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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约不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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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我给你开点胞磷胆碱钠。过会儿去楼下药房拿药。”
医生给诸忆明打了张单子，后者便攥着薄薄的纸片乘坐电梯前往药房。
他掏出手机搜索“胞磷胆碱钠胶囊”。网上没有太详细的信息，粗略划拉几下，大部分都说这药是为脑细胞提供营养的。
诸忆明开始寻思自己是不是碰上庸医了。按这人的医嘱，自己什么都没想起来，反而失忆频率变得频繁。之前一年也不见得会犯病，最近不到两个月就犯了两次，变本加厉了属于是。
进了大学是要集体生活的，要是被舍友们发现有病怎么办。
少年忧心仲仲、无法避免地露出怅愁的动人神色。姣好的样貌在路过护士站的时候引发一阵窃窃私语。
诸忆明心思没放在护士小姐身上。等到了药房，医生像是早就恭候他大驾光临一般，提前拍出一个巴掌大的药盒。
“别多吃。”医生说完之后就扭头回到药房深处，不打算再说什么了。
？诸忆明满头雾水，低头一看、药盒上贴了每日几次几颗、饭前饭后。不过药房医生那句“别多吃”还是让他有些唏嘘，看来是药三分毒，超了剂量可能会有一些副作用，自己要当心点了。
从医院回到孤儿院后，诸忆明开始着手整理入学后的衣服跟生活用品。
学校有提供几百块钱的日常大礼包，从被褥到热水瓶一应俱全。但诸忆明常年抠搜，掐指一算觉得里面能省出个五分之一，干脆对着清单自己在网上买。
货比三家对于穷人家孩子来说是一件快乐又心酸的事。诸忆明审美要求又高，普通的大路货他也不太喜欢，所以反复在不同的APP上考察评价，隔着网线猜测是真实买家还是高价水军，心理博弈几十回合后才清空了购物车。
事实证明这种生活智慧是有效的，大部分商品到货后质量都还不错。诸忆明松了口气，又比划着需要的空间买了一大一小、两个滚轮行李箱。
最终，在一个朗朗晴天，诸忆明将行李箱井井有条地塞满，确认好没有任何东西遗漏，背上书包离开孤儿院、乘坐地铁前往学校报到。
学生们还在放暑假，但对于社畜来说不是休息日。诸忆明特意错开上班高峰期进的车站，地铁里冷气的味道微微发馊，有股腐败肉质的臭。
虽然不是爆满，但是车内座位已经基本没了。诸忆明抬手擦擦额角的汗，找了个空旷的车厢，将大行李箱移动到不开门的那侧，随后将包反背到身前，直接坐了上去。
这样可以简易地充当一个靠背座位，不过仅限人少的时候。诸忆明将小行李箱往自己这边靠了靠，尽量不再占据更多的位置。
等到做完这一切，他终于有了闲暇时间能够看看四周。车厢里大家基本都在玩手机，这其中有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女大学生，有晨练结束回家的舞剑老人，也有错峰作息、戴口罩的上班族。
诸忆明也从兜里掏出手机刷起了微博。对面的女生悄悄拍他短裤下白皙莹润的小腿，发在姐妹群里分享：
“偶遇地铁帅批，好想舔.jpg。”
群里立刻接龙刷了一波“麦外敷”、“我愿意做他的汪”等调笑言论。有人怂恿她拍脸，女生觉得不太好，没有立刻答应。
拉扯的时候，有个向来列文虎克的朋友突然说了一句：
“墙上的污垢怎么感觉像脸啊？”
女生吓了一大跳，她赶紧第一反应去看车厢对面，并没有看到特别明显的脏斑，只有诸忆明顶着一张暴击百分之二百的美颜在慵懒刷手机。
群里其他人也纷纷回应说“没有吧我怎么看不到”、“XX你又吓人”。女生彻底安心，打算换个别的什么话题聊聊，列文虎克却把图片截出一部分放大，圈了红圈给他们看：
“是这里啊。灰色的脸，你们看不到么？”
女生将图片放大一看，真的有张若隐若现的人脸，看上去很像不小心泼洒上去的水渍，不是视力超群的人很难发现。
“啊，真的耶。不过应该是污垢吧，我家里有时候拖布没洗干净也这样。”
“够了啦，XX你就是这点不好，老喜欢一惊一乍的，上次去鬼屋也是你觉得里面有脏东西。有时候我真的被你吓个半死……”
“好啦，咱们别说这个了，那啥今晚有人打排位么？我想打个小国标。”
群里话题迅速改变了风向。女生一个人却如坠冰窟。
去年夏天，有乘客因为拥挤不小心跌到地上，虽然没有发生踩踏事件，但他的领带卡到了开关门附近。
工作人员赶紧过来帮忙。但这是一位新员工，看到有人被卡住立刻慌了、本能想把领带给扯开，并没按照正确规范处理。等反应过来该怎么办的时候、已经彻底来不及了，无人驾驶的地铁呼啸着开走。
满车厢的尖叫声中，有人心惊肉跳地拍了视频发到微博上。女生在视频被删光前看过□□版，是当晚会做噩梦的程度。
她颤颤巍巍地移开手机，水渍脸还在那个地方。
应该真的就是保洁没擦好。女生安慰自己别慌神，可很快她就在这冷气十足的车厢里汗毛倒立——那张灰暗的水渍脸灵活地游动下来，掉落在地面，很快又朝着坐在行李箱上的男生游去。
诸忆明一无所知，他带着耳机在打游戏。女生试图暗示，可他打团正到关键时刻，根本顾不上周围。
女生太害怕了，她想跟诸忆明说离开那里，可是想起视频里那个乘客的惨状心里充满惊惧，好几次她告诉自己别怕，冲上去把那个帅哥拉走，可是双腿就是颤颤巍巍迈不出第一步。
水渍脸仿佛看出她的懦弱，嬉笑着慢慢爬上诸忆明的运动鞋，眼看就要攀到光洁如藕的白嫩小腿，女生握紧了拳头，决定豁出去救人，旁边的口罩上班族先一步动了。
只听到“啪”的一声，上班族一巴掌打在诸忆明的小腿上，把水渍脸从鞋上震下来，稍后又站起身来狠狠地跺了两脚。
水渍脸惶恐地游走了，从车厢边缘的缝隙滑出，不知去往何处。
诸忆明正好结束一局游戏拿下MVP，目瞪口呆地看着刚才还在蒙头大睡的上班族半蹲到自己面前，一同操作猛如虎。
上班族带着口罩，说话有些含糊：“你腿上有只大蚊子，吸血很久了，我真忍不下去了。”
诸忆明看看自己腿上那个鲜红的巴掌印，艰难地道了声“谢谢”。
诸忆明需要转车，在这个站台提着行李箱赶紧下去。上班族模样的男人紧随其后，临走前跟女生低声说了句：
“偷拍不分男女，换了你被拍腿不觉得恶心么？以后给我自觉点。”
男人走后，女生难堪地删除了照片。她想群里的照片来不及撤销了可咋办，点进微信，发现群已经炸了。
她困惑地看着已经不存在的姐妹群，心里仿佛缺了一块。感觉毛毛的。
大家刚刚有聊过什么会炸群的内容么？……说起来刚刚大家聊了什么啊？突然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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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诸忆明发现口罩上班族跟自己转了同一班车，他有点不喜欢这个人，尽管上半张脸看上去是个七分朝上的帅哥，可完全不是对口的菜。
刚刚那个拍蚊子老实说也很意味不明，自己还不会是被吃豆腐了吧……
醒醒吧。男人的腿有什么好摸的，而且对方是一巴掌呼过来，少自作多情了。诸忆明内心的小人疯狂摇头，他都有点讨厌多疑的自己了。
地铁进站，大部分乘客都在这里下站，他们要往市区去，而大学新校区的方向则完全相反。
车厢变得空旷，诸忆明留意到上班族跟自己从不同的开关门登入，这点让他又更加安心了些，很快拖着行李箱随便找了个地方落座。
车辆即将行驶，开关门发出“滴滴”的提示音，警告乘客们不要再上下车。诸忆明安闲地再度掏出手机，打算再耍几局游戏打发时间。
然而在门关上的前一秒，一双昂贵的新鞋突然迈进来。
随后视线再往上，嗯、腿修长有力，喜欢。腰因为宽松的短袖看不出来，但是肩膀很宽阔、喜欢。
甚至脸也喜欢。
初次见面的男生大马金刀地骑到诸忆明的滚轮行李箱上，跟他面对面靠近。诸忆明几乎能尝到这人口中的吐息，脸上瞬间升腾起持续的热度。
“看什么看？没见过我这样的帅哥？”易尔望故意板起脸逼问他。
事情都听说了。博士那个老逼灯不仅要给他牵线其他男的，还一次性挑了5个。易尔望死缠烂打让卢峰提供情敌照片，卢峰不堪其扰，一边给他找资料，一边怒其不争地妄图喊醒他：
“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所有男的性取向都是同性。而就算喜欢同性，也不会喜欢‘回忆’那款的？”
易尔望用一种“你在说什么无厘头鬼话”的表情回望过去。搞笑了，整个机构谁会不喜欢他又美又强的老婆？也就卢峰这种目光短浅的监护人，只在意业绩而不谈对象。
他不顾卢峰的百般阻挠，从“特殊渠道”的战友那里取得诸忆明的行程消息，从北城飞回这里，风尘仆仆只为见老婆一面。
现在，这个小没心肝的用脚把滚轮行李箱推开，连带易尔望也被推远。
易尔望怒极反笑。再凑近一看，顿时笑得得意嚣张，且瞬间痞气了很多。
有人耳朵又羞羞了，试图打游戏逃避质问。易尔望捉住还没放下的小腿，缓慢地摩挲揉捏，试图诱骗他跟自己下车：
“前面有个快捷酒店，约不约，想要的话一起出站。”
诸忆明根本不答话，易尔望也知道自己太过猖獗，刚见面就说什么约不约地，话一出口显得极其孟浪，这个世界上应该根本不会有第二个在地铁上约的吧？肯定给老婆留下不好的印象了，自己这张嘴怎么就管不住呢。
正当他打算站起身来，坐到诸忆明旁边的时候，后者细若蚊蝇地开了口，将这场突如其来的约会应允下来：
“……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