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孟祎凡

10、除夕

　　年关将至，公司里越来越忙，祁温妍一连几天都在加班。除夕夜的前一天晚上，公司安排了聚餐，都松了一口气，氛围也比较活跃。不仅是因为工作结束，还有个原因就是没有上司，不用拘束。

　　车水马龙，万家灯火，羡顾一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夜景，她没有开灯，屋里昏暗一片，暖气开着，又干又热，她把窗子打开了些，外面冷风很快灌进来，呼吸着新鲜空气，冷热交替，眼底的冷意更盛，薄唇紧抿着。

　　这次出差回来后，暗查了很多年的真相渐渐浮了出来，当年爷爷去世查出是心梗后她很快发现不对，他去世前的一系列反应根本不像是心梗，更像是……被下了什么药物，医生的冷漠态度也让她起了疑心。

　　羡广钧朋友的儿子杨桔是侦探，帮羡顾一暗中调查了八年多，虽然不是一无所获，但每次查到点什么东西时，又像是有人故意在混淆视听，根本无法完整地串联起来。

　　这一次，杨桔再次联系上她时，表情前所未有得凝重，因为他顺着这条线，一路摸下去，发现不仅是羡广钧，她爸妈的死也有蹊跷，当年的车祸，很可能是人为。

　　羡顾一挑起一旁的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夹在骨节分明的中指和食指间，轻吐一口气，烟雾将她俊俏的面庞围的朦胧，眉间的烦躁与沉痛之色却未消散半分。

　　站了快一个小时，捏了捏眉心，才走向浴室。

　　——

　　公司聚餐还在继续，祁温妍顶着黑眼圈加了几天班，每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坐餐桌上都快睡着了，最后实在熬不住，找了个借口开溜了。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鞋都懒得脱，包一扔直接扑在了沙发上，缓了好一会准备起身去洗澡，刚一转头看到了面前不知道从哪飘出来的人影。一声尖叫过后，看到了熟悉的脸，因为受惊而狂跳的心脏慢慢平复了下来。

　　而面前的白萧好像被她的尖叫吓到了，没好气的瞪了祁温妍一眼，坐在她旁边。

　　“叫什么叫？我是鬼吗？这么吓人？”

　　祁温妍认真的盯着她看了几秒，严肃地点了点头“嗯，挺像鬼的，是很吓人。”

　　说完后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白萧见她这样，抓住她的腰一顿挠，祁温妍眼泪都笑了出来，闹了一会，笑声才慢慢停下来。

　　白萧看着面前的祁温妍又瘦了几圈，笑着问:“怎么一周不见你瘦成这样了？你们老板压榨你了？”

　　“没呀，本来年前的工作量就比较大。”
　　“别说我了，说说你，你最近……怎么沧桑了？”

　　听见这个词，白萧嘴角抽搐了一下，翻了个大白眼：“你才沧桑了，我这是变成熟了。”说完还凹了个优雅的造型，两人又是一阵笑。

　　“今天敲门爱妃不在家，就拿备用钥匙自己进来了，顺便给爱妃买了些吃的放冰箱。今年过年朕得回趟home，就不能陪爱妃过年了，不要想朕哟~”

　　祁温妍配合她演戏，抽了张纸，翘着兰花指掩在眼角处:“皇上怎么舍得丢臣妾一人在家过年，既然皇上如此绝情，那爱妃只好一人在家喝可乐，吃薯片，看电影，追剧，放烟花了呢，真的真的好舍不得皇上哟~”

　　白萧白眼翻了好几翻，又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祁温妍正色问：“什么时候回？”

　　“十一点半的飞机，一会就要走了，初五应该就回来了。”

　　“行，那我送你去。”

　　“你送我？开公交送吗？”白萧被祁温妍严肃地样子搞得哭笑不得。“你在家睡觉就好了，我叫了车，一会就走。”

　　祁温妍点点头，又和白萧聊了几句。

　　手机铃声响起，白萧看了眼是叫的车，给祁温妍打了声招呼提着行李箱就走了。

　　坐在车上，外面光怪陆离的影子照过她的脸庞。对这个家，她早就失望透了，他们的重心永远都在弟弟白飞身上，见到她就冷嘲热讽，只有在要钱时才会挤出笑脸给她。

　　而这一次过年叫她回家，多半也是要钱，她本来不想回去，但今年他们已经催了好几次，如果她不回去的话，他们就去她的酒吧找她。白萧一个头两个大，一脸的烦躁。

　　——

　　公司已经放假了，祁温妍没定闹钟，一觉睡起来已经快十一点了，但是窗帘拉住，屋里黑漆漆一片。打开手机看到有三个未接电话，号码有些熟悉，但不记得是谁的，随即打了过去。
　　对面雄厚的声音传了过来:“妍妍，我是舅舅。”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祁温妍愣了会神。从被赶出家门以来的五年里，这是第一通从家里打来的电话，一时紧张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手指蜷缩，手汗溢了出来，但是好端端的舅舅怎么打电话来了？难道爸妈怎么了吗？
　　“妍妍？”李福海叫了几遍祁温妍才回神 。

　　“舅舅”祁温妍声音低沉还有些颤抖，害怕听到一些不好的消息，没敢再说话。

　　“唉，妍妍，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我……爸妈他们还好吗？”

　　“哎……你也知道，从你走后，你爸妈就没真正意义上的好过。你也是个懂事孩子，怎么能把你爸妈丢下不管呢？其实他们很想让你回家，就是嘴硬，只要你道个歉，什么事都没有了，一家子和和睦睦的多好？公司那边你爸也有些力不从心，这几年利润也大不如以前了……再这样下去，公司也要垮掉了。”

　　祁温妍没有说话，内疚感漫上来，压抑又痛苦，慢慢将自己蜷起来，紧咬着手指不让自己哭出声，她怎么可能不想回去，但是当年他们把话说成那样，还怎么可能回得去。
　　李福海听着电话那边没了动静，也没停下，接着说:“妍妍，你要是不敢回去，就来舅舅家，一个人过年怎么行，年过完你想回去再回去。”

　　“不用了舅舅，我一个人挺好的。”祁温妍不敢过去，过去就意味着会见到爸妈，她不敢见，她怕看到爸妈冷漠的眼神，再一次让她滚，脸色苍白，拒绝了。

　　李福海眼底阴翳一闪而过，语气依旧雄厚和蔼:“你实在不想回来也没关系，等过几天咱一起吃顿饭，就咱俩，五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你这小丫头变样了没有，舅舅看到你也就能安心了。”

　　祁温妍犹豫了会答应了下来。
　　但是她不知道舅舅从哪里知道了她的电话号码，从家里出来后，就换了现在这个号码。不过她也没有多想，脑子很乱，缓了好久才慢慢从床上起来洗漱。

　　饥饿感袭来，已经十一点多了，早上什么都没有吃，从橱柜里翻出了一桶泡面，还没泡，一股饭香味不知道从哪飘了进来，祁温妍使劲嗅了嗅，看着面前的泡面垮下小脸，不情不愿地吃掉了。

　　浑浑噩噩熬到了晚上，春节联欢晚会是在八点，祁温妍在茶几上摆满了零食和饮料，就算一个人过年也要有仪式感。

　　正准备看着春晚过一晚上，旁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打开看到是羡顾一发的消息
　　『年夜饭吃了吗？』

　　-『还没呢』

　　『自己一个人过年吗？』

　　-『对，羡总您也一个人吗？』

　　『嗯，我做了年夜饭，挺多的，你过来一起吃吧』

　　祁温妍心脏跳的有些快，怕打扰到羡顾一，但是肚子又很不争气的叫着，犹豫了一会，带着手机钥匙去敲了门，觉得空手去不太好，但是家里面只有零食，又怕羡顾一不爱吃，所以随手抓了两瓶饮料过去。

　　羡顾一穿着居家服，头发松松垮垮挽了起来，即使过年屋内依旧空旷，除去餐桌上的年夜饭有些年味外，其它地方冷冷清清，祁温妍看完后脑中浮现了两个字“孤独”。

　　不过两个人一起吃年夜饭的感觉好像还不错，虽然这个人……是她的上司，但上司做的饭真的超级好吃。

　　祁温妍中午只吃了一桶泡面，到现在才吃饭，看到面前一大桌子饭菜，食欲大开，也没和羡顾一客气，大快朵颐，桌上好几样菜，但是分量都不多，荤素搭配均匀，一个人吃不完，两个人吃刚刚好。祁温妍咽下嘴里的饭菜，问：“羡总，您本来是准备和朋友一起吃吗？”
　　羡顾一低头，敛下眼底的不自然“是，不过她有点事来不了了。”

　　祁温妍咧开嘴笑了起来“这样啊，那可算便宜我了。”

　　羡顾一看着她，犹豫了一晚上的问题，才问出口“你怎么不和你爸爸妈妈一起过年？”

　　祁温妍表情有些许僵硬，随后又淡然一笑“他们也许不想和我一起过。”

　　羡顾一将祁温妍僵硬的表情尽收眼底，听到这个答案更疑惑，难道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吗？皱了皱眉，没有说话，祁温妍正在低头吃饭，没有注意到羡顾一的表情。

　　顿了一会，羡顾一启唇说了声“抱歉”。

　　祁温妍埋头吃饭，思想却在抛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羡顾一对上她那双疑惑的眸子，脸上还挂了颗米饭，也不知道怎么挂上的，无奈的笑了笑帮她把米饭摘下来，说“没事，继续吃。”

　　祁温妍脸一下羞红了，有些尴尬“……我吃饱了”。

　　羡顾一看出她的窘态，自己拿起碗筷边吃着边说：“再吃点吧，剩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浪费粮食不好。”

　　不好你还做这么多。祁温妍暗自腹诽，脸上依旧笑嘻嘻地说：“那我再吃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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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饭后，祁温妍自觉主动地把盘子和碗放进了洗碗机，又把餐桌擦掉，收拾妥当后看到斜倚在沙发上的羡顾一，虽然眼睛看着电视，但是有种说不出的落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