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肖诸君》黑蓝色

44、巳年

　　巳年

　　深夜子凝回到玄族的宅子，安静的回到自己房间。一路上遇到守夜的保护者都对子凝以面具遮脸的自闭行为露出忧心的表情，却又不知道上前来能安慰什么，只能看着子凝像鬼一样的飘回房间。

　　子凝在白羽观洗了个澡，洗去身上妖异血污与尘土也洗去那些纷杂的思绪，已经冷静许多。此时她换上好穿的旧袍子当睡袍，坐在床上望着窗外在云间若隐若现的钩月觉得难以入睡。

　　钩月之尖锐彷佛在肌肤上一划就可以划出鲜血般，散发着淡淡月晕，深色的云在月前快速流动，月亮周遭像起雾一样。

　　子凝满脑子都是子遥。

　　现在的子遥还记得她多少？菊天人是不是已经将子遥的记忆吞噬到所剩无几、子遥只是凭着一股执着硬拼呢？子遥还会有无助孤单这些情绪吗？

　　菊天人呢？现在他离自己多近？进入自己梦境的那个人究竟是子遥，还是来探查她与哥哥行踪的菊天人？

　　一股诡异的冰凉感滑上手臂，子凝惊呼一声，低头看却没看见任何东西，搞不清楚的她慌张用手去推缠上手臂上的东西。手上那不明物体被她推的东倒西歪又不敢勒紧她，只好无辜的现了形。

　　一条通体漆黑发亮的黑蛇衔着一朵黄色的野花，正往子凝肩膀移动。蛇？子凝一愣，好半倘才反应过来。

　　“哥哥？”

　　“嗯。”衔着花朵的蛇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是哥哥的声音，只是那嗓音变成蛇之后多了一种冰凉滑腻的味道。

　　“你三更半夜的隐身爬到我手上想干嘛呀？”子凝有些好笑，还以为自己见鬼了。

　　这是子凝第一次看玄瑀祺代面化魔的模样，她从来就只看到玄瑀祺带着蛇面具却没机会看到他真的变成蛇。

　　玄瑀祺变成的蛇很优雅很漂亮，但蛇类那冰凉又好像湿湿的鳞片触感还是让属兔的子凝有点不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晚的关系，哥哥蛇的体温甚至比同属蛇的子蓝还低上许多，冰到让人猛起鸡皮疙瘩的程度。

　　玄瑀祺用长尾巴缠住子凝上手臂作为支点，立起前身将嘴上那朵花簪上子凝耳边。因为蛇没有手，所以玄瑀祺只能挪动身体和用嘴巴调整花朵的位置，弄的子凝很紧张。

　　好不容易玄瑀祺替子凝簪好花之后，子凝才怯怯问他：“哥哥，你牙没毒吧？”

　　黑蛇大哥嘴角勾起一抹正常蛇类不会有的弧度，那笑让子凝直发毛，终于理解为什么左雁年说她变成兔子时笑起来很恶心，不过大概没有玄瑀祺恶心。

　　“有毒吗？”子凝不死心再问了一次，这问题很重要，关系到自己以后的人身安全。

　　“有。”玄瑀祺吐吐蛇信，笑道。

　　“……滚，“子凝爆出青筋，冷道，“以后不要用蛇的样子出现在我面前！”

　　“喔喔喔，“玄瑀祺发出求饶声左右摆动身体，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很俏皮，但在一般人眼里却觉得是蛇攻击的前奏，还好他实时加了一句：“我开玩笑的，我没有毒。”

　　说着，玄瑀祺滑下子凝的手臂，爬到子凝腿上仰头跟她抱怨道：“属蛇很不吃香妹妹知不知道？没手没脚只有尾巴，一现身就有尖叫、有追打，比老鼠还糟！还常常体温过低！冬天难熬啊！哪像你和晏江旋那些毛茸茸的动物讨人喜欢又吃香。”

　　“不过这种滑溜溜无声无息、哪里都钻的进去的感觉还真好，真是一种独特的体验，还可以做装饰妳知道吗？”

　　玄瑀祺爬到子凝手腕处缠绕，“手环！”他说道，又爬到颈子处，“颈环！”再来爬到子凝头上绕过花朵，衔着尾巴口齿不清说道：“头饰！”

　　哥哥说话时子凝可以看见他鲜红的蛇嘴，和漆黑身体的强烈颜色对比有些吓人。子凝无言的放任身上这蛇乱爬，对于一切行为感到无言，又觉得感动心暖。哥哥无疑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自己，带着花朵等她等到深夜，偷偷摸摸溜进她房间替她簪花、逗她开心。

　　“妳看到晏江旋送妳的东西了吗？”玄瑀祺用尾巴指指床尾。

　　子凝这才看见床尾有一块扁扁的、黑黑的东西，在子凝爬上床时被棉被半掩住。她好奇的掀开棉被，一个精致繁复的扁型兔子型花结出现在眼前，眼睛的部份是中空的，其他部份用全黑的绳子作成。

　　这可不是灵力做的结，而是真的绳子做的，子凝噗一声笑出来：“他像做女工一样自己编好这花结？好贤慧！”

　　“不不不，如果妹妹跟以前的我一样，想耻笑他可要失望了，“玄瑀祺用尾巴代替手指，摇了摇，“他也可以操纵各种材质的绳结，妳辈子大概看不到他娘娘腔的翻花绳或是做结子了。”

　　“唉。”兄妹俩不约而同没天良的叹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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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玄瑀祺陪着子凝聊了好久，几乎到天亮，一人一蛇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但自这天起子凝就睡得很不好，常常冒冷汗半夜被惊醒却怎么样都记不清做了什么样的恶梦，只记得有人残酷的在梦中掐住她脖子。心跳极快眼中蓄泪的醒来就是这几日子凝反复上演的睡眠情况，让子凝脸色变得惨白，还有深深的黑眼圈。

　　“妳怎么回事？”晏江旋终于看不下去的问道。

　　晏江旋撩起子凝颈间的发检视她脖子有没有下咒的痕迹，又看了她的舌和眼睛，却还是看不出什么道术痕迹。

　　“看个大夫吧。”他轻声说。

　　“我只是做恶梦睡不好罢了，“子凝揉着眼睛，觉得身体颇重，“可我就是怎么样都想不起做了什么恶梦。”

　　“恶梦吗？”晏江旋皱眉。

　　不久之后晏江旋就从某个保护者那要来了一个系了红绳的无口小瓷瓶，晏江旋将瓶子交予了子凝，说这东西稀有，万万不可毁损。

　　“把这个挂在床头就能把恶梦抓起来，到时记得把瓶子还给亚姨处理。”

　　“喔。”子凝盯着手中那看不出来哪里奇特的瓷瓶，觉得这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那一晚，子凝再度被恶梦侵扰，这次她看清楚了整个恶梦。

　　世界一片黑暗，红色的钩月挂在天上，子凝躺在一片颜色暗沉的菊花花田中仰望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是觉醒后的菊天人。

　　子凝被带面具的菊天人紧紧掐住脖子，菊天人双目平静但扣住子凝脖子的双手却慢慢收紧。

　　叫不出声，用力想扳开那双致命的手。她挣扎着，草叶和花朵在她的挣扎下被弄个稀烂。菊天人却只是安静的看着子凝在他手下一丁点一丁点的窒息。

　　仔细看几步远处似乎站了一个人，子凝不顾一切的对他挥手，却怎么样都看不清那个近在咫尺的男性模样。直到快无法呼吸时，子凝才发现那个一直无动于衷的冷酷旁观者是──

　　是左雁年。

　　一千种画面在眼前飞过，泪水却在那些画面中滑落。

　　左雁年牵着她东奔西跑到处玩耍，左雁年连她身上一个小血口都要叨叨念，那样带着光和热来到她生命的左雁年，此刻却在看着远方，根本没发现子凝在这处即将死去般，就是专注的凝望远方。

　　诡谲的梦境随着梦中子凝的死亡与绝望中慢慢暗下来。

　　“呜！”

　　子凝倏然张开眼看见阴暗的床顶，冷汗滴滴滑落，心跳的像狂奔过一般。子凝喘着气爬起身来，却看见床头那个红线白瓷瓶竟变得透明，清晰可见里面有一朵黑色的菊花在蠕动。

　　黑菊像虫子般在瓶子里爬动寻找出口，无奈瓶子无口，它只好在里头爬动。子凝无意识的退了几步，离奇与恶心的感觉浮上心头。那是什么？子凝根本不想探究，抓了条薄被就往哥哥房间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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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掀开哥哥棉被，豁然发现有一条翻肚的大黑蛇窝在被窝里呼呼大睡，子凝于是无言，不知抓他头好还是抓尾巴。最后子凝一把掐住蛇的脖子摇晃他叫醒他，无辜的玄瑀祺在被掐的状况下睡眼蒙眬的听完恶梦与黑菊的事。

　　“哥哥，是不是菊天人想要利用梦境杀死我？”

　　“不不不，很难用梦来杀人，菊天人没这种能力，不是他做的，“黑蛇打了个哈欠，用尾巴抓痒，“那是妹妹妳自己的心魔产生的恶梦，抓起来短期内就不会做恶梦了啦。”

　　看玄瑀祺变成的黑蛇畏寒的钻回塞有暖炉的被窝打算继续睡，子凝沉默了。难道要她自己回去面对那一朵像虫子一样恶心蠕动的黑菊吗？

　　“哥哥，今晚我跟你睡好不好？”

　　被窝里一阵沉默，好一会玄瑀祺才闷声说：“真拿妳没办法。”

　　于是子凝欢乐的变成兔子钻进被窝跟玄瑀祺一起睡了，但不到一刻钟，被窝里就传来兔子的抱怨，“哥哥，你这只蛇让我好冷喔。”

　　“不然呢？还能怎样？”

　　兄妹俩安静一会，下一瞬不约而同的离开被窝往晏江旋房间窜去。

　　胸口坐了两只动物的晏江旋睁眼暴青筋，“畜生，滚。”

　　畜生耶！自从子凝离开白羽观后好久没听人这样骂她了，好怀念，子凝眨眨眼。

　　“子凝做恶梦睡不着。”黑蛇边说着理由边大牌的往晏江旋温暖被窝钻，却被晏江旋一把从脖子抓住。

　　“滚！”

　　看到晏江旋起床气加恼羞成怒的样子，子凝忍不住也吃吃笑了起来，联合玄瑀祺两人硬往晏江旋被窝钻。晏江旋刚开始很不爽的用绳结把两只动物固定在床脚，最后还是坳不过两人开放了被窝，自己也变成狼来增加温暖。

　　“有暖炉不用，一定要用有毛的动物吗？”晏江旋不满的碎碎念。

　　子凝缩在晏江旋温暖的狼毛里，玄瑀祺则挤在两人中间尽全力吸取温血动物的温暖，却有被狼和兔子排挤的倾向。

　　“你是冰块呀！冷死谁呀！”

　　“哥！往晏江旋那里靠不要过来我这！”

　　被狼狈的踹了几脚后玄瑀祺才哭哭啼啼的找到最好的取暖位置，三只动物蜷缩成一团一起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