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无邪》杨小依

31、身份暴露

　　夏无邪只道：“王师兄这人严谨，嫉恶如仇，人并不坏的。”
　　“我也明白。这位少侠也是无净山弟子么？”胡明又转而向林柯问道。
　　夏无邪本想帮林柯解释，谁知林柯却自己说道：“我是个无门无派之人。”
　　见林柯态度冷漠，语气严肃，胡明也不好继续交谈下去，与几人打过招呼后便又回到自己那桌坐下。
　　驿馆的房间也比较简陋，总共只有三间客房。李敖与胡明住同一间，夏无邪、林柯与阿月三人则只剩两间了。
　　夏无邪也是从来没与人合住过，但如今之计，唯有他与林柯合住一间房而已，可这与人合住之话夏无邪到底也有些难说出口。
　　阿月默默看着神色僵硬的两人，好奇他们是谁先开口。
　　没想到林柯突然不屑道：“我不住房间。”
　　说完他也不留给旁人反应的时间，径自走出了驿馆大门。
　　阿月倒没什么意见，开心地拉着夏无邪回房休息去了。
　　可一进房间，阿月还是有些失望的。虽说她行走江湖，好坏优劣各种环境都待过，但房间里这样一个简单的木板床，也实在是过于敷衍，相比于露宿荒郊，这里也就是多了片瓦顶遮风挡雨而已，哦不，说不定，这还是个漏风漏雨的屋顶。
　　她只好把包袱扔在一旁，在床上打坐调息。今日行路一整天，是有些乏的，唯有内力在体内通畅游走，能赶走周身的疲惫。
　　阿月对自己的功夫一向充满自信，她完全可以精细的控制体内的每一分内力，而每次内力充盈身体的过程，她脑中也会重现一遍慕容剑法的各招各式。
　　而在慕容诀眼中，他这个女儿过于顽劣，功夫根基并不扎实，尤其是她的性格与出招方式都太随意，并不能与慕容剑法的精髓“稳”字相通。
　　父女俩从为人处世到武学感悟都大不相同，争吵是家常便饭，所以也导致了阿月的数次离家出走。
　　阿月运功时感觉到了屠秋刃的靠近，她早就留言告诉屠秋刃让他回去找慕容诀，但也料到了屠秋刃的执拗。
　　她翻身而起，夺窗而出。
　　两人在茂密的香樟树林间穿梭，月光透过层层树叶，稀疏的洒落在两人身上。
　　“老屠，你怎么还是跟来了？”阿月道。
　　屠秋刃在她身前停下：“家主有命，不敢有违。”
　　“愚忠！愚忠且不知变通。”阿月气愤道：“南宫致远要去寻齐恒与爹，虽说是拜访，难免没有拉帮结派之嫌，现在他与青鸾公主有所密谋，正值寻龙珠重出江湖之际，爹那边行事可得谨慎些，你回去也好帮他。”
　　“那小姐不如同属下一起回去？”
　　“我也有事要办。你也看到了，如今无净山弟子夏无邪也被牵扯与寻龙珠有关，而青鸾公主的那个侍卫，不知为何，竟要跟着我们。”
　　“那属下便留下来相助小姐，家主那边自有人帮他。”
　　“我要你帮什么，夏大哥自会保护我的。”
　　“可外人哪有自己人可靠？”
　　“那个南宫致远，靠着出卖王长都在公主面前立功，其人并不简单，这事情得让爹爹知道才行。况且，你一直跟着我，难保夏无邪与林柯不会有所察觉。”见屠秋刃仍有犹豫，阿月补充道：“放心，八月初三醉仙楼之约，大家便会相见。”
　　屠秋刃正要继续，却感知一股高深的内力靠近，索性转身离开。
　　阿月也感觉到有人靠近，却索性留在原地。
　　月光被乌云挡住，香樟树林有一时的漆黑。
　　阿月感知道身后有人向她出招，那人掌式凌厉迅速，她跳开后用双手一档，两人内力相抗，刹那间，又互相拆了几式。
　　落叶簌簌，月光却在这时重现。
　　月光下，阿月看见了林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她知道屠秋刃仍在附近等待机会，大声道：“老屠，你不便现身，快走吧！”
　　说着她便起招来了一式连环腿，与林柯对招后分开到树林两边。
　　林柯冷冷道：“你这功夫，分明是苍山派的青藤爬墙，究竟是从何处学来的？”
　　阿月扬头：“为什么要告诉你？”
　　“哼，那想必夏姑娘也不会告诉我刚才与你交谈的是何人了？”
　　“嘿，还是有点聪明的。”
　　“你埋伏在夏无邪身边，有何企图？”
　　“哪有企图，我是真心与夏大哥结伴的，倒是你，突然奇奇怪怪的说要跟我们走，究竟公主有何安排？”
　　“这你也不必知道。”
　　“哼，大家彼此彼此。”
　　话音未落，林柯便起身往驿馆方向飞去，阿月知道这人的如意算盘，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闯入夏无邪的房间。
　　夏无邪正准备宽衣，被这突如其来的两人吓得不轻。可他吸了口凉气，面色又恢复了镇定，也没问为什么，而是将自己的衣扣又重新系上。
　　“夏无邪，你可知你身边这位阿月姑娘是什么来历？”
　　夏无邪摇摇头，只道：“阿月是我下山后第一个朋友。”
　　“她刚才与神秘人在树林攀谈，你可知道？”
　　阿月忙道：“林柯，你跟着我们就是为了挑拨离间？”
　　夏无邪却道：“我知道。在绵阳的时候，阿月也见了这个人。”
　　这回轮到阿月吃惊了，她忙问：“夏大哥知道？”
　　“是的，那人内力不浅轻功不俗，我也感知到了。”
　　“那你为何不问我呢？”
　　“你想同我说时自然会说，我又有什么好问的。”
　　阿月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转头向林柯挑衅：“你的目的失败了。”
　　林柯不解，他眉头皱在一起，反问夏无邪道：“你不怕这人是故意接近你，有所图谋的么？”
　　“无邪在世间孑然一人，既无权势，也无钱财，有何好图谋？”
　　“或许是为了对抗无净山呢？”
　　“无净山还有众多师兄弟，都是武功高手，我一人哪能对抗。我既下山，心里所念，便是如何寻道，如何不令师门蒙羞而已。青阳与绵阳之事，我也不知做的对不对，只希望将来江湖之人提起，不至于累及师门。”
　　阿月笑道：“林柯，这世上可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心里阴暗的。夏大哥也未曾问过你跟着我们的目的。”
　　夏无邪道：“林少侠也自有他的道要寻，结伴即是有缘，珍惜便好。”
　　夏无邪面色如平静秋水，可他温和的眼神却将林柯看得有些心虚。
　　林柯转身夺门而出。
　　他生平最讨厌欺骗，也从没有朋友，他原以为最信任的公主，已经接连欺骗了他两次，他很疑惑，也很愤怒，为何夏无邪可以这么坦然。
　　阿月说得对，他有私心，他想拆散搭伙的几人，然后名正言顺的回到公主身边，甚至可以数落公主的滑稽做法，让她明白抛下自己是多么的错误，可是他确实失败了。
　　他仍不能理解公主让他跟着夏无邪的原因，只在此刻，心里将宁玉骂了十遍。
　　骂完后，他便靠在驿馆大堂的门柱上望着天上的明月。
　　此时的他还没发现，他燥热的心正逐渐平静。

　　林柯走后，阿月不好意思地看着夏无邪，道：“夏大哥，你早知道我不是个小乞丐，我却没对你说实话。”
　　“无妨，你的身份并不影响你与我的关系。”
　　阿月舒心一笑：“不过你还是说错了一件事。”
　　“何事？”
　　“我也不是对你全无图谋。”阿月靠近夏无邪，直视夏无邪黑如深潭的双眸，甚至看见了那双眸子中自己的模样，却犹豫了许久，还是把原本要说对话咽了回去，只道：“我也想知道，十八年前的秀山村，究竟发生了什么。”
　　说完后，便向后退了一步，又道:“夏大哥，你带上剑跟我来。”
　　夏无邪低头轻笑，跟了上去。
　　他们找了一处空地，空地两旁也是茂密树林，夜色中，树叶沙沙作响。
　　两人坦荡的立于这空地之上。
　　“借剑一用。”阿月道。
　　夏无邪掷出无霜剑，阿月直接拔剑出鞘，无霜剑反着寒光，显得锋利非常。阿月仔细观察着这柄剑，只觉这柄剑剑如其名，不染一丝尘霜，也没有杀气，看不出有多少人是死于它的锋利之下。
　　看罢，她便舞起剑来。她的出招迅速沉稳，看得出对自身内力与身法的控制明显有别于常人。
　　夏无邪不禁微微惊叹，他虽知阿月武功不俗，倒不知道阿月使的真正功夫竟是剑法。他看见阿月的身姿宛若游龙，周边的落叶竟也似着了魔一般随她起舞，那柄无霜剑在她手里，便如文曲星手中的神笔，熠熠生辉。
　　几式舞罢，枯树叶竟在她面前落成了一个‘月’字。
　　“好剑法。”夏无邪道。
　　“比起你们无净山的剑法又如何呢？”
　　说起来，无净山的剑法有些修身养性的味道，一人一剑，合而为一，心无旁骛。无净山的剑法本不是为了与人比试对决所创，更与杀人无关。
　　但阿月的剑法不同，一招一式，更为实战，看得出，剑法创立之人有过不少江湖经验，而且此人天资极高，所以才从中总结而成这套剑法。
　　阿月道：“所以夏大哥你的剑与阿月的大不相同。这柄无霜剑是绝世好剑，却也与我慕容家的剑不一样。”
　　“慕容？”
　　“嗯，我们慕容家的剑由玄铁制成，使起来不见得有无霜剑这么轻巧，不过配上慕容的剑法，倒是相得益彰。”
　　“你是世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