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静悄悄》洇墨馀香

118、许愿

　　两个人彼此沉默了许久，时间大概有三四分钟，每一分钟都过得十分漫长，周遭却只有滴滴答答的雨声，均匀而细密，仿佛踩在他们心尖上，一阵催促。

　　长时间紧紧抓着伞柄，手指的力道已经致使关节发麻，泄力之后便是一阵虚脱。

　　意识到现在两个人是真的到了一个节点，而事情处理起来异常复杂，沈昭似乎也不肯再等了。

　　她忽而叫他的名字：“你听好了，许斯舟。”

　　许斯舟下意识的将注意力聚散到头顶，听着她接下来的话。

　　沈昭扯了扯唇，有些颤抖，但这并不妨碍她露出几分刺人的讽意：“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事，所有的事，即使面对着警告，我也还是选择跟你在一起了。”

　　她知道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他可能听不太懂，但她还是要说，控制不住的要说。

　　许斯舟都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也听懂了，甚至都明白沈昭为什么会生气，却仍是动也不动，因为这就是他的选择。

　　总不能都要分手了还一副自己有不得已的苦衷的样子……那样也太差劲了。

　　他对两个人的未来无望，也将现在当成了最后的时间，很真挚的希望沈昭即便因此而讨厌他，都不要忘记他。

　　“因为我宁愿自己选择错误，也不想跟你错过。”

　　轻声细语的一句话，却如雷震鼓般响彻许斯舟耳边，竟然让他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隐隐将要崩塌，对自己的决定犹豫了起来。

　　好在他理智还是占了大头，低着头的动作也看不出任何表情，尤其沈昭还站在一旁，从高看低，更是什么也看不见。

　　兴许两个人从未有过这么大的分歧，连说要彼此冷静一下的形式都没有，似乎就要走到了尽头。

　　沈昭看着他的眼眶里已经溢满了水意，但仍旧高昂着头，怎么也也不肯让眼泪掉下来：“如果你依旧要选择分手……许斯舟……我们就再也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了。”

　　她说了这么多的话，许斯舟却只是闷声点了点头，仍旧闭口不言。

　　好，很好，沈昭甚至都快要被气笑了，觉得刚才说了那么一通话的自己就是一个小丑。

　　反正已经得到了回答，她擦擦最终还是憋在了眼眶里的眼泪，再也没了那股伤心，而是高高的昂起头来：“我不会原谅你的。”

　　沈昭眼神坚定，抿起的唇角带着几分赌气和委屈。

　　她看着坐在地上的人，红唇一张，最后吐出来了几个字：“你就是个笨蛋。”

　　笨蛋这个词字正腔圆，听在许斯舟耳边，心脏也随之颤了颤。

　　【滴——】

　　【主线任务：与目标人物许斯舟分手

　　奖励：一个愿望(不可超出该世界现有的基本水平)

　　完成度：100%

　　该奖励可向拯救系统327488进行登记，审核后将进行发放。】

　　【任务成功，所有支线任务均已消失，拯救系统327488，总部欢迎你圆满归来。】

　　虚无之中，一双眼睛看着两人分崩离析的样子，满意的弯了起来，连周围暴动的能量都有所舒缓。

　　……

　　只是一下午不见沈昭而已，小四突然间发现……任务已经完成了。

　　即便一头雾水，也不妨碍它对于马上就可以带着完美的成绩单回到总部的兴奋心情。

　　虽然任务完成了，但小四还要留守观察半年左右的时间，至少一个月，至多半年，在这段时间里，只要发现任务有回旋的可能，便要继续待下去。

　　当然，这段时间，也是专门留给沈昭兑换奖励的时间。

　　一个愿望……它可真大方啊。

　　小四看她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伤心，就自以为没事了，笑着飞了过去：【想好许什么愿了吗？】

　　它态度这么殷勤，多少也是因为提交奖励之后，回总部的日子就不远了，既然能早早完成任务，谁想积压到最后呢？

　　沈昭回来之后便开始发愤图强，已经刷了已经整整一天的题怕，根本就不想理人，言简意赅道：【滚。】

　　【……】好哦，那我滚了，小四委委屈屈的飞远了。

　　被骤然从题海中打断的沈昭再也静不下心，已经不得不去联想起那些有的没的了……那个所谓的愿望是有上限的，也要审核，负责审核的一定就是那个背后的存在。

　　总不能要求她重新跟许斯舟在一起，也别提去小四的总部，或者跟谁见面了，一看就没戏。

　　要是以前的时候，能许下暴富的愿望，她一定会很开心，现在……

　　妈的，越想越烦。

　　沈昭啪的一声扔下笔，站起身就走了出去。

　　已经飞远了的小四听见动静，回头之后吓得又是一抖，它惊恐的看着她：我都滚了，也没有再动，这怎么又生气了？

　　沈清也听见了这一系列又急又忙的声音，见她似乎要出去，探出头好奇的问了句：“姐，你干嘛去啊？”

　　沈昭头也不带回的，气冲冲道：“买彩票！”

　　哦，买彩票啊，沈清下意识缩回了头，接着忽然瞪大眼睛……等等？现在？买彩票？

　　大半夜的，外面又刚刚才下过雨，一踩就是一块小水坑。

　　这会儿虽然雨停了，但依旧寒气逼人的，喧哗了一个下午的植物都安静了起来，夜深了之后，一切像是都睡着了一样。

　　沈昭一边去最近的福彩店，一边跟小四兑换奖励：【我许愿中彩票，给我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情场失意，她拿着几万块钱哭一哭无可厚非吧？

　　“买张彩票。”沈昭冷着脸，指向明确，一点都不像是想过来碰碰运气的人，反而像是真心话大冒险输了过来花冤枉钱的一样。

　　老板娘放下手机，嘈杂的音乐声也戛然而止，她下意识先打量了一下来人，见这位顾客也不像想闲聊的，便什么话也没说，给她出了一张。

　　沈昭随便买了一张，看也没看就揣进兜里，动身往外走。

　　难得因为马上就要坐拥巨款，可以不那么在意男人了，心情稍微好转了些，钱可以解决大部分的烦恼，绝大部分。

　　去送审的小四也很快就带着结果回来了，差不多是这边她刚买完，就立刻收到了回复……看来世界意识一直都在注视着沈昭啊。

　　它缩头缩脑的，有些不敢上前，似乎也意识到这个回复会让她很不开心：【申请已驳回，该愿望无法实现。】

　　沈昭忍不住皱起眉：【这哪里违反规则了？】

　　她都没有触犯任何关于许斯舟或者自己不该接触的高压线，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中彩票，凭什么不能是她？

　　小四也说不上来答案，但是世界意识就是这么回复的，它能怎么样呢，只好说：【昭昭，咱们换一个呗？】

　　沈昭没好气道：【那我要卡里的钱自己会生钱，能生多少生多少。】

　　小四觉得大概率还是没戏，但仍是胆战心惊的报上去了，结果不出意外，依旧：【申请已驳回，该愿望无法实现。】

　　气压登时更低了，连作为机器的它都隐约意识到有些搞砸了。

　　看着沈昭低着头一阵不语的样子，小四放缓了语气，试探着道：【昭昭，咱们再许个别……】

　　但是话还没有说完，沈昭就突然爆发了：【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你空手套白狼啊？淦！】

　　小四的表情都被震得抖了抖，刚想要飞速逃走，又忍住了。

　　它急刹车了下，慢慢回头，小心翼翼地看了过去，却发现黑暗之中，刚才还中气十足的昭昭，表情已经十分绷不住了。

　　她红着眼眶，一阵鼻酸：【我*你**，还我买彩票的两块钱……】

　　【****，还我买彩票的两块钱！】

　　【**的***！凭什么让我搭两块钱？】

　　沈昭憋了那么久那么久……最终却栽在了这么可笑的一件事情上。

　　眼泪忽然控制不住的汹涌而出，连站都站不住了，花坛里还是十分安静的，短时间内也不会过人，她蹲在地上无声痛哭着，只是实在忍不住时才泄露出低低的啜泣。

　　从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小四一下就看傻了眼。

　　它十分惊慌的抖了两下，系统词库一阵掉线，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你，我……你别……】

　　这样的安慰没有丝毫作用，沈昭似乎是被欺负得狠了，头一回这么脆弱，脆弱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小四不知所措的在旁边待了一会，不明白就两块钱而已，有什么好哭的。

　　反正自己都快要完成任务走了，它打算滥用职权一回：【我还！还的！两块钱转给你了啊……别哭了。】

　　然而沈昭还是紧闭着双眼，睫毛簌簌抖动着，像在水里浸泡过一样，仿佛再也忍受不住一样紧紧的咬着下唇，声音哽咽：【你还给我啊……还给我……】

　　雨后的深夜还是过于冷了，她用双臂紧紧的环抱住自己，试图抵挡和抗拒寒夜的凉意。

　　纵然哭得浑身发颤，却还要用牙齿咬在面前的手腕上，不肯轻易泄露一丝声音，看着十分令人心疼。

　　这时候，小四忽然似懂非懂了起来。

　　沈昭好像不是在为那两块钱哭……那是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