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帅哥哭多就变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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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商业街霓虹灯在细雨里泛着朦胧的彩光，医院外面大家面容平和，医院里愁眉锁眼。抢救室里挤满医生和护士，各种要药剂针具的应和声伴着仪器的各种报警声令人如坐针毡。
永仓稔被抢救人员挤在外面团团转，仿佛一只找不到方向的困兽。
女人被唤醒，却因为剧烈的腹痛更加痛苦。各种药物的瓶子好像葡萄一样一串串挂在架子上，不同颜色的液体不要钱似的顺着长长的管道输入身体里面。
她的心脏、她的血液、所有的器官都在抗争，为了主人的存活费尽能量。
女人的体征短暂地平复了下来，永仓稔手足无措地坐在病床旁边，颤抖地抚向妻子的手背。
不愧是现代医学，这么严重也能救回来。
真宫暁把空调调回26度，洗漱完护着后脑勺慢腾腾地躺下，掏出手机把那几张照片努力地研究了几分钟，打了个哈欠，感觉到困意就差不多关灯准备睡了。
……
他忽地醒来。
永仓五月的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回到值班室的医生和护士们又如流水般涌到了她的身边。
他扶着扶手慢慢走在冗长的的走廊里，只能看到几位护士在重症监护室和护士站来回奔走，其中有一位正好是负责他们病房的，看到了大半夜走出自己病房的真宫暁，皱紧的眉头沟壑有又深了些：“你要静养，跑出来做什么？”
入院一天到处跑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静养的真宫暁心虚地看向地上：“永仓姐姐一直没回来，我想看看她怎么样了。”
护士急得满头大汗，让他早点回病房，但也仅仅来得及说一句，拿着东西又匆匆跑了回去。
监护室里躺满了不同性别年龄、靠着仪器艰难存活的病人，永仓五月躺在第一排的第二个床位上，边上的医生和护士各个心急如焚但工作依旧有条不紊。
她的脸已经完全惨白看不出血色，永仓稔只在床头找到了一点立锥之地，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汗湿的鬓角。
怀孕不能打止痛针，女人只能对着身边的丈夫流泪。
“阿稔，阿稔——我好疼——”
监护仪不停地发出警报，各种数值朝着警戒线疯狂飙升。值班医生和护士长小声地商量着对策，‘恶化……栓塞、衰竭……破裂、引产一系列耸人听闻的词语从他们的嘴里说出来，好像有一道看不见的镰刀，隐隐悬浮在这位可怜女人的头上。
她快要死了。
真宫暁只觉得后脑愈发刺痛，虽然已经快凌晨，他还是把电话打给了唯一可能有希望的人。
半夜三更被吵醒的家入硝子的声音迷迷糊糊地：“真宫？怎么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急事吗？”
他小声的询问了自己的疑问。
“很可惜，虽然反转术式能够产生治疗效果，但是大部分情况都是对于外伤、机械伤害之类的。什么刀捅啦骨折倒是很好治，但是病变、中毒、辐射这种就比较鞭长莫及了。”
“反转术式其实比较接近于人为的加速新陈代谢达到快速愈合的能力，也没有死人生肉白骨的夸张效果……是谁生了重病吗？”
真宫暁入学以来和她的交集算不上多，能这样半夜三更给一个并不太熟的同学，看来是真的事态紧急。家入硝子脑子清醒了一点，打开台灯思考道：“在东京吗？附近应该有协会注资的高级医院，等级在册的咒术师都有绿色通道，还可以联系外院的教授级医生紧急会诊……”
没有用了。
他轻轻阖上眼睑：“这么晚把你吵醒了……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啊？”家入硝子被他突转的话题弄得猝不及防，下意识地回道：“酒，怎么了？”
“我知道了。”他把手机慢慢地离开耳边：“谢谢你的解答，打扰你了，晚安。”
医生在为频繁宫缩的女人做生产准备。
永仓稔轻轻握着妻子满是胶布和管道的手，被可能要失去对方的巨大恐慌所裹挟。为了让她能更提起一点精神，强忍着哽咽，小声地在她的耳边诉说着从他对来买花的她一见钟情。
很腻歪、又很甜蜜的花店小老板和美貌白领姐姐的爱情故事。
即使已经在一起了，也依旧每天不重样地给他的女孩送着他能想象的代表一切美好与祝愿的花朵。八百万神明，总有几位是属于花朵的，他仅有的一点迷信，都是为妻子和孩子的未来所付出的信仰。
这世上如何还能有比母亲更为勇敢的生物。
被推进产房的永仓五月即使已经被病痛折磨到满头大汗，也依旧能咬着牙，为了生出孩子而拼尽全力。
护士看到还呆坐在监护室外面的真宫暁，知道他是担心同房的病友，温柔地提醒他自己也是病人，快点回去休息。
他听着永仓五月虚弱的惨叫，茫茫然地转头看着这位看起来还比较年轻的护士：“她……在生了吗？听起来好痛。”
护士看着这个男孩的大眼睛，明白他是想到了什么，轻轻地拍他的肩膀：“生孩子是鬼门关，是这世间最痛楚的事情之一……你的母亲也是这样生下你的。”
所以她死了。
他明明不想听，但是女人的哭喊附骨之疽般的萦绕在他的耳边，好像时时刻刻的的在提醒：“是因为你，我才会这么痛苦。”
是因为我，真宫奏才会死。
不生孩子，就不会来这个医院，就不会因为说错话得罪真宫雅雅和他，受这无妄之灾。
不生孩子，明艳绝伦的真宫大小姐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死于难产。
……
一直到凌晨三半多，终于生下了一个四斤多的孩子。婴儿被迅速地冲洗检查，而刚刚晋升母亲的的永仓五月却真正地步入了油尽灯枯之境。
永仓稔似有所感，连孩子都没心思看，只在妻子的身边泣不成声，一遍遍地轻声祈求。
“别留我一个……求求你……”
[“别抛下我……求你……”]
一向觉得自己共情能力不高的真宫暁，此时却似乎感同身受了永仓稔，大悲之下后脑勺的痛感越发强烈，好像有好几个人拿着棒球棍一下下朝着抡似的，血气上涌连视线都开始不甚清晰。
他想叫护士，却发现自己喉咙好像堵了什么东西，连声音都很难发出来。
“你看看我……好不好……”
[“睁眼……你睁眼……”]
很奇怪，明明面前什么都看不清楚了，但是三层之下，还在产房里的永仓夫妇却看得清清楚楚。他仿佛是一只孤魂野鬼飘荡在他们的上空，被动而沉浸地体验他们的生离死别。
他急促地呼吸，空间却随着他的吸气而收缩，扩张。本该在下方的永仓五月面色惨白地躺在他的身边，睫毛轻轻地抖动着，像是在拼劲最后的力气在睁眼。
他和永仓稔弯下腰，一遍遍地在她地耳边表白，女人汗湿的耳朵轻微地颤抖，似乎真的听到了他们深沉而绝望的爱意。
“笨……蛋……”
[“……笨蛋”]
他们抬起头，怀里的女孩穿着绝美的白无垢，褐色的长发铺散一地。
白得不像话的指尖轻轻地抚上他的鬓角，平时水润的褐色眼睛也完全失去了光泽。
[别哭。]
谁在哭？是永仓稔在哭。
少女光是转动眼珠看他就费劲了全力，只能很慢很慢地开口：[你这家伙……性格糟糕，口不对心。]
[除了打架……也就脸还能看。]
真宫暁心想老子都要死了还有这么多废话，看来憋了太久，不槽死不瞑目。
觉得有点好笑，但是永仓稔的眼泪又不要钱似的掉。
[漂亮的眼睛……都被哭丑了。]
[别……]
雪花零落地飘洒，落在他们的头发和衣服上。
白衣的新娘捧着黄白的玫瑰花束转了个圈，抬着头问我今天是不是特别漂亮。
女孩鸭子似的提着大包小包，倒出来是各种古早的甜品和辣味小吃，挤着眼睛推着人躲着佣人偷偷摸摸吃独食。
外面下了雨，蝉鸣声中两人在瓦砾的屋檐下交换了波子汽水味的吻。
[我们会永远——]
他从塑料椅子上摔了下来。
因为整个人团成了一团，掉下去的时候只是肩膀着地。他仿佛噩梦惊醒，脑震荡愈发严重，头疼欲裂，视野和听力皆是糊涂一片。
他该听护士的话回到病房，要不然这个时候就能用呼叫铃立刻把人叫来。
虽然可以敲墙发出动静，但是以他的手劲，等通知到护士了，那上下几层楼都要被惊醒。
这就叫做报应了吧。
他蜷缩在医院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也许是痛到极致了，又或许是共感到永仓稔的自毁欲利他竟然感觉自己好像没那么怕死了，就这么挂在这里也挺好的。
空荡荡阴森森的医院走廊，没有鲜花也没有同伴，孤孤零零安安静静地死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自己这种人，本来就——
一只微凉的手轻柔地覆上他的后脑，清凉和舒缓的咒力温柔地修复着大脑的肿痛和瘀血，呕吐和眩晕在快速地消失，五感也在慢慢地恢复……
他想看清楚施以援手的人究竟是谁，不过那人似有所感，在他完全清醒之前直接给弄晕了。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整个人神清气爽仿佛打了十支鸡血。
好一颗消肿止痛崭新出厂的美貌后脑勺。
哪位大哥这么人美心善把他给治好，还给送病床上了？
过来给药的护士也对他的痊愈速度感到啧啧称奇，他收拾东西准备退院，看到隔壁的东西都还在，路过护士站的时候便问了一嘴。
“你说的是永仓夫妇？”今天值班的是另一个圆脸的小护士，说起这个，她的脸上溢满了惋惜：“永仓夫人今天早上四点多去世了，永仓先生一时激动……不知道从哪里抢了一把手术刀……”
“在永仓夫人的遗体边割喉自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帅哥哭多就变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