
　　梁起恭恭敬敬的跪在李海成面前：
　　“陛下。”
　　李海成笑着：
　　“梁爱卿何必这般多礼？还不快给梁爱卿赐座？”
　　毕华听了立马笑着下去拿凳子去了。
　　梁起却道：
　　“臣有一事相求，要是陛下不答应，臣就不起来了！”
　　李海成微微蹙起眉：
　　“梁爱卿可是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
　　梁起道：
　　“苏与安与安阳公主的婚事，陛下不能答应啊！”
　　李海成倒是不解了：
　　“孤听说全阆都的人都在苏丞相进城的那一刻祝贺苏丞相寻到一门好亲事。日后一定艳福无边，生活美满。孤也觉得这门亲事郎才女貌好生般配，怎么就梁爱卿一人不同意？”
　　梁起缓缓道：
　　“陛下可与安阳公主有过交集？”
　　李海成没想到他会这般问，诚实道：
　　“孤与这位皇妹确实不甚熟稔。”
　　梁起：
　　“老臣曾有幸与安阳公主有些交集。安阳公主为人正直洒脱，武功高强是九华山仙君的亲传弟子，甚至能够和年少成名的顾小世子打成平手。想来就算是李鸢将军见了，也会心生爱怜。”
　　李海成垂着眼，赞同的说：
　　“李鸢将军确实会对这样的女子刮目相看。”
　　梁起又道：
　　“况且此婚事也不过是苏大人一人所求，陛下还请问问安阳公主本人的意愿，要是公主愿意，那此番便是金玉良缘，阆都难得的佳话。可若是公主不答应，那陛下可不就是乱点鸳鸯谱了吗？陛下何必再为这天下添一对怨偶呢？与其让两人以后同床异梦，夫妻离心。那不如让苏大人另觅良缘！”
　　这话像是说到了李海成心里。
　　李海成心里却还有些许挣扎，缓缓道：
　　“苏丞相朗月清风，貌若潘安，更是这阆都无数学子的老师，桃李满天下，才高八斗！安阳更是有着洛神之姿，巾帼不让须眉，更是阆都无数儿郎想要求娶之人。此番亲事他们还会有什么不满意的？”
　　梁起叹了一口气，缓缓道：
　　“陛下，这夫妻之间的事情，不是简简单单就可以说清楚的。夫妻二人，要是有一方性格强势，另一方性格软弱，相辅相成也算是良缘。可要是两方性格都强势，双方都不肯让着对方，那成亲后定是难以幸福的。而这双方要是都有自己的事业，一心想要为自己为天下黎民做一些什么的，那双方以后就更难以相处了。”
　　李海成认真听完，道：
　　“为何？这双方都有自己的事业，那不应该有很多相同的观点和兴趣吗？怎会成为怨偶？两人起初互相欢喜可是最后又怎么会同床异梦？为何一个合适的妻子一直都比不上自己青梅竹马的堂表妹？”
　　他仿佛问的不是苏与安和江玖，而是在透过这两人在问旁人。
　　梁起深深的看着李海成。
　　这一刻，李海成仿佛又变成了多年前，他在宫里遥遥一望看见的小皇子。
　　而不是眼前这个，被人利用，强制推上来却又无从下手的荒唐皇帝。

　　苏与安一回阆都，案上就被放了不少奏折。
　　张少康道：
　　“之前能够处理的都已经处理了，这些都是不能处理的。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为了维修东海和荆州边界，给北疆提供粮草马匹，国库已经掏的差不多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各方的商会突然都冒出了不少邻国的稀罕物品，四方商贾和权贵都在争抢。甚至还有人为了提高商品的价格，对一些贵重的商品进行了拍卖。”
　　苏与安翻开奏折看了几眼，道：
　　“要是权贵和商贾的钱都没了，那我们还收什么税？之前程家吃下来的那笔钱呢？不是有挺多的嘛？”
　　张少康抿了抿唇：
　　“不少都是一些过于贵重的物件，几乎都是有价无市，难以兑换成金银粮草。只能用来给官员赏赐。”
　　苏与安嗤笑：
　　“华而不实，难怪程家会被李兰庭扳倒，里头外头都烂了个干净。那些东西都是从哪里来的？”
　　张少康：
　　“南边——灵昌城。”
　　苏与安抬起眼看着张少康，把手上的奏折丢到一边。站起身：
　　“宁王府最近可还好？”
　　张少康：
　　“一切都和之前一样。不过宁王依旧没有出过房门。”
　　苏与安眯起眼：
　　“这都快小半年过去了，李兰庭还不见好？有人去探望过吗？”
　　张少康走到苏与安案前，拿出一本有些皱巴巴的账本递给苏与安：
　　“就是这些人。不过都被崔钰和管家打发出来了。”
　　苏与安翻了几页，道：
　　“陛下登基都这么久了，九殿下就没有回来过？”
　　张少康：
　　“据说之前曾在梁国见过他。”
　　苏与安深深呼出一口气：
　　“倒是我大意了。”
　　李兰庭现在手里不但有了兵，还有了钱。
　　阆都现在虽说有兵，可也不见得对李海成有多忠心。
　　他们效忠的可不是谁，而是大齐。
　　现在可好，钱都被卷跑了。
　　苏与安的语气有些微微的冷：
　　“陛下可知道这些个消息？”
　　张少康：
　　“陛下说这也是正常的经济贸易，轻易动不得。要是实在猖獗了那就让那人多交点税前就是了。宁王殿下之前一直半病半好的，现在怕是把之前的病根都惹了出来，宁王殿下身体一直不太好，现在能够多多疗养，就多多疗养。至于九殿下，陛下说九殿下还是贪玩的年纪，等到他在外面玩够就知道回来了。等他回来就给她封一块好一点的封地，让他去游历四方做一个闲散王爷，也算是了了先皇心愿，尽了自己作为兄长的责任。”
　　苏与安冷笑：
　　“陛下可真是良善。走，我要进宫面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