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悲与喜》南初以安

8、秋收

　　苏安看着厨房这一幕，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他们成亲后的画面，妻子一早在厨房忙碌着，他会去挑水，帮她洗菜，两个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很温馨。
　　杜苡芸无意瞄到厨房门口的人，于是笑着问道：“咋啦，怎么这样看着我，不认识我啦？”然后从旁边碗橱里拿了个碗，从锅里舀了一碗绿豆汤递了过去。
　　苏安看着面前的碗，伸手接了过去，然后微微一笑，“想成亲了。”然后看到杜苡芸羞红的脸，面上笑意更深了，但是怕她更羞愤，于是端起绿豆汤一口喝净，然后到水缸旁舀水将碗洗干净，一边还有视线不停的瞄向杜苡芸。
　　杜苡芸被这个的脸大羞得不行，还发现男的虽然在洗碗，但是视线还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于是脸上红霞到了耳后根，但是又无可奈何，听到院子里吴氏出来的声音，只好又继续去整理那些菜，不再理会这个不要脸的男人。她发誓，她这一段时间都不要理他了，哼！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秋收了。今年天气不错，田里的稻子沉甸甸的。因为地处北方，这里只能夏季种农作物，好些的良田种稻子，差一些的种小麦，冬天温度很低，所以只能在秋收后种些白菜一类的短熟作物，而且必须在大降温和大降雪前收回来。所以杜家村的人冬天都没什么活计，只能在家里猫冬。所有夏季这一季的收割尤为的重要。而且今年因为这一段时间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下雨了，村里的老人和庄家把式都推断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下雨了，所以村里人一看庄稼熟了立刻马不停蹄的奔赴了地里。
　　苏家看着地里的稻子都变得黄澄澄的了，立即召集全家人赶忙收割，苏大牛，苏立，苏安，吴杏儿一天到晚都在地里，杜招娣肚子已经很大了，于是在家里拾掇家里、张罗一日三餐。早饭和中饭都是送到地头上去，大家就直接找个稍微阴凉一些的地方就这吃，晚饭一般也是天都很黑了才回家吃，就这么过了几天，中午都收割下了，接下来就是拿到村里谷场去脱粒晒干。
　　村里的谷场很大，但是架不住村里人多，虽然分了很多块区域，但是还是不够用的，这个时候就是谁家动作快就能先排到，苏家因为苏立捯饬田里非常用心，所以今年他们家的谷子比别人家的要先熟个几天，所以等收割下来，谷场还有位置。
　　苏家人赶紧将谷子拖到谷场去了，接下来就是借用村里的石磙进行脱粒，用这个都是汉子在前面拖着滚动，所以是需要耗费很大力气的，苏大牛、苏安、苏立三人轮着来，一人拖一会，吴氏则赶紧拿着木耙子将谷子都摊开，防止发霉的同时，也让太阳快点晒干，早点晒干收仓早点放心，不然要是下雨就麻烦了，不知道又得损失多少。
　　杜家现在急死了，家里的稻子现在也要收割了，但是家里只有三个人，而且章氏和芸姐儿还比较少下地，相当于家里的劳动力只有杜康信一个人，其他人家也都在收割，根本请不到人来帮忙收割，杜大哥和二哥家也在忙，苏家也在地里忙着，忙完了还要脱粒晒干，根本就没办法，虽然每年都差不多，但是往年也没有这么急，晚个几天收也没关系，等别人家收完请几个人来收就是，可是今年情况不同，谁也没有时间来帮忙，都忙着自己的地，所以这个时候杜父真的是着急上头，嘴角明显的起了好几个燎泡。
　　章氏和杜苡芸也下地了，两个人用布襟包着头，中午太阳很大的那会儿两个人就不下地，早上和傍晚是一定要下地的，家里这么多谷子还是要赶紧收起来才行。
　　三餐就是杜苡芸赶着时间做了出来，尽量做得好吃又顶饿的米饭、馒头一类的，而不是农闲时的粥食。但是下地了两天，她真是要感觉废掉了。因为长时间低着头，她感觉腰酸痛的厉害，而且手上和脚上起了好几个泡，但是还好的是没因为防的比较严实并没有晒黑。
　　苏安等家里的谷子一脱完粒立马就跟自家爹打了个招呼就赶到了杜家，看到杜家的院门是关着的，站在院门外喊了两声，见杜苡芸都没有应声就知道她也下地。他担心的不行，那么个娇娇的姑娘家下地了，还不知道会累成什么样呢，毕竟就连一个汉子历经秋收下来都要脱层皮，何况还是一个从来没有下过地的姑娘家。于是赶紧跑着去了杜家地里，果然杜家地里有三个人影。
　　苏安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杜苡芸貌似还好的身影，就没说话，直接走到杜苡芸旁边埋头干起了活。
　　杜苡芸看到一个人影在她旁边不远割起了谷子，于是抬头一看，立即惊喜喊道：“苏安哥，你怎么来了？”
　　杜父和章氏听到自家女儿的话也是抬头一看，果然苏安已经在他家地里忙活了起来。杜父赶紧说道：“安哥儿，你家里的地都收完了吗？你来这里不影响吧？”
　　“杜叔，你放心。我家的都已经收了，都拖到晒谷场脱完粒了，你放心。”苏安一边干活一边说，直到手上那一垄抓满放下才抬头。他这才看到杜苡芸满脸的汗水，心疼的不行。“小芸，要不你回去吧，现在太阳已经很大了，等下中暑了就不好了，地里你放心，有我在没事的。”苏安说道。
　　杜父也看了一眼太阳，看着满脸汗水的妻女，也是心疼的不行，说着：“晗娘，你带芸姐儿回去吧，地里有我和安哥儿就可以了，你们赶紧回家吧，等天黑一点再来地里。”杜父也不想让她们下地，但是家里谷子真的很急了。
　　章氏本来还想挣扎一下，但是看到女儿那张脸，还是同意了让女儿回去，自己还是留在了地里，本来按道理，快出嫁的人无论是哪家，都会让女儿好好养上几个月，地里的人家，平时跟着下地干活，晒得黑乎乎的，但是养上几个月半年，也能养白不少，出嫁的时候也能更体面，更别说杜苡芸这个平素都没有下地的娇人儿，由此可知这次秋收有多急，哪怕杜父和章氏不舍得下地都没办法了，毕竟谷子收上来第二年才有口粮，。因为这里靠近莫北，所以粮食价格很贵的，除了赋税，很少有人家卖自家口粮，除非是实在急需用钱，不然粮价真的是平民百姓所承担不起的。
　　杜苡芸本来还想坚持，可是三个人的态度都很坚决，所以最后她还是回去了。
　　回到家里，杜苡芸也没有歇下来，她就着缸里的水简单整理了下自己，然后去了厨房，找出家里存着的绿豆，煮了一大锅绿豆汤，然后用水放凉，然后将家里这两天堆着的衣服都拿到河边洗了，等洗完衣服回来，绿豆汤也好了，她用一个大陶碗将汤装着，然后又装了3个碗，用篮子提着去了自家田里。
　　一路走过来，每家每户的田里都是低着头干活的人，往年还能听到相邻的几个人苦中作乐互相聊天扯谈的声音，今年真的是只有稻子和麦子摩擦的声音，气氛紧张无比。
　　杜苡芸也没时间去跟旁边田里的叔伯婶子打招呼了，估计打招呼也没人理她，她提着东西赶忙超自家地里走去，让爹爹娘亲和苏安哥能够喝口绿豆汤缓解一下炎热毕竟要紧。
　　“爹爹，阿娘，苏安哥，你们先来喝口绿豆汤吧。”杜苡芸在田地旁边的树下将粥端了出来，将三个碗装好，一边叫着田里的3个人。
　　3个人听到声音才抬头看，然后3个人走到树底下分开坐下来。
　　“芸姐儿，辛苦你了。”杜父看着女儿额头冒出的汗无奈的说道。
　　“爹爹，不要紧的，赶紧将谷子收回来最重要。”杜苡芸继续给自家爹空了的碗倒上，然后又给苏安的碗倒上一碗。
　　“安哥儿，每年都要劳累你，叔真是不知如何说好！”杜父看了看自家女儿，又看着浑身都汗湿了的苏安说道。
　　“叔，你别这么说，从小到大你不仅教我读书识字，还教我为人处世，更何况您还同意将小芸许配给我，为师为父，安哥儿都是无以为报的，现在只是做这点事情，叔这么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苏安认真的说着这番话，说到杜苡芸的时候他看了她一眼。
　　杜苡芸突然听到苏安说到自己，愣住了，然后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章氏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轻轻将女儿额角乱了的发梳理清楚，眼中一片慈爱，杜父也看了看娘俩，不再说话。等3人将大陶碗里的粥瓜分干净后又下了田里，杜苡芸将碗整理好就回去了。
　　晚上天都已经黑了，院子前的小路上才陆陆续续传来脚步声，交谈声即使有，也很少，并且声音很小，一个个步子缓慢无力，背影疲惫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