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童话》烛影渡

32、三十二

　　张宜蔺不情不愿地跟着秋和晓去了手机维修店。
　　虽说秋和晓提前交代给张宜蔺相关的应对话术，但她依旧对张宜蔺持有戒心，也不确定会不会引起江久知的怀疑。
　　秋和晓望着候鸟掠过空中，在手心里哈了口热气，跟在张宜蔺身后进了店铺，若无其事地走去前台点了一杯椰汁西米露。
　　“不好意思，西米现在没有了，可能还需要等几分钟。”林晚晚说“着急的话我可以帮您换成其他的饮品。”
　　“没关系，我可以等。” 秋和晓付了款，退去一旁用余光探了下江久知的动作。
　　江久知用左手撑着下颌骨，嘴边始终挂着微笑。
　　张宜蔺弓着身子，在他面前显得格外被动。
　　店里的学生虽然不多，但音响里放着热门的歌曲，没办法捕捉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总不至于直接走去江久知身边偷听吧。
　　秋和晓也没敢在江久知掌控的范围内长时间地拿出手机，找了个靠近门边的位置坐下，无所事事地扣着指甲消磨时间。
　　张宜蔺忽然神色慌张地跑出门去。
　　秋和晓见状跟林晚晚说了声：“我一会儿来拿。”也转身冲了出去。
　　张宜蔺就留给她一个背影。
　　秋和晓追了几步，体能实在是跟不上，见他手腕间的红线已然消失，干脆停了下来。
　　还没等她喘匀气，从身后伸出来一只手，温热的饮品贴上她脸颊。
　　秋和晓身体一僵，寒意攀上脊背令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难道……被发现了？
　　耳边紧接着传来女性的声音：“接着啊，还要我拿多久。”
　　不是……江久知……
　　秋和晓松了口气转过身去。
　　毫不夸张的说，是个绝色美人。
　　她穿了件紫色的针织吊带长裙，披着一件奶白色的獭兔毛短外套，连发型也是精心收拾过的。
　　她过于引人注目，站在原地就好像件华美的艺术品，引得过路学生时不时地投来视线。
　　也不知道她冷不冷。
　　“啊……谢谢。”秋和晓接过来“请问你是……”
　　“秋和晓。”她说“当圣母上瘾是吧。”
　　“嗯？”
　　“别装傻。”
　　话语的间熟悉感让秋和晓下意识蹙眉，她并不认识面前的女生。
　　倒不如说根本没见过这幅模样的女生。
　　直到秋和晓瞥见女生颈间小熊造型的项链——那是国庆假期特地买给室友的谢礼。
　　她才恍然道：“白璐。”
　　看样子白璐提出的要求很有可能是变更容貌。
　　“有件事情我没想明白。”白璐顺势坐在店门外的长椅上，呷了一口咖啡杯，吊足了胃口才不徐不疾地说“既然你也是交易对象，为什么非要管别人的闲事。”
　　秋和晓见她如此坦然，也不想藏着掖着，直言道：“因为他的决定是错的。”
　　“你少干又当又立的事情。”白璐嗤笑道“这个世界又不是非黑即白的，看问题的角度不同而已。你说对也好说错也罢，你的想法重要吗。”
　　秋和晓深吸一口，把烦躁地情绪压下去：“那为什么要牵扯到无辜的人？她们因为别人的一己私欲而断送……”
　　“你哪来的脸质问我。”白璐打断她“和店长达成交易，让顾言渊围着你转，好处一样不落还要在这里当圣人？我就奇怪了，你和凶手在本质上有什么区别？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不过就是五十步笑百步。”
　　秋和晓知道白璐误会了，但她不能更不想开口解释，一时间无话找只好从其他地方找补：“你知不知道你口中的店长……”
　　“跟你有什么关系。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白璐的嘴里吐出薄凉的话“每天因为不可抗力意外丧生的人不计其数，命该如此，命中注定，你懂吗。”
　　“可这不是意外，是人为的结果。”
　　白璐淡然一笑，喝干净了杯中的咖啡，不咸不淡地评价到：“你就是得了便宜卖乖。”
　　微风卷起小吃摊氲起的油煎香气，吹落了座椅上的纸杯，纸杯在地上滚动一圈，杯盖松动溅出了些残留的咖啡渍，沾在了秋和晓的鞋面上。
　　“看在我们还是室友的份上，劝你一句，别再做这种没意义的事了。”白璐迤迤然起身 “妄想用店长施舍给你的能力对付他本人……你不觉得可笑吗？”
　　她说着用指尖捡起杯子扔进了垃圾桶，临走之前背对着秋和晓道：“理所当然地把想法强加给他人，你算什么东西。”
　　秋和晓听完就气笑了，冲动之下开口：“反正比你强点，你连东西都算不上。”
　　这种不痛不痒的话白璐听得太多了，根本没放在心上，踩着高跟鞋走远了。
　　区别于秋和晓的是，白璐对自己的定位一直很清楚，从没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
　　白璐走回去的时候，看见江久知坐在店门外面，抱着学校里流浪猫晒太阳。
　　是一只玳瑁猫，有点像烤糊炸开的栗子。
　　白璐打了声招呼就往店里走。
　　江久知随口问了句：“心情不好？”
　　“嗯。”白璐见状又退了两步，挨着他坐下“遇见一个特别爱管闲事的圣母，估计她死了火化都能烧出来半斤舍利子。”
　　江久知被她逗笑了，摸了摸猫的后颈，语气里不加掩饰地透露出杀意：“谁。”
　　“一个无关紧要的老好人。”白璐不愿多说自然而然转移了话题“你今天看上去很高兴，有什么好事吗？”
　　“这么明显？”江久知垂眸“联系到了很久不见的青梅竹马。”
　　“我晚上没什么安排。”白璐将手臂架在江久知的肩上，暗示道“店长你看……”
　　“火锅烤肉西餐日料。”江久知说“挑吧。”
　　“日料。”白璐也不和他客气，挑了个最贵的。
　　“嗯，我去定个位置。”
　　怀里的猫伸了个懒腰，从江久知腿上跳下来，转眼消失在草丛里。
　　他起身掸了掸身上的浮土，推开店门，示意白璐先进。
　　“那我去联系桃雨了，让她下课直接过来。”
　　“嗯。”
　　大概是快到饭点的缘故，没几个客人愿意坐在店里。
　　趁着歌曲正好处于衔接的空档，江久知喊了一声林晚晚：“你可以下班了。”
　　林晚晚刚腾出时间给自己做了杯圣代，还没吃进嘴里：“哇，这么早吗老板？”
　　“嗯，一会儿有事。”
　　林晚晚只好放下她的圣代，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工作台。
　　“那我就先走了，老板明天见。”
　　江久知冲她点头示意。
　　白璐打完电话见江久知已经清完场将暂停营业的牌子挂了出去。
　　“桃雨什么时候过来？”他问。
　　“她说把地址发给她，一会儿直接过去。”
　　“嗯。我知道了。”
　　店内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白璐起身把灯打开。
　　橙红色的灯光铺在她的手腕上，透过宛若伤口的红色细线。
　　白璐问：“为什么唐柠不在了这条线还是没消失？”
　　江久知正倚着吧台预定日料店的座位，闻言头也没抬：“说明她只是暂时地离开你的视线，很快还会回来的。”
　　白璐啧声：“阴魂不散。”
　　“不过你放心。”江久知漫不经心地开口“我很快会处理好她的后事。”
　　这句话听起来是太过别扭，白璐没应声反倒是说：“你的小不点呢，今天怎么没看见他？”
　　“江眠。”江久知抬头唤了一声。
　　从二层传来声响，小兔子从房间里出来趴在矮扶手上：“我在。”
　　“下来。”江久知说。
　　小兔子的脖颈上缠着纱布，眼眶周围染着浅淡的红，像是没休息好，精神状态有点差。
　　“别在意。他前几天贪玩跑出去了，有点受凉。”江久知好心地解释道，伸手按住小兔子的后颈，像是给猫咪顺毛般，轻缓地抚摸了几下。
　　包含了些不可言说的意味。
　　白璐佯装着打了个哈欠，借机起身拉开了些距离，抽了张纸巾擦了擦眼泪。
　　她的脑内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
　　江眠这小孩，怕不是被江久知捏住了什么把柄拐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