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无邪》杨小依

16、初到绵阳

　　待女子走得近了，阿月便能看得更仔细。她纤细的身材丝毫不影响雍容华贵的气度，她头上梳着蝴蝶髻，左右两边各插着一支金色的步摇，熠熠生辉。眉眼之间满是温柔，一双眼睛如高山湖泊，清澈却深不见底。红唇轻启，声音仿如天籁。
　　“林柯，好久不见了。”
　　阿月自诩貌美，见了此女子也自觉逊色。
　　她微微笑着，一步步走向林柯。
　　林柯仍然半跪在那里，低着头，不声不吭。
　　女子又道：“怎么了，要我扶你起来吗？”说完便伸出手来，她眉眼带着笑意，温柔的看着林柯：“还在生气？”
　　“属下不敢。”林柯说完，便自行起了身：“想不到公主这么早就来了。”
　　阿月默默看着这两人，她没想到这位大禹的公主，传说中叱咤风云的人物，是个如此温柔的姑娘，保有了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姑娘的所有美好。而这两人的关系，也远非主仆这么简单。
　　“你等了我这么久，我自然得早些来见你。”
　　林柯本来还是一副冷脸，公主此话一出，他虽忍着不表露自己的心情，实际上脸色却是缓和了许多，他顿了顿整理心情，又严肃的问：“公主还有何吩咐？”
　　公主笑了笑，转头看向一旁的夏无邪与阿月。
　　“这两位是你新结识的朋友吗？”
　　“算不上，碰巧在苏臻府上遇上了。”
　　公主走向夏无邪：“你们两位怎会出现在苏府？”
　　阿月抢答：“林公子又为何在那里？”
　　公主轻轻一笑，看向林柯：“不久前我曾以公主之名让苏臻做了一件事，可不巧的是，我发现他对我有所隐瞒，便让林柯去查他。林柯还不愿意，现在恐怕还在生气。”
　　“你明知道我生气的不是这个。”林柯回道。
　　公主回答的坦然，她笑看阿月，阿月不得不坦诚回答：“我们是为了查他儿子诱拐良家妇女一事。”
　　“原来你们是行侠仗义的侠客。”
　　林柯补充道：“这位夏无邪夏公子师出无净山，武功不俗。至于这位夏姑娘，路子倒是怪得很，竟还会你道山的那套飞叶步法。”
　　“哦？你也是道山同门？”公主问。
　　“算不上，跑江湖偷学了几招，学艺不精，差点就死在林公子手下了。”阿月咬牙道。
　　林柯道：“若非如此，哪能看出你们的真功夫？”
　　夏无邪倒是确实明了，若不是林柯手下留情，他那一剑，不至于能击飞林柯的银枪。
　　公主又看向夏无邪：“无净山的弟子，紫宸真人是你何人？”
　　“紫宸真人正是在下的师父。”
　　“哦？阁下年轻轻轻，竟是无净山掌门的弟子。”
　　“嗯，儿时家中遭难，承蒙师父相救。”
　　公主点点头，又问：“你们两位要往何处去？”
　　“去往绵阳。”
　　“正好，我也要去绵阳，不如一同前往？”
　　阿月撅着嘴：“公主姐姐，我的脚被那位林公子弄伤了，可走不了路。”
　　“那正好，你与我同坐轿辇，到了绵阳，再寻医为姑娘医治。”
　　“公主不可。”林柯道：“这人来路不明，怎可与你同乘一轿？”
　　“放心，这位妹妹可人得很，不会是坏人。”
　　“还是公主姐姐有眼光。”阿月借着东风，瞪了林柯一眼。
　　公主的侍女将阿月搀扶上了轿，她就坐在公主右侧。这顶轿子挺宽敞，两个人坐也一点都不局促，轿身四周都是纱帐，迎着清晨的阳光，有种如梦如幻的感觉，轿子由四名大汉抬着，虽然人不多，但却很稳当，行进速度也不慢。
　　“不愧是公主殿下，手下的轿夫都是能人。”阿月感叹道。
　　公主问：“你们为何要去绵阳呢？”
　　“夏大哥是绵阳人。”
　　阿月离公主近了，不由被她的眼睛迷住，仔细看来，那眼珠里，还有些幽幽紫光。
　　“你发现我的眼睛有紫色？”
　　“是啊，好特别，公主姐姐，你真美。”
　　“我正是因为这双含着紫蕴的眼睛，被父皇认为是祥国之人。他费了许多心力养育我，可惜最终也没能见到我长大的样子。”
　　“公主平安喜乐想必先帝泉下有知也会心有安慰。”
　　公主轻笑，面色如三月春风，她又问：“夏姑娘？你又是哪里人？”
　　“我，我是个流浪之人，在青阳与夏大哥结识，现在已经拜为兄妹。”阿月说完，透过纱帐看向走在一旁的夏无邪，他挺直着胸膛，正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夏无邪一旁的林柯，却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阿月朝他做了个鬼脸，随即转眼看向公主，公主虽一直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曾转头，但却像知道林柯的举动一样：“林柯只是担心我，他没有恶意的。”
　　阿月不屑道：“他没有恶意，我的脚也不会受伤。”
　　“若夏姑娘没跟着他，他自然也不会出手试探你。”
　　阿月心里暗自感叹，这位公主看起来甚至弱不禁风的样子，实际上，却也是心如明镜。
　　“林柯他不太会与人相处，你不要见怪。他自幼就跟着我，也没接触过几个人，我还真希望，你们几个能成为朋友，他其实，也是需要关爱的一个人。”
　　阿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问：“可是公主去绵阳又是为何？”
　　“长留侯王长都日前作为御史去了绵阳办事，不想绵阳当地屡发奇案，侯爷的得力助手郭世杰也命丧于此。皇兄得悉后命人严查，我便也来看看是否帮得上忙。”
　　“哦……”阿月心想，王长都这人名字很熟。
　　想了想，原来是在苏哲的纪事中读到过。
　　“其实我那位夏大哥很是聪慧，青阳的案子他三两下就解决了，林公子也知道。”
　　“哦？那我倒要问问夏公子他是否愿意出手相助了。”
　　阿月点了点头，她也想极力说服夏无邪参与进来。一是为了真相，二来，这也是接近青鸾公主的大好机会。

　　几人到了绵阳，便分了两路，公主带人直接去往绵阳府正的府邸，夏无邪、阿月与林柯，则前往医馆医脚。
　　林柯很是不满，他独自一人走在前面。
　　阿月也看他不爽，索性与夏无邪两人走在后面。绵阳城中热闹非凡，其集市规模，比之青阳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夏无邪默默看着周围的一切，鳞次栉比的房屋、店铺、酒馆，眼里，也有几分好奇。
　　“夏大哥，可有想起来什么？”阿月问。
　　夏无邪摇摇头：“我以前，生活在这么热闹的地方吗？”
　　无净山上清冷，让他早就忘了普通百姓日子的模样。
　　“很多城镇都是这般热闹的模样，恐怕只有村子里，平日里才安静些。不过，村庄里会赶集，到了赶集时侯，也是热闹不凡的，阿月曾在中原赶过集，那会儿，被街市上的人群冲得都挤不进去呢。”
　　“村庄？”
　　阿月点点头，道：“有机会，我们也去绵阳附近的村庄看看，绵阳这里好山好水，想必风光也是好看的。”
　　“夏大哥，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阿月一瘸一拐的走着，心情却很明快。
　　“影山客栈着火了。”
　　“着火了？”阿月惊讶。
　　夏无邪点点头：“夜晚大约丑时，客栈烟雾四起，我去你房间，却不见你的踪迹，只看到窗边留了一杯没喝完的茶，窗还开着，我便想着你可能是有急事出去了。我也是寻了好久，初晓时听到打斗声，才赶过去找到你。”
　　“我是值得你寻遍山野的人么？”阿月不禁小声呢喃。
　　“什么？”
　　“没事，这次是我看林柯行色匆匆，才着急跟了上去。下回我出门，一定先叫上夏大哥。”阿月笑道，顺便指了指行在前方的林柯。
　　林柯正站定在前方，他面前则是一家医馆。
　　夏无邪与阿月走近一看，见那医馆的牌匾上用标准隶书写着“正德医馆”四个字，古铜色的木质大门显得古朴厚重，里面的小医童，正站在梯子上面向一面药柜墙，紧张忙碌的配药。
　　“就这家医馆，你们赶紧进去找个大夫看看伤。”林柯不耐烦的说。
　　很明显，林柯并不想陪他们两人在这浪费时间，他之所以领着这两人来医馆，公主的话说是因为他对绵阳比较熟悉，也需要为阿月的伤负责。实际上，也是公主想与夏无邪与阿月保持联系的方式。
　　阿月本也是个江湖儿女，只是个脚伤实际上也不必如此矫情，她之所以来医馆，其实也是想找个绵阳当地的百姓，问问公主所说的奇案一事。
　　进门坐下之后，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便来为阿月诊治。这位老者大约已年过花甲，穿一身素衣长袍，清瘦不已，但一举一动，都尽显他身为医者的老道。
　　他看了看阿月的伤，用手在阿月的踝关节处按了按，心里便有力主意，挥笔写起方子来。
　　老大夫唤了小医童过来取来方子，方才开口道：“林公子，这回带了新朋友来了？”
　　“萍水相逢，算不上朋友。”
　　“那位常与你同来的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