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们》呱呱的蛙

4、第 4 章

　　三模成绩，周领毫无悬念拿到年级第一。
　　按照惯例，她被教务处叫过去拍照，要放在年级荣誉墙。
　　五月中旬，下午的太阳有些刺眼。
　　周领迎着光，微微眯眼，教务处主任喊道：“周领啊，眼睛睁开哦！”
　　周领点点头，努力睁大眼睛。
　　被刺得生疼。
　　听见主任嘟哝的声音：“咋跟去年许琰那小孩一样，睁不开眼还没表情咧？”
　　周领眼睫微颤。
　　原来，你不是不苟言笑的啊。
　　原来，是因为阳光太刺眼了，你没办法啊。
　　快门摁下。
　　那一瞬间，眼泪涌了出来。
　　就算慢慢开始习惯一个人不在，但是听见关于他的一点点小事，都忍不住会思绪万千，想到以往种种。
　　在一边看着的班主任拿出纸巾，“哈呀，怎么哭了？”
　　周领接过去，笑了笑说，“这，太刺眼了。”
　　却怎么也止不住眼泪。

　　许琰于她，曾经就像这光一样耀眼不能接近。
　　就像那张荣誉墙上的照片一样，不苟言笑，身处于光。
　　后来他走进她的世界，没有所谓的光芒，是自己没有想过的真实。
　　她不会告诉许琰，是因为他自己才有变得更好。
　　而她现在也没有机会告诉他一句，自己有多喜欢他。
　　比曾经自己以为的更加喜欢。

　　六月二号那天，是周领十八岁生日。
　　同样的，班里的同学一起给她过了一次生日。
　　只不过和许琰那次不一样，他们瞒着周领。
　　一个不小的蛋糕。十八根蜡烛。
　　“嚯，大手笔。”周领看到时，忍不住发出惊叹，脸上笑意盈盈。
　　班长一边一根一根点燃蜡烛，一边说，“这班费再不花就没得花啦！趁着你生日，轻松一下呗！”
　　“就是啊，而且十八岁生日诶！”身边有人附和。
　　点完后有人关灯。
　　“老规矩！一个明的……”
　　没等班长讲完，大家就接过话喊道：“一个暗的！”
　　周领笑开，“行啊！”
　　她双手合十，表情虔诚，“我希望，我们所有人都考上自己喜欢的大学！”
　　周围人鼓着掌一起笑开。
　　而后，她闭上眼。
　　眉宇舒展。
　　——我希望，他能回来。

　　蝉鸣声响时，周领等来了她的录取通知书。
　　是复旦的。
　　总算是没白费功夫。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
　　从初一那年一直到高三，从没变过。
　　七月末，学校照例组织聚会。
　　顺便让优秀毕业生回校给正在军训的高一新生讲话。
　　她是其中之一。
　　教室里热热闹闹的，没人缺席。
　　除了他。
　　周领坐在窗口的位置，开了一点点逢，热风打着圈儿的钻进来。
　　她却不觉得闷。
　　同桌也到了，一到就紧紧的抱住周领，“宝贝我真是爱死你了，你许的愿望好灵哦！我真的考上我喜欢的大学了！”
　　周领假装嫌弃，拍拍她的脑袋，“有那么神？”
　　同桌直往她身上蹭：“嗯嗯嗯！”
　　她象征性的回蹭两下，和同桌黏在一起笑开。
　　说出来的愿望都这么灵了，那心里的那个呢？

　　班主任拿着一个盒子走进来。
　　看着台下他们哄闹也不制止，从盒子里拿出一份份信排好。
　　那是他们刚升入高三的时候写下的时光信笺，学校每年会在这一时候发还给他们。
　　台下也渐渐安静下来。
　　一个个喊上去拿了信，轮到周领时，有两份。
　　“这份是……”周领翻到背面，姓名一栏写着许琰，“许琰的？”
　　班主任笑，“是啊，他走那天，和我说要给你。”
　　班主任拍拍周领的肩。
　　周领坐回位置上，靠在左侧墙上，拆开了两封信。
　　许琰那封信里，除了学校发的时光信笺以外，还有一张手写的信。
　　是从本子上撕下来的，看得出来写的时候应该很匆忙。
　　她展开。
　　——
　　周领，等你看到这封信，已经是高考结束以后了。
　　错过你的十八岁生日了，但要祝你生日快乐。
　　我想你应该考上复旦了，就像你高一入学时说的那样。
　　你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可能你忘了，你在高一那年做新生代表上台发言，你的演讲稿被风吹得遍地都是，大屏幕里，你直接表情管理崩溃，睁大了眼睛呆呆的。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可爱的人。
　　然后你在上面硬扯了十几分钟，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但是你最后说，你说你想去复旦，那是你最喜欢的大学，没有之一。
　　你的眼神很坚定。
　　我就记得，有个女孩子很可爱，能说会道可以瞎扯着演讲，最喜欢的大学是复旦。
　　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
　　但是我想，好的喜欢不需要明目张胆，我想，那么我就考复旦，我在复旦等你。
　　高考的那天发了烧，离复旦差20分，我索性想着复读。
　　本来我是要去另一个班级，但是我看见你在十班，就申请了调班。
　　也没有机缘巧合坐在你后面，是我去找老师说想坐你后面，我说，我想和年级第一较量一下。
　　结果开学一个星期你也没有找我说过一句话，一直到我考的比你高，你才和我说第一句，还是一句，“挺牛啊”。
　　其实那天，我是在听听力的，但是你的声音一出来，我好像条件反射的就屏蔽掉了其他声音。
　　那只棒棒糖是我开学就准备了要给你，可是没有找到机会。
　　后来姜冉和我一起回学校，我看见你好像是生气的样子觉得又开心，又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这个。
　　姜冉跟我说你拒绝她的时候，我是真的很开心。
　　好像对你来说我也是很重要的人。
　　越相处我越发现你比我以为的更加真实，不只是辩论赛上你能把白的说成黑的，平时你也会毒舌，生了气也会一拳就上来。
　　那天生日，我许的暗愿是——陪周领去复旦。
　　我真的很想陪你一直到毕业，但是我不能。
　　我比我想象中更喜欢你。
　　许琰

　　周领渐渐湿了眼眶，而他的时光信笺上，理想大学那一行写着——复旦大学。
　　原因那一行写着只有两个字——周领。

　　原来，自己的暗恋从来不是单向。
　　他早就把自己算进他的规划里面。

　　周领不会知道，许琰很早就在喜欢她。比她认识许琰还要早得多。
　　好像为了喜欢的女生复读一年是一种疯狂没有理智的举动，但是对于许琰来说这不是。他深思熟虑后才正式决定复读。这是他认为自己长这么大以来最理智的决定。
　　他也想着听从学校安排进入别的班级，但是最后时刻他反悔了。他还是选择了周领在的班级。
　　许琰从前想的是等到以后，等到考上大学也不迟，但现在想法变了。
　　他想陪在周领身边度过高中最后一年，他想以后回忆起来，高中的生活里不只是有她的寥寥片段。
　　他想离她更近，真真正正陪在她身边考去复旦。
　　他要陪她变得更好。
　　许琰甚至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周领在不知不觉中就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

　　周领以为是自己在走向许琰，殊不知是许琰先迈出了第一步。

　　窗外蝉鸣。
　　属于她和许琰的夏天，还是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