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香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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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斯舟回到家里，发现不止灯光开着，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
那是许久不见的许父，他显然还没有发现门被打开的事实，脱了西装靠在沙发上，正在看着手机。
很久没被用过的电视里放着不知名的综艺，时不时传来一阵笑声的音效，光线忽明忽暗，给安静的客厅增添了几分热闹。
许斯舟看着屋里，拉开门的手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放下，迟疑的叫了一声：“……爸？”
听见了声音，许父这才从手机上移开视线，他扭头笑着：“儿子，爸回来了。”
许斯舟关上门，想要问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父子俩已经许久都没有见过面了，经年累月的冰一时之间还不能立刻融化，比之前住在一起显出几分尴尬和疏离。
许父却一转头，从桌上拿了一支香蕉剥皮，一边剥，一边招呼：“来，儿子，刚买的香蕉。”
桌子上堆放着几个袋子，应该都是买的水果，而他却只打开了香蕉。
许斯舟视线落点在香蕉上停留了很久，而后眼神闪烁了下，闷声走了过来。
他不能吃香蕉……
许斯舟香蕉过敏，还很小的时候，许父有一天买了香蕉回来，也是这样拿着香蕉喂他，他不想说破，就吃了下去，最后还送了急诊。
但是现在来看，父亲还是不记得他不能吃香蕉，明明沈昭一次就记住了。
过长的睫羽在许斯舟的眼瞳打下一片暗色，瞧不出里面的情绪。
看着许父手里递过来的香蕉，他伸手接过来，缓慢的一片一片剥开，露出里面嫩黄的果肉。
许斯舟最终还是吃了，但这一次只咬了一小口，就放在手里不再动了。
他面上笑着，言不由衷道：“好吃。”
许斯舟总是很习惯去讨人喜欢，可是即便得到了许多人的喜欢，许父也依旧如此……令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不知道许父突然跑到南区是为了什么，他试探着问道：“怎么没回世纪佳苑？”
许父把自己剥开的那根香蕉咬了一大口，随口道：“刚从那边过来。”
哦，是他想多了。
许斯舟的眼神黯了黯，方才竟然有一瞬间以为他是刚下飞机就过来看自己了。
许父明显是有些意得志满，笑容都比平常大了一倍。
还没等许斯舟开口问，他便自己憋不住说了：“上回过年跟你讲过的大生意还记得吗？”
许斯舟点头，猜测是不是赚到了钱，才这么开心。
他笑了笑，往后一躺：“老李他们都羡慕死我了，有这么好的运气搭上了这辆车……”
“这回我可扬眉吐气了，呵，叫他们以前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没想到这次他真的赚到了钱，一直以来干什么赔什么的许父终于证明了自己，高兴得忘乎所以。
许斯舟心里却总是隐隐不安，他犹豫半晌，开口提醒道：“生意可靠吗？有没有确认对方的……”
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许父给堵住了，他表情明显不高兴了起来：“去去去，小孩子懂什么？”
什么都不懂还想反过来教育他了？
许父也不想跟不懂自己的人吹嘘了，话锋一转，就问上了他的学习：“最近成绩怎么样？”
许斯舟抿了抿唇，回答道：“保持在第一。”
听到自己满意的答案，许父的态度才松动了些：“行，继续努力。”
他是过来炫耀的，却没有看见自己儿子崇拜的目光，还被暗指自己不谨慎……怕什么？怕他又赔吗？小孩就是小孩，目光短浅。
许父没了兴致，随手把香蕉皮扔进垃圾桶里，就想离开了。
许斯舟垂着头坐在原处一言不发，只有那双眼漆黑深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许父要从他身旁走过时，许斯舟忽然叫住了人。
他站起身来，笑容如往常一般令人挑不出什么错：“爸，我们老师这几天在联系家长准备卖课、卖书，我帮你拉黑一下，免得在什么要紧的场合来电话。”
许父一点都没有起疑，他也不觉得向来听话的儿子会说谎，掏出来手机就递给他了。
毕竟如果他谈生意的时候，被人发现接到这种电话，也有些掉份。
许斯舟接过来点了几下，把孙老师还有几个领导的手机号码都拉黑之后，还了回去：“好了，爸，我就不送你了。”
“行，你念完书赶紧睡觉吧，过段时间我再来看你。”许父本来也就没想让他送，现在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间，他联系了几个老总一起去唱歌，路线都不一样，到时候也不好糊弄。
许斯舟笑着点头，身影在白炽灯的照射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尤其是那双眼睛，盛满了笑意时，一点都看不出来背后的阴霾。
……
昨天晚上都已经张扬到了这种程度，学校肯定是不可能坐视不管的。
年纪第一跟年纪十五在谈恋爱，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要请家长，但是沈昭不愿意说，她总不可能叫顾玉清来学校，许斯舟是昨天已经把手机拉黑了，只说许父在忙，没有时间接电话。
已经快过去一天了，孙老师想自己联系家长都拿不到电话号码，沈昭一直就没有填过，许斯舟则是打不通。
她气得厉害，却又拿他们没有什么办法。
两个人都是自己的得意门生，沈昭这段时间从全校二十几名提升到十五名，不能说没有许斯舟的帮助。
这样看似乎还是一件好事，可她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在学生时期谈恋爱，分心是一回事，分手了又是另一回事……万一不好收场，失恋之后一蹶不振的也大有人是。
他们还太小，还不确定有没有承担变故的勇气。
曾经开玩笑说来办公室里喝茶，现在真的被叫过来办公室里了，但两个人面上倒是都没有什么羞怯之色。
许斯舟再次跟孙老师保证：“我的成绩不会掉，她也不会。”
沈昭抿了下唇，而后缓缓垂下眼睫，很认真的开口：“老师，我能保证不会影响我的成绩。”
孙老师盯了他们半晌，看出他们眼神的坚定，终于妥协了：“好吧，如果下次考试的时候你们如果退步了，老师是真的不能坐视不管的。”
她看着沈昭，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回去吧。”
17岁，正是风风火火的时候呢，就算让他们考虑后果，他们也是难以想象的，等抽空再跟沈昭谈谈心好了。
孙老师叹了口气，又想起什么似的赶紧叫住了两人：“气得我都忘了，话还没说完……”
她看了看沈昭，又看了看许斯舟：“上面都盯着呢，我是能帮着打掩护，但你们都给我收敛点，别以为成绩好就没事了。”
沈昭回头笑了笑：“知道了，老师。”
这么一回，两个人的恋情也算是全校皆知了，虽说大家都知道再躲也没有什么意义，但明面上还是要收敛着。
有好的声音，就有不好的声音，更何况之前还传出过那样的谣言，这下真不真、假不假，都引起了一阵讨论，但两个人都不是什么看别人眼色的性格，上一回也叫他们知道了不好惹，就没有人敢犯贱犯到真人面前去。
再加上两个人在联考中一个人保持第一，一个人又进步了名次，叫人只剩下羡慕了。
杜成就不明白他们俩是怎么谈恋爱的同时还能进步的，他苦兮兮的举着书：“你们俩谁都行，也教教我呗？”
王小棠从书里抬起头，调侃他：“就这样，你还想考计算机？”
杜成不见生气，笑着说：“嘿，你别看我这样，从小到大，我想做的事最后一定会做到的，再过几年等咱们聚在一起的时候，让你瞧瞧什么是最棒的工程师。”
几个人笑作一团，却不是嘲笑，而是掺杂着许多种开心……无论以后能不能做得到，他这样谈及自己梦想的时候，亦是在发光的。
少年时期总是爱畅想以后的样子，老话常说毕业了之后，再好的朋友也会各奔东西，但没有到感情变淡的那一刻，谁都不曾设想过走散的那队人会是他们。
陆远的训练成绩突出，是他们队里老师最看重的那个苗子，大家准备等这回训练完了给他个惊喜，开学之后加课的加课、早退的早退，也有好久都没聚在一起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沈昭停下了自习，收拾起了东西，许斯舟本来就在注意着，见她一动，便也跟着动了起来。
杜成都还没有写完作业，慌张的把一道题写完就手忙脚乱的收拾了起来，着急道：“哎……等等我，等等。”
“……”然而那两个人可不理他，而且似乎还存心逗人似的，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
半边蓝白落入暮色的昏暗，渐渐变成一片舒展的晚霞，两个人彼此笑着，一步一步的奔向未知的远方，沈昭的裙摆顺着风吹向的地方飘扬，明亮得像是天边的金光。
许斯舟的笑意自然从唇边绽放，他牵着沈昭的手，觉得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像沈昭这样的人出现在生命中了。
杜成在后面追，本来是很容易就能追上的，但是不好把王小棠一个人落在后面，他就一边追，一边回头催，后来实在着急了，一看前面两个人牵着手跑，便直接回去拉上了王小棠的手，也牵着她跑了起来。
王小棠一愣，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被拽着走出了一楼走廊。
她看着拉住自己手腕的手，想了想，没有挣开，似乎也不怎么在意似的，专注的向前跑着。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香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