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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赔偿而已 ...

  •   前方隐隐传来争吵声,苏俞与郝诚并没有在意,仍是一路说着话往前走去,待走至近前才发现果真有一男一女在激烈争吵,两人看起来像是一对夫妇。

      此时争吵似已近了尾声,男子怒道:“囡囡的尿布我也洗了,连你的亵衣我都替你洗了,你还要怎样?!”

      男子似乎气极,不再理会女子,甩袖便走。他一转身看见苏俞与郝诚,双目蓦地大睁,脸色一阵青一阵红,逃也似的大步而去。留在原地的女子也呆住了,愣愣看着突然冒出来的苏、郝二人。

      苏俞与郝诚恍若根本没有听见男子的话,无比镇定地继续往前迈步,走出很远之后,两人忽然同时顿住脚步,双双爆笑出声。

      郝诚含笑摇头:“世上竟真有此等男子。”

      苏俞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平民百姓当中,其实有很多宠妻无度之人,不过堂而皇之将这种事情说出口的,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她反头虚看了一眼,笑着叹气:“吵则吵矣,那位女子实是幸福之人呀。”

      两人一路笑到了天青湖边,郝诚负手静立在湖畔,眼里带着一点儿欣赏,却并没有惊艳神色:“果真很美。俞俞,为何站得那样远?过来一点。”

      苏俞头摇得像波浪鼓:“我不要过去。”

      “嗯?”

      “上次我们几人在这里划船,结果我和蓉儿掉水里了,差点淹死,我可不想再掉下去一次。”

      郝诚蹙眉:“后来怎样?”

      “后来迟公子救了蓉儿,萧大哥救了我。”

      郝诚失笑:“一定又是蓉儿惹祸。俞俞,你说的萧大哥可是……”

      苏俞笑看着郝诚:“就是同蓉儿一起来的萧君远。”

      郝诚颔首:“君远虽然年轻,行事却极为稳妥,若非是他,我也不放心蓉儿独自跑到这样远的地方来。”

      苏俞转头看向湖面,但笑不语,心里有一点失落。苏俞这个名字显然并未令郝诚联想起任何事情。萧君远当日的拒婚事件闹得轰轰烈烈,众人皆知他有一位文定之人,却并没有人关心过这个人姓甚名谁、是何来历长相。苏俞轻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自己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郝诚转头去看苏俞:“你在想什么?”

      苏俞回过神来:“我觉得蓉儿很幸福,有你这样的哥哥。”

      郝诚似乎起了点儿兴趣:“俞俞,你与蓉儿是怎样相识的?”

      “我与蓉儿,真真是不打不相识。”苏俞将她与成蓉相识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她坦然地谈到了每一个细节,并不觉得有隐瞒的必要。

      郝诚笑着摇头:“蓉儿实在任性了些,请你谅解。”

      苏俞摆手:“不不不,蓉儿很活泼,很可爱,我非常喜欢她。”

      郝诚叹了口气:“蓉儿的性子,也就是这两年活泛了些,以往,她完全不是这样。”

      “嗯?”

      郝诚凤目微眯地看向湖面:“蓉儿与我,并非一母同胞。”

      苏俞心下微惊:“郝公子,这些……你不必告诉我的。”

      郝诚有些诧异地回过头来,又轻声笑了:“没有关系,只是一些陈年往事,你可以把它们当成故事来听。”他继续刚才的话题:“蓉儿的母亲,原是我母亲身边的一位侍女。有次我父亲喝醉酒了,不小心……”郝诚握拳挡嘴咳了一声:“你明白么?”

      苏俞忍俊不禁:“明白。”

      郝诚笑了,接着道:“我母亲知道以后,愤怒又伤心。父亲愧疚至极,用了很长的时间来求得我母亲的原谅,并远远支开了那位侍女。我们家很大,有很多地方几乎算得上是人烟渺至,蓉儿母亲便一直呆在一个完全无人问津的角落,悄悄生下了蓉儿。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谁也不知道蓉儿的存在。”

      苏俞惊得目瞪口呆,郝诚并没有看她,径自陷在回忆当中:“我小时十分调皮,有段时间迷上了与照顾我的下人作对,每天挖空心思要藏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就这样,有一次我闯到了蓉儿与她母亲的住处。我见到蓉儿的第一面,就知道她是父亲的女儿,因为她与我父亲长得实在很像。”郝诚又解释了一下:“我长得与母亲比较相像。”

      苏俞根本不知道此时说些什么比较合适,只好保持沉默。

      郝诚自顾往下说:“蓉儿显然极怕生人,我同她说话,她根本不理,只是紧抿着小嘴慌慌张张地看着我,那副模样……很令人心疼。我保守了这个秘密,没有将它告诉我的母亲。之后我时常忍不住偷偷跑去找她,给她带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但她似乎对一切都毫不在意,见到那些东西也不会露出小孩子该有的欣喜心情。”郝诚叹了口气:“毫不张扬,不露喜好,沉默寡言,小小年纪,倒像是已经厌世了一般。后来我想这些应该是受了她母亲的影响,亦或是她母亲保护她的一种方式。”

      苏俞心里暗暗叹气,想起了成蓉曾经同她说过的一句话:“从小到大,我从未有过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也没有遇见过十分想留住的人……”

      郝诚接着道:“我在她身上花费了很多的耐心,然而她完全不为所动。在我几乎就要放弃的时候,她却便便扭扭、低声低气地第一次叫了声‘哥哥’。俞俞,我并没有别的兄弟姐妹,因此当时我几乎是欣喜若狂。”

      苏俞看着湖面,轻声道:“我从小到大也是独自一人,我也很希望能有个兄弟姐妹之类。”

      郝诚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道:“几年后,母亲得了很严重的病,她在临终前忽然问我‘你妹妹长什么样’,我当时吓了一跳,这才知道母亲原来什么都知道,不过不说而已。”

      苏俞的心不免提起:“后来怎样?”

      “后来,母亲让父亲承认了蓉儿的存在,给了她应有的名份。之后,母亲便去世了。”郝诚看着苏俞忐忑神色,微微笑了:“不要这样紧张,我都说了,只是些陈年往事。”

      苏俞松了口气,凑近一步,仔细地打量着郝诚,嘴里不住“啧”叹出声。

      郝诚眼里带了点儿戒备,不知苏俞又要耍什么花招:“你想说什么?”

      苏俞眨眼一笑:“从一个沉默寡言的小姑娘,变成如今这种活泼性子,可见你这个哥哥是何等毫无原则地娇宠着你的妹妹。”

      郝诚大笑:“很对!蓉儿如今这一副无法无天的性子,我确然应负全责。”

      苏俞笑着叹气:“所以我说有你这样的哥哥,蓉儿很幸福。”

      郝诚移开视线,不动声色道:“迟公子看起来对你也很好。昨夜乍见他时,他看我的目光倒像是要将我吃了一般。”

      苏俞笑了笑:“他对身边的人都很不错。”她很高兴终于引到了她一直想提起的话题,这才是她今晚同郝诚出来的真正目的:“郝公子,关于昨夜之事,你可不可以……就当它没有发生过?”

      郝诚微讶:“什么意思?”

      “今日下午沈小姐都跟我解释清楚了,这其中实在是误会一场。郝公子,昨夜之事,其实根本就是我连累了你,请你万勿迁怒于沈小姐与秦少庄主他们。”苏俞不能想象,如果郝诚当真动怒,武威山庄前途会是怎样。

      郝诚静静看着苏俞,她脸上带着一丝恬静淡然的微笑,仿佛与昨夜抱着他痛哭的女子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郝诚脸上笑意渐收:“下迷药、缚双手、关暗室,我生平从未受过此般对待。”郝诚凤眸一凛,双手负于身后,周身顿生出一股逼人气势:“若我实在生气,又怎样?”

      苏俞脸上笑意僵住,眼露胆怯之色:“那……你罚我好了……”

      郝诚脚下未动,上身往前微探,俯头逼视着苏俞:“罚你?那么你来说说看,我该怎样罚你?”

      “就罚我……”苏俞瑟缩着后退一步,鼓起勇气道:“罚我吃连根掐起的小芨菜!”

      郝诚一愣,大笑出声:“胆大的丫头!”敢与板着脸的他开玩笑的,苏俞是第一人。

      苏俞忍不住跟着笑了:“我的胆子一点儿也不大,我不过是能辨识清楚真正的善意罢了。”

      郝诚含笑点头:“你很聪明。”

      苏俞有点不好意思:“我哪里聪明,以往……总有人说我笨。”她指着湖中一艘小船道:“比如说,我从前想要学划船,结果学了半天,不管我怎样划,船都只在湖心打转。”

      郝诚眼中忽闪过一丝促狭笑意:“是么?我且要看看是怎样个打转法。”不待苏俞反应过来,郝诚猛地伸手扣住苏俞的腰,揽着她纵身一跃,转眼间两人便落在了一艘小船之上。

      苏俞惊魂未定,死死拽住郝诚的胳膊,费力地平衡着身躯:“郝公子,你你你别开玩笑,我真的不会划船!”

      郝诚失笑:“你只需好好坐着,看我的。”

      苏俞心里留着上次落水的阴影,坐在船上一动也不敢动。郝诚轻挥船桨,小船缓缓往湖心移去,船身平稳得连些许的颤动都未有过。

      苏俞慢慢放下心来,有些惊讶地看着郝诚:“你竟会划船!”

      “这样很奇怪吗?我很小的时候就会划船了。”郝诚放下船桨,任小船在湖面上漂动:“幼时我整日被夫子逼着念书,有时累极了,我就偷溜到学堂后面的一处荷花池那里,撑着小船划至荷叶中间,躲在那里美美地睡上一觉。荷叶又高又密,保管谁也找不到我,百试不爽!”郝诚笑得十分得意。

      苏俞双眼大睁,不敢相信这些话是自郝诚嘴里吐出。

      郝诚笑看着她:“你不信?下次我带你去那处荷花池边看看,那艘小船至今仍在。”

      苏俞心下一震:“我信。”她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郝公子,你看,上次蓉儿就是为了够这处的花灯,才将船带翻的。”

      郝诚微笑:“是吗?”

      “嗯……”苏俞话音未落,郝诚忽然起身,紧接着船身猛地一个倾斜,水花“扑扑”溅到苏俞脸上。苏俞吓得惨叫一声,心里不住叫苦,难道又要从此处落水一次?

      惊惶之下,苏俞本能地伸手拽住郝诚衣襟,东倒西歪站起身来。她双眼紧闭,认命地等待着扑通入水那一霎那的到来,半晌之后却意识到自己仍然站在船上。苏俞颤颤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船身早已稳住,郝诚正俯头含笑看她,一双俊目当中光华流转。

      苏俞小脸刷白,急急收回双手,怒道:“你故意的!”

      郝诚毫不理会苏俞的责问:“你的头发……”

      苏俞微愣,转头一看,先前束发的绢带正一起一伏地漂在水面之上,而她的头发早已散落了一背。

      苏俞意识到自己这是第二次在郝诚面前披头散发,脸腾地红了,手忙脚乱地将头发绾起,却怎么也找不到绾发的东西。

      郝诚笑着摇头:“你转过身去,我就帮你想出一个绾发的办法。”

      “啊?”

      郝诚握住苏俞肩膀,将她扳转身去,轻按住她的发髻:“俞俞,手放开。”

      小船漫无方向地在湖面上缓缓漂移,晚风推出一池细碎波纹。

      苏俞呆立在船上,完全不知应如何应对眼下状况。她似乎听见郝诚低低叹了口气,紧接着感觉发间一紧,又听见郝诚说:“好了。”

      苏俞沉默半晌,缓缓转过身来:“郝公子,对不起,我不能……”

      郝诚捉住苏俞要去拔玉簪的手:“俞俞,昨夜皆是为了替我解结,才令你失了发簪。这不过是赔偿,”郝诚深深看向苏俞:“只是赔偿而已。”

      苏俞沉默片刻,扬起脸笑了:“好,这个赔偿,我收下了,谢谢你。”

      苏俞一进西院门便靠倒在墙上,先前的镇定不翼而飞,手抚在胸前,费力地平息着有些过快的心跳。

      黑暗中响起一个声音:“俞俞。”

      苏俞吓得几乎跳起,猛地转过头去,看清石椅上的人后才松了口气:“迟公子,你怎还未睡下?”

      迟歌脸上带着一抹浅笑,静静看着苏俞:“如果暂时不困,就过来坐一下。”

      苏俞想了想,终是走到了迟歌身旁。在她侧身坐下的一刹那,迟歌脸上的笑意蓦地僵在了唇边。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刚才一个字一个字地数了一遍,发现两万字的榜单任务已经超额完成了耶!
    为表庆祝,我明天要休息一天,请亲们不要大意地思念我,哦呵呵呵呵~~~~~
    今天多更一千字,所以表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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