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蜃楼(研究院序幕)》栗离原上草

3、嫉妒

　　“后来，太阳不在属于我，他的偏爱给了别人。我像个丑陋小丑一样嫉妒，内心的幽暗是扭曲生长的杂草，拖着我淹入更深的沼泽（1）。”
　　　在江苏生离开后的一段时间，离原就那样呆呆的坐在桌子上看窗外夕阳没落。
　　良久，像忍受不了那极致的黑，受不了堕落在无人到来的空荡。远处看似雕像的离原，终于撑着桌子起来了。
　　他拖着颓废疲惫的身躯离开，那不是因为身体过度劳累导致的。而是内心的无力，空虚烙在了他的神经，强迫性的让他做出了反应。
　　图书馆建立在高一教学楼和高三后面间，高二教学楼的前面。窗上的灯光会落在地上，模糊了本来就不算太暗的傍晚。
　　这个时间段是吃完晚饭后的课休，离原在图书馆待太晚，晚的还没来得及吃晚饭，挂在高三教学楼中央的那个复古大钟就告诉离原，还有两三分钟就要上晚自习了。离原的视线顺着离他一隔的窗户后嬉闹的学生，滑到零零散散往回赶的人群。
　　哥哥……吃饭了吗？离原现在很想敲一下哥哥教室的门，想像其他兄弟之间开玩笑的问“打扰一下，同学，我能进来吗？”
　　但是，自己会败坏哥哥的人气吧？会给哥哥造成不好的印象吧？毕竟……像自己这样不受待见的人。离原放弃了敲门送饭的勇气，他该离开学校了。离原作为一个走读生，现在不出校就要关校留下来上晚自习，但是，他没有那么多钱了。
　　那个女人，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让他变成这样，掐着他咒骂的疯女人，并不会供他上学。
　　他不知道疯女人到底是爱那个名字叫离建的，还是单纯看上了对方的钱。
　　既然是爱他为什么还要生下我呢？既然是金钱维持的家庭，为什么车祸时会奋不顾身挡在他面前呢？
　　离原厌恶这么复杂的感情，厌恶自己作为破坏家庭出生。他还厌恶那个当了自己八年父亲的男人，出差顺路看望疯女人的时候，用那种怜悯的眼神扫过自己。施舍的告诉女人，抛弃自己，就可以跟他回去。
　　但是最让他想不明白的是，那个疯女人在离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让离建滚。
　　离原以为她会答应，看那个男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也是这么以为的。但是那个跟自己一样的疯子并没有，她只是在离建离开的时候，拖着不在年轻丰满的身体回到了她好像能隔离自己的房间，随后就传来砰砰铛铛摔打东西的声音。
　　过了好久，那个声音才停止。离原推开了门，居高临下看扫视这个屋子的地板，看躺在地上她已经被车祸毁掉的容颜和已经破烂到没有东西摔的房间。
　　“滚出去！”那个女人声嘶力竭的对他大吼。于是，离原便没有在管她。就好像在确认这个人还有没有气一样，看完了，便走了。
　　关上门的时候，是一句缥缈到近似没有的
　　”对不起……”
　　离原习以为常，每当他挨完揍的时候，每当天被女人往死打的最后，她都会哭泣的抱住自己道歉。
　　平淡接受这一切是他快掐死那只猫那天，女人回家看他脸上藏不住的惊恐，但是就当他以为又会是一阵拳打脚踢，那个女人抱住了自己，跟自己说“对不起，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随后便变了脸色。在还小的离原沉浸在温柔里，以为妈妈要回来的时候，那疯子给了自己一巴掌。
　　那是离原认清现实破灭幻想的结局，但是他再也没有故意刺激那个疯女人，这是对已经逝去妈妈的保证和底线。
　　离原走出学校时候，校门口的便利店还是比较热闹的，会传来青春特有的气息。
　　“我去，你们十二班还有逃课的啊？”
　　高一十六个班，高二十二个，高三八个。
　　离原向声音看去，哥哥……就是十二班的。果不其然，一件高二标准红杠的校服，挂在了一个栗子色头的肩膀上。
　　“说什么呢？我是我们班任开假条放出来的！”张言对着那个开玩笑的嚷嚷。拿过已经付了钱的东西，准备跻身离开，回头就对上了一张看起来搭讪一定会成功的脸。
　　“你好同学，请问你认识江苏生吗？”离原对着那个栗子色头说。
　　张言“……”又是苏生的小迷弟。
　　“这个是给苏生的吧？”知道了面前这个小白脸的身份后的张言，基本是毫不客气的对离原手里的东西指了一下。
　　“嗯”离原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啊，苏生有女朋友了。”
　　离原楞了一下，还未在这个人叫哥哥这么亲密的酸意里反应出来。就被这重磅消息砸了一头金星。
　　张言在商店昏暗的灯光下，站在了小白脸的阴阳里，没有看到他已经黑下来的脸和晦暗的眼，一切都像是风雨欲来前的平静。
　　这个便利店的高一很多，认出离原这条疯狗，都看出来这是离原要揍人的表情，瞬间这个本来不大的商店居然空出了一个地方，地方的中心是离原和张言。
　　张言再迟钝也从周围人的反应看出来不对劲，他不想惹这个刺头，于是在离原手上拿走了给江苏生买的东西。一边感叹苏生的魅力，一边怜悯的对离原说“我会转达你的心意的。”
　　离原“……”
　　跟离原原校的众人“……”
　　他们是真没想到，居然有人在惹到了离原，还能拿走离原的东西，并且挑衅的对离原讲话。
　　二中的大佬这么多的吗？众人咋舌，居然有人能压的离原不敢还手 ，传闻里离校霸的形象破灭了啊。
　　离原不想理周围的那群人，他尽量保持着理性，想在这个好像哥哥朋友面前留个好印象。但嫉妒是随着愤怒攀升的。那个瞬间他承认，他想搞死那个勾搭哥哥的女生。
　　哥哥，是他的。
　　“哎，同学！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吗？”张言看了一下那个小白脸，他是真看不出来小白脸深藏不露。就在刚才离原沉默的时候，听到有人叫这个小白脸校霸。
　　刚才自己没惹他吧？张怂怂回忆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发现自己于他没有实质冲突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至于他刚才语气的问题，那就是需要苏生罩着自己了。
　　这个人看样子就是喜欢苏生啊，还送苏生零食。虽然别人送给自家兄弟的吃食一般都添了自己的肚子，但是，这就当帮吃了这么多爱慕者的东西苏生给自己的补偿吧。
　　“请你告诉哥……江学长，记得好好吃饭。”离原把那个顺手在便利贴上写的字，连同便利贴和笔，一股脑全塞在了袋子里，对张言说了谢谢，转头就离开了。
　　张言一脸莫名其妙，这个人跑这么快，塞的什么啊？他刚想把那个纸条掏出来，就有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
　　“牛*啊，张言，居然能杠过离原。”那个开张言逃课玩笑的男生，走在了他的旁边，一路开始跟他小声八卦离原的“风流”事。
　　到教室的张言有些犹豫，他要早知道那个家伙把人打住院过，那他是死也不会承认自己认识江苏生的。
　　给江苏生惹了这么大个麻烦！怎么说啊？张言有些抓狂，还未等面对江苏生，那个背后长眼睛的年轻班任就回头撞在了偷偷开门的张言身上，视线顺着他到他手上的袋子，挑了挑眉“这就是你说的，出学校买文具？”
　　张言“……”忘记了这人会看自习。
　　“这是什么？”熬到下课的江苏生看着那个大的离谱的袋子，隐隐约约会漏出点精致盒子。
　　“哦……你小迷弟给你的吃食，说你晚上没吃饭。”在讲台旁边跟任班任有搭没搭缠着讲题的张言回头看了一下那个袋子。
　　他是真心虚啊，怕苏生知道了给他惹麻烦会揍他。在见到江苏生拆袋子，张言听任宇讲题时，视线会时不时瞄一下江苏生。看他掏出那个蓝色便利贴的，便跟他开口解释说“哦，那个好像是那个叫离原的写的。”
　　江苏生的手明显一顿，张言心里也咯噔一下，暗说，完了，苏生好像不喜欢那个小白脸。然后就看到那个看完字条的江苏生，露出了今天晚上回来时候的第一个表情，……笑了？
　　然而还未等他细看，一只冰凉的手硬掐着自己的后脖把他的眼神按了回来，任宇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自己，半天才阴悠悠的跟他说“一会，去我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