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遮》月眠眠

5、第四章：穷人的奢侈

　　拉过苏启，苏苏一屁股坐上前厅的黄花梨雕花椅，揉揉酸疼的腿脚，大声嚷道：“累死了，累死了，爷爷快坐。”
　　“苏苏还小，一路赶来一定累了，我已经命人整理好落月园，你们先吃点糕点，我再领你们去休息。”沐开玄边说边朝身后的秦林示意。
　　“还是沐大哥想的周道。”苏启顿时笑开了花，作势准备起身去沐开玄身边。
　　一把抓住起酥止住他的动作，准备开口反驳睡前吃东西不利消化，可是一阵甜甜的香气硬是把苏苏到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
　　看着眼前精致的糕点，口水如滔滔江水在嘴里奔腾不息……七年了！除了一次去大户人家看诊吃到了几块外，平日哪能见到这些可爱的糕点。
　　一看就知道这个是桂花做的，那个里面一定有红豆，这甜甜的香味一是蜂蜜……这个外面裹着一层芝麻，口感一定不错……看着这些小可爱，苏苏心中升起久违的亲切感。
　　“起酥，快吃！”苏苏很快就向这些糕点投降，决定改变策略，秉着不给敌人留下一粒渣的原则，开始大口大口的，不客气的解决这些撩拨她馋虫的敌人。
　　美味呀……用料讲究，口感细滑，甜而不腻，呜呜……感动，好久没吃过了，如果不是在沐家苏苏估计已经流下激动的泪水了，这些精致的糕点岂是她们这种贫苦大众吃的起的，沐家的人真会享受，奢侈！
　　“沐……爷……爷……，还有吗？”苏苏勉强用她那塞得满满的嘴发问。
　　“有，有，秦林……”沐开玄连忙吩咐道。
　　“是，老爷，我这就去吩咐。”
　　“等等……”苏苏叫住刚准备离开的秦林。
　　“苏姑娘有何吩咐。”
　　“秦管家，再端十盘来。”
　　“是。”十盘？猪呀？
　　秦林还记得第一天入府的时候大管家对他说过，“客人的脾气性格要时刻牢记，客人的缺点要暂时忘记，时刻保持笑容”，眼前这位苏姑娘即使是头猪他也要当没看见的，依旧保持着微笑点点头。眼角无意中扫向一旁吃糕点的苏启，脸上的微笑立马僵住了。
　　苏启哪还有半点谪仙的样子，大半个头埋进了糕点盘里，嘴角沾满了糕点屑，一口一块，一盘糕点没两下就被他横扫一空，吃完了还不忘舔舔盘上的碎渣。
　　心里不由一惊，没想到苏启这样的人物，吃东西的样子比她孙女还有猪的样子……让人失望……
　　“咦，秦管家，你还没走，正好，麻烦你拿二十盘吧。”苏启抬头开心的对秦林说，说完又低头去解决剩下的几块糕点。
　　“哦……是……”秦林僵硬的笑了笑，赶忙出了前厅。
　　苏苏盯着秦林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暗笑，这一盘糕点抵得上她们家一月的伙食费，既然有人请客当然要好好享受，起酥的脑子里没有“形象”这个词，难得奢侈一回，还不敞开怀抱吃。
　　穿越前，她基本上没什么爱好，唯一的追求就吃甜点，寻找好吃的点心，成了她的特长，吃尽好美味的糕点，是她的目标，遇见好吃的糕点胃就自动伸展，是她的本能。然而遇见起酥后，她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的自动伸展好歹有个限度，而起酥却是无限。
　　曾经陪起酥出诊，那户人家客气的以糕点招待，没想到她都饱了，起酥居然要了一盘又一盘，眼看着主人家的脸由红变绿，由绿变青，她暗地狠掐了起酥，真怕他们要自己付糕点钱，这么多糕点的钱，和诊金比起来恐怕只会多不会少。幸好，那户人家家境算富足，诊金分文不少，只是之后再也没找过起酥，琼州的人找起酥看病也不会以糕点招待了。
　　看着埋头吃糕点的义弟，沐开玄倒了杯茶，亲自送到苏启手边说：“没想到苏苏也这么爱吃糕点，和启弟你一个摸样，看来往后我要吩咐厨房多备点了……”
　　“我的孙女，当然也能吃。”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苏启自豪的说，“沐大哥家的糕点真不错，香甜可口，最重要的是数量多，苏苏和我在沐府的日子有口福了。”
　　“知道你要来，我早备着你爱吃的糕点。只是没想到苏苏也这般能吃……看来要吩咐他们多做点。”看着如风卷残云一般清空糕点盘的两人，沐开玄思量等会要吩咐秦林好好准备，否则恐怕真不够这爷孙俩吃。
　　“每次来大哥家，都吃好多糕点，我还真不好意思。” 苏启吞下最后一块糕点，满足的说。
　　看着眼前堆积的空盘，苏苏实在感觉不到起酥的不好意思。但不得不承认，沐家的糕点味道的确不错，离开的时候多带点走，省着点吃还能换点钱回来。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苏苏现在切身体会君王不早朝并不一定是因为美人，舒服的被窝比美人更容易留人。
　　高床软枕，睡到自然醒，抱着被褥苏苏快乐的在柔软的床铺上打着滚，不时发出如猫晒到太阳一般满足的呻吟声。
　　七年了，她已经整整七年没有享受过这样的生活了，怀里的被褥以冰丝制成，盖着即轻柔又凉快，真让她爱不释手，她开始考虑离开的时候要不要把它也打包走，既能提高夏季家里的睡眠质量，用旧了还能换点钱……呵呵，物尽其用。
　　咕噜……咕噜……
　　摸摸提出抗议的肚子，看看窗外的日头，该吃午饭了。磨磨蹭蹭的下了床，伸个懒腰，苏苏也懒得叠被子，慢慢踱出房间……
　　哎呀呀，不事生产，饭来张口的日子真是罪过呀！哈哈哈哈哈……暴发户的日子真是好。
　　“苏苏，你笑什么？”苏启来到苏苏身边。
　　苏苏一阵尴尬，难道刚刚自己没忍住，笑出声了，幸好只有起酥听到了，要不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是因为这些昙花吗？”
　　顺着苏启的眼神望去，一片昙花顿时迷了她刚刚睡醒的眼。
　　“真美！”昨天夜黑没注意，苏苏只觉得四周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还以为是熏香，现在看来，一定是这些昙花的花香。
　　“爷爷见过很多地方的昙花，就属这的昙花最美最多，几乎占了落月园的一半。”
　　“房前屋后环绕着昙花，感觉像是把落月园建在昙花中，而不是昙花种在落月里。”
　　“大哥就是这样想的。”苏启一脸惊奇的看着苏苏。“沐大哥当初特意命人种出这种效果，你们真是心意相通。”
　　“不要乱用词！”苏苏一脸严肃的说道，她才不会和狼心意相通，她又不是狈。
　　“咦，哪个词错了……” 苏启仔细斟酌起刚刚说的话。
　　“算了！”和起酥越解释越糟，还是算了。只是沐开玄那么喜欢清幽淡雅的昙花，为什么不以昙花给这处院落命名，苏苏忍不住问起酥。
　　“这些昙花都是为了赏月才种的。”
　　“赏月？”
　　“恩，这个院落之所以叫落月园是因为它是整个沐府赏月最好的地方，大哥种满昙花，就是想夜间在阵阵花香中赏月，可是别有一番意境的。”苏启走入昙花之中，花香慢慢勾起他过去的回忆。
　　“晚上在昙花之中把酒赏月，的确很美。”苏苏不得不赞同那条狼的品味。在这样的月下、花间，又有美人相伴，酒不醉人人自醉。不过也够奢侈的，满院子的昙花，要多少钱呀！
　　“是呀，每次我来沐府，大哥都让我住落月园，我们就在花丛中喝酒赏月，常常一整晚就这样聊过去了。”苏启无比兴奋的说。
　　“你能和他聊一整夜？”有点怀疑，起酥的逻辑，很少有人能跟得上。
　　“是呀，我们聊人生。”
　　“噗……”
　　和起酥聊人生，还不如和一头猪探讨今天怎么吃它。苏苏不禁佩服起那条耽美狼的逻辑水平。
　　“很少有人能和我聊那么久久，但是大哥就行，我们总是聊呀聊，一不注意就天亮了。后来每次我来沐府，大哥就干脆住这……”
　　“等等……等等……，那条狼和你睡一起？”那么早就垂涎起酥了，果然是条狼！
　　“狼？哪有狼……”苏启奇怪的问。
　　“我说的是沐开玄！”
　　“咦？大哥？” 他从没听过沐大哥这么说过，难道他又漏掉了什么……
　　“先别管这个，回答我，他和你睡一张床吗？”苏苏紧张的问道，懒得和苏启纠缠狼的问题，顺手摇摇发间的铃铛。
　　“和我睡一块多挤呀，落月院这么多房间，你不用担心沐大哥没地方睡。”苏启好笑的回答，他没想到聪明的苏苏居然会担心这种问题。
　　“也是。”苏苏松了口气，幸好他门当时没什么，如果有什么事，就没有苏苏爹，没有苏苏爹，恐怕就没自己的肉身了，一缕幽魂四处飘荡很苦的。
　　仔细想想那时他们应该还年轻，一个气宇不凡，一个俊美飘逸，如果真在一起好像也不错……不过，好马不吃回头草，既然当初没在一起，现在就一定要把持住，为了无数级浮屠，狼大哥你要忍耐呀！啊呜……啊呜……
　　“苏先生，老爷请你们去饭厅用饭。”熟悉的低沉嗓音再次在凭空响起。
　　“妈呀……”苏苏回过神，看清来人，不满的说：“我说秦林，你敢走路有声吗？跟个鬼似的，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秦林一转头，赫然发现原本站在院内的苏启已不知什么时候回到房间，正扶着房门侧头看向他，眼角不由抽了抽。
　　“抱歉，让两位受惊了。老爷、夫人都在饭厅等着，请随我来。”说完向苏启和苏苏点了点头，转身便往院门口走去。
　　一路跟着秦林，七拐八拐，几乎把苏苏绕晕，才到饭厅，她很强烈的怀疑秦林是不是在报复刚刚她的无礼。
　　踏入饭厅，苏苏顿时有种误入怡红楼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