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静悄悄》洇墨馀香

131、试探

　　沈昭几步挪到了休息区，干脆掏出手机，直接闷头刷了起来。

　　高齐紧跟在后面坐下，他本身就是带着目的来的，就算沈昭看起来兴致不高，也总要试试才行，可尝试着开口聊了几句后，却都只得到了不咸不淡的回答。

　　看出来了她似乎真的打算就这么坐在这里玩手机玩到天荒地老，僵持了一会儿后，高齐终于还是耐不住了。

　　他指了指娃娃机：“要抓娃娃吗？”

　　话音刚落下，还不等沈昭答应，他便去前台买了一筐游戏币，瞧着满满当当的一筐，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

　　沈昭很清楚这都是为了跟自己待在一起才买的，她看着高齐拿着东西朝自己走来的动作，就像一股莫名的压力朝自己袭来。

　　枯坐在椅子上总比要应付桃花轻松些，如今事情不受自己控制发展，已是越来越受不住了。

　　眼看无力回天，她深吸了一口气，颇为心累道：“我也去买点游戏币。”

　　高齐一开始会买这么多就是给沈昭买的，见她还要自己掏钱，立刻伸手拦她：“不用了，没多大事，一起用吧。”

　　殊不知这样的行为却给沈昭施加了更大的压力，她眉心动了动，礼貌的态度忍不住有些龟裂，隐约透露出些许锋利的抗拒。

　　可待高齐察觉到了什么，怀疑着去看时，却只看到了沈昭绕过自己拦着的手走去前台的背影。

　　他自然是拦不住她的。

　　脚步声被音乐掩盖，几近于无，沈昭缓缓垂下了眼帘，再次遮掩了其中幽暗的瞳色，她紧紧的抿着唇，每走一步，便在心底默念着：不能说脏话，不能暴力，不能冷漠，不能……

　　念到这里时，沈昭忽而一愣。

　　她瞳孔微缩了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关键之处，脚步有些迟疑：说不准，自己如今还要谈恋爱才对……不仅要谈，还要大谈特谈。

　　沈昭找了一个与自己完全背道而驰的人设，并在努力的遵守着规则。

　　那东西既然想要控制自己的人生，便让沈昭成为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就是了。

　　这样的想法不是无的放矢，虽然听起来有些不明就里，但的确是有迹可循的……大约从一年前开始，这条未完成的计划就慢慢有了眉目，它一步一步自我完善着，逐渐成为了现在这样。

　　变成自己完全不喜欢的样子无疑是一件痛苦的事，可若是能借此让自己摆脱掌控，一切都是值得的。

　　思及此，沈昭微微皱着眉，眼神悄然放在了高齐身上，对要认识他的这件事也少了些抗拒。

　　高齐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既然沈昭不愿意花他的钱，就算了……毕竟还不熟悉，这么做也情有可原，说明她并不是爱占便宜的人，登时更有好感了。

　　沈昭在他面前缓缓站定，尝试着放下自己的戒备：“去抓哪里？”

　　第一次得到正向回应，高齐心中一喜，随即面上也遮掩不住的笑了出来，他也没怎么看，便带着人去了最近的娃娃机：“这个怎么样？”

　　娃娃机里装着不知名的青蛙玩具，每一只青蛙都张着大嘴，花花绿绿的一点也不好看，但无所谓……抓就是了。

　　沈昭正要投币，却听得他忽然又说：“等一下。”

　　她疑惑着抬起头，只见高齐指了指青蛙玩偶，嫌弃道：“这个不好看，眼睛都歪了，咱们换一个吧。”

　　沈昭循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却下意识微微一愣。

　　她不期然想起了那一年的夏天，也是在游戏厅里玩娃娃机，因为娃娃的眼睛都歪了，看起来又丑又怪，便绕了过去。

　　“……你不觉得刚才的星黛露，眼睛很弱智吗？”

　　听她讲完那句话，许斯舟似乎是笑了一下的。

　　只是笑得太惹眼了，看得沈昭心里一阵奇怪，连忙移开了目光。

　　仔细想来，应该是那时候就被吸引了，只是那种不受控制的情绪令她太过慌张，所以才不得不躲着人走……虽然最终也没能躲过就是了。

　　“……沈昭？”

　　看着她似乎是突然发起呆了，高齐便叫了一声。

　　沈昭回过神来，眼睫也随之颤了颤，她看向旁边，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形，心不在焉道：“啊……那就换一个吧。”

　　她神不守舍了起来，这时便也无暇去想什么拒不拒绝、委不委婉了。

　　高齐站在一旁看着沈昭，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发生，却忽然觉得没了意思，不是失去了对沈昭的兴趣，只是忽然觉得没有回应的过程待得很不舒服。

　　就算是出于礼貌，对方也不会没有任何回应，除非是完全抗拒的那种。

　　自己也没有这么差劲吧？高中时候有好些人追呢……

　　高齐又磨蹭了一会儿，尽力的想要挑起什么话题好了解一下对方，沈昭却再度没了那股想要尝试的心思，防备重新涌了上来。

　　眼看气氛越来越奇怪，沈昭跟自己待在一起也不是很开心，高齐暗叹了声，有些挫败。

　　他把游戏币随手放在一旁，说了告别：“我朋友在找我……就先上去了。”

　　“……好啊。”不可否认的是，听到他说出这句话时，沈昭心中只有密密麻麻的庆幸，仿佛逃离了什么可怕的牢笼一样，豁然开朗了起来。

　　高齐心里还是最后挣扎了下，在离开之前，挥手道：“那……下次再见。”

　　沈昭已然轻松了许多，跟他说话时便也不再压抑着了，她唇线微微松懈，应声道：“下次见。”

　　见她面色柔和的跟自己说着下次再见，高齐的心一下子凉了干净，他胡乱的点了两下脑袋，闷头出门去了。

　　背影消失的那刻，沈昭真的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联系上王嘉她们之后，没过一会儿，几个人便嘻嘻哈哈的过来了，挤眉弄眼道：“人呢？怎么这么快就完了？”

　　沈昭没有说话，而是将自己买的游戏币全倒进高齐的筐里，直接塞给了王嘉。

　　王嘉手里突然接了这么重一筐的游戏币，差点没反应过来要掉在地上，好在沈昭还没放开手。

　　她微微勾起唇角：“我不喜欢你们代替我做决定的样子，这次可以当做没有发生，但不会有下一次了。”

　　沈昭分明还是笑着的，但话里的意思却直冲人心，压力叫人不可忽视。

　　王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有些生气她们这么撮合的，自知心虚，眼神就不由自主的躲了下：“我想着……认识个朋友，没有什么坏处的。”

　　沈昭自知多说无益，只道：“可是我不喜欢。”

　　她也没有非要追究什么的意思，转而拿起了王嘉的另一只手，将那筐游戏币都抱了严实：“喏，今天的麻烦，就交给你们三个处理了，我作业还没写，先回去背书了。”

　　李一鸣看出沈昭没有想计较的意思，再这么待下去也尴尬，便代替着王嘉说了有些难以启齿的道歉：“抱歉，是我们考虑不周了。”

　　“没事。”沈昭随意摆了摆手，笑容并无芥蒂：“我在宿舍等你们，记得帮我带奶茶哦。”

　　她的确是不怎么生气的，即便刚开始有些窝火，后来却也消失得差不多了，毕竟是天难海北聚在一起的舍友，总会需要磨合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倒是自己……真的做得糟糕极了。

　　至于要不要谈恋爱，这件事就暂且放下吧……尝试了下，果然还是不行。

　　毕竟许斯舟之前已经几乎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做过一遍了，她怎么可能还会为了一些小事再心动呢？

　　亲眼看过大海的人，是不会觉得小溪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