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孟祎凡

3、邻居

　　窗外飘起了雪，白的纯洁，将城市夜晚的污浊藏了起来。

　　羡顾一敛了敛思绪，从懒人沙发上起身，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时隔多年，她还能记起自己说过的话吗？

　　——

　　天渐渐转亮，雪下了一夜，地面像被铺上了白色棉花糖，偶尔还可以听到小孩嬉笑打闹的声音。

　　祁温妍迷迷糊糊挣开眼，陌生的灯，陌生的墙，陌生的地板，以及……陌生的床，在看清屋子的布局后，弹了起来，神志清醒。

　　这是在哪？

　　昨天聚餐喝酒，去完卫生间好像就被人带了出去，祁温妍没想起来发生了什么，头也传来了一阵阵的疼痛感。

　　穿上鞋，把门打开了一条缝，想看看有没有人

　　一抬眼和端着早点走过的羡顾一对视上。

　　羡顾一今天穿了件宽松的白毛衣和黑色的直筒裤，没有平日里在公司的严肃，更显得居家休闲

　　！！！羡总！

　　羡顾一端着早点，看到门缝里骨碌碌转的眼睛，笑了笑：“早，洗漱一下起来吃早点吧”

　　祁温妍看着眼前羡顾一的打扮，脑中浮现两个字“贤惠”……

　　死机的大脑快速重启，祁温妍抓狂，所以是自己喝醉后，在自己的上司家里住了一夜，还睡了人家的床！

　　真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怎么一杯果酒就能醉，还断了片，想不起来有没有耍酒疯，干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悔恨的闭了闭眼。

　　羡顾一看着眼前呆住的人，又突然一副自闭的表情，轻轻叫了声“祁温妍”

　　祁温妍回过神，忙打招呼“羡总好！”

　　站的笔直，声音雄厚中带着沙哑，就差敬个礼……

　　羡顾一转头使劲憋笑。

　　祁温妍也被自己的反应尬到，又涨红了脸……

　　羡顾一管理好表情后，又说了遍:“先去洗漱，洗手间里有新的牙刷，洗漱好来吃早点。”

　　“好”祁温妍强装淡定转身去了洗手间，门关上的一瞬间，抓狂的挠着头，表情十分丰富……

　　洗漱完，祁温妍扭扭捏捏的走了出去，羡顾一坐在椅子上，浏览着手机上的文件，表情严肃，阳光从背后照过来，扫向她轮廓分明的下颚线。

　　祁温妍看着渐渐入了神，随后被轻咳一声的羡顾一拽回思绪。

　　一早上在上司面前多次失态的她，渐渐习惯了这份尴尬……只好厚着脸皮假装无事发生，乖乖巧巧坐了下来。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做了点，看看合不合胃口”

　　“羡总居然还会下厨！这些都是您自己做的？！”祁温妍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三明治和精致的小蛋糕，她还以为是从店里买来的。

　　但不是都说像羡总这样的职场精英是不进厨房的吗？

　　祁温妍觉得有必要改变一些自己的思维观念了……

　　“之前有研究过一段时间的菜谱，但也只学到了些皮毛，你吃着看合不合胃口”羡顾一单手撑着下巴，看着祁温妍软软的头发，好想揉一把，蜷了蜷手指，忍了下来。

　　味道自然是不错的，祁温妍暗暗惊艳了一把，吃自己上司做的饭，这感觉，好爽！

　　两人解决完早饭后，已经九点了，祁温妍主动端走盘子，羡顾一也没说什么，任她忙活。

　　祁温妍打开手机，看到白萧的几个未接和消息，说她的外婆去世了，爸妈让她连夜赶回老家，处理后事。

　　祁温妍想到她可能不方便接电话，就发消息，报完平安又安慰了几句。

　　白萧的外婆一向重男轻女，从小就对白萧冷嘲热讽，直到晚年查出肝癌晚期，才想通了很多事情。但是已经晚了，想要弥补，却力不从心。所以白萧对这个名义上的外婆也没有很多的感情，只是受命过来披麻戴孝走个流程。祁温妍是知道这些的，也没有说太多。

　　收拾好东西准备打车回家时，被羡顾一叫住了

　　“外面下雪了，不好打车，我送你回家”正说着穿好外套，拿起车钥匙就往出走

　　祁温妍急忙拉住她，羡顾一被拽的往后一倾，愣了下，祁温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开抓着羡顾一胳膊的手，有些尴尬的说:“不用了羡总，我自己打车回就好。”

　　“我正好要去公司，处理点事，顺便把你也带上”怕她再次拒绝，边说边向门外走去

　　祁温妍不好再拒绝，快步跟上了羡顾一……

　　外面的雪还下着，天泛着鱼肚白，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坐到车上，两人头发上，睫毛上都落上了雪花，羡顾一转头看到祁温妍睫毛上的雪化成水珠眨着眼睛。

　　羡顾一耳根一红，撇开视线……这也太可爱了。

　　随后问道：“你家在哪？”

　　“南阳阁。”

　　“……好”好巧，羡顾一楞了楞。

　　——

　　到了雅居，羡顾一将祁温妍放在小区门口，转动方向盘回到公司，处理剩下的工作。

　　祁温妍回到家，洗完澡，窝在沙发上玩手机，突然翻到了小时候的照片。

　　看着照片里的一家人，思绪神游到了18岁那年……

　　她早在高一时就发现了自己的性取向，怕被爸妈骂，没敢说过，期间几年，同性恋逐渐不再是避讳的话题，接受度也高了起来。

　　本以为爸妈也会接受，支持她，但是那天下午，她给爸妈说完后，一向温柔，和蔼的他们好像换了人

　　暴怒压过了震惊，祁阀说：“我们家怎么会出你这么个东西！”

　　李梳更是直接上手扇了她一巴掌，很重。

　　祁温妍看向他们，既震惊又害怕。

　　她第一次想逃离这个家，逃离变得陌生的父母。

　　她没哭，一边耳朵嗡嗡作响，忍住泪水，即使害怕，依旧坚定的盯着他们，气他们的迂腐，老套的思维，却还想要把她禁锢在牢笼中。

　　“滚出去，等你什么时候冷静下来，想清楚，再回来，如果你还是这么执迷不悟的话，我们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丢人现眼的东西……”祁阀吼完后，低声骂了一句。

　　祁温妍听到最后一句，心里像被刀子捅穿一样，一直把自己当做骄傲的爸爸居然觉得自己丢人现眼……怀着一丝希望，转过头看向李梳，对上她那双厌恶的眼睛后，彻底失望

　　转身走了出去。

　　外面下着雨，这雨已经连着下了两天，六月中旬的每一场雨都像是倒下来的一般，将人压的喘不过气，街道上的车涌在一起，鸣笛声一声接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碰撞声，吵架声……

　　祁温妍站在街边，手脚冰冷，浑身发颤，硕大的雨滴拍在脸上，混杂着温热，分不清泪水和雨水……

　　她真的被赶了出来。

　　正手足无措时，比她大三岁的白萧举着伞，将她带回了她的酒吧……

　　五年没有回去，每次回想起来也只剩麻木。

　　平静的心情逐渐低落了下去，起身走进房间扑到床上，心情不好时，她习惯性的，靠睡觉麻痹自己，但今天翻来翻去的就是睡不着。

　　只好拿出手机又看了起来，翻到工作群，看到羡顾一的头像。

　　是一个黑白色的拼接图画，认真看，可以看到上面是个小女孩抱了只大鹅。这个头像可一点都不符合羡顾一在公司的高冷形象……

　　但是今天的羡顾一和在公司里面一点都不一样，这种反差放在羡顾一身上却毫无违和感。

　　——

　　傍晚，雪停了，天暗的很快，下过雪的原因，天上是暗红色的，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暖黄的路灯打在雪上，还有几个穿着羽绒服的小孩在打雪仗。

　　祁温妍吃过晚饭，下楼消食，在看到雪后，玩心大发，蹲在路灯下，没带手套，一边哈着气，一边堆雪人……

　　羡顾一转过弯时，就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笑了笑，抓拍几张，走上前蹲在后面。

　　一道影子叠了上来，祁温妍转过头，对上羡顾一从雪人身上抬起的眼睛，愣了一下。

　　祁温妍起身拍了拍手问“羡总？你怎么在这？”

　　羡顾一跟着站起身，笑了笑：“我也住这啊。”

　　“好巧诶，您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刚从公司回来，回家叫份外卖”

　　祁温妍看了看表已经快八点了，皱了皱眉，说：“那您快回去吃，都已经过饭点了，吃饭不规律会得胃病的。”

　　“好，那我先回了，你接着玩吧”

　　祁温妍脸红了红，自己幼稚的玩雪还被上司抓包……
　　“不玩了羡总，我也回家。”将不知道是羞红还是冻红的小脸向衣领缩了缩。

　　羡顾一盯着她的手，从包里找出一双手套要给她戴上。
　　祁温妍忙按住，说不用了，马上就到家了。

　　羡顾一没说话，顿了会向前一步直接将祁温妍的手捏住塞进了口袋。

　　羡顾一的体温很高，口袋里也暖烘烘的，没一会就回了温。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在路灯下站着，距离很近，羡顾一比祁温妍高了五厘米

　　　祁温妍轻轻将手向外扯了扯，羡顾一松开，她把手伸进了自己的口袋，低下头，敛去那一丝慌张。

　　祁温妍：“回家吧，羡总，”低着头没敢看羡顾一

　　“嗯。”

　　两人就这么并排走着……越走越不对劲，眼看走到了单元楼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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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起进了单元门，两人表情都有些许微妙，走进电梯，祁温妍先一步按下自己家楼层，13楼，手心沁出一层汗

　　羡顾一看到楼层眉心一跳，祁温妍问她在几楼。

　　“……13”缓缓吐出两个字，本来今天听到在同一个小区已经觉得很巧了，更是没想到，居然都巧到了对门……

　　祁温妍也愣住了……所以自己的邻居居然是自己的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