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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周三,上午。

      “你知道我有多不想见到你吗?”

      陶涵芝莞尔:“你知道的,我更不想见到你。”

      北越揣着她的病历,给她倒来一杯水。

      陶涵芝半躺在诊疗椅上,仰视北越片刻后问:“你什么时候戴起了眼镜?”

      “为了防蓝光而已。怎么?”

      陶涵芝收回眼神,“这么斯文败类的装扮不适合你。”

      “是么?”北越落下视线,“那适合谁?”

      “……”

      北越坐下,饶有兴致地抬了抬镜框,“你刚才看我的眼神,分明是想起了谁。现在又一副不想回答我的模样……陶涵芝,你这样子很像是在谈一场……”

      “北越,”陶涵芝一言难尽地打断,“你们学心理学的,一定要这样难聊天么?”

      北越耸了下肩,“我只是好奇而已。”他道,“因为很少有人能在你陶涵芝的记忆里,留下比你那些项目地块,更明显的标记。”

      “……”这可真会说话。

      “你还记得你那些前男友的脸吗?”

      陶涵芝皮笑肉不笑地反问:“前男友的脸记来干嘛?”

      “所以我更好奇你刚刚想起的是谁。”

      陶涵芝咬牙:“不如我们先开始?我下午还有重、要、工、作。”

      北越心情大好地扬起笑,“行,那我们就开始吧。”

      -

      两个半小时的催眠结束后,北越逐渐将光线调亮,让陶涵芝的眼睛有个适应的过程。

      他递上水杯,“需要缓一缓吗?”

      “不用。”陶涵芝润了润嗓子,“我很好。”说着,她将自己披散的发,束起成一个干净利落的高马尾。

      “情况比我预想得要好很多。”北越翻着他的记录本说。

      “是吗?”陶涵芝苦哈哈地扯了扯嘴角,“我还以为,一朝回到解放前了呢。”

      “没你想得那么糟。”北越慢声。
      “你自己应该最有体会,在我们最一开始的催眠中,你进不去我所需要你构建的场景。”
      “你的恐惧将你与门内的你自己割裂开,你承受着‘她’的痛苦,却又害怕去拯救‘她’。”

      陶涵芝一抿唇。

      “直到我们第六次催眠,这种情况才有所好转。”
      “一开始,你的强迫行为——数数,是由于外界的逼迫。来自门外的那些霸凌你的人,他们要求你数到某一个数字。”
      “但事实上,这种强迫行为,更深的源头在于你自己。同时,你的记忆里出现了新的角色。”

      “你想起,在你数到第七百二十个循环的时候,会有人来救你。所以数数内化成为了你的一种强迫行为,你认为只要数到一定的循环,就可以逃离你所恐惧的一切。”
      “但问题在于,你被搭救时,处于半昏迷状态。你的大脑出于对你的保护,模糊了这段记忆,以此来屏蔽创伤。所以你潜意识里对于这个搭救你的人,保有一定的怀疑。”

      “以至于这个角色,在我们整个治疗过程中,并未起到任何的作用。”
      “不过……”北越停顿了几秒,“这一次我惊喜地发现,这个人物,他完整的出现了。”

      催眠不同于做梦,即便醒来,也能清晰地记得那些在脑海中被构建出来的场景。

      陶涵芝回到了那扇破旧的杂物室门前,门上的铁皮斑驳不堪,暗红的涂漆,像是血迹干涸之后的颜色。

      在无数次的催眠里,陶涵芝仅仅是站在这道门前,都会呼吸困难。

      那股属于杂物间的味道充斥在她的鼻腔里,潮湿、闷热、腐败。她越是恶心,呼吸便越是急促,密闭空间里的氧气被她急剧的消耗。

      呼吸被榨干后,神思也不再清明。

      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从清晰到模糊,最后化作门里不透光的黑。

      她忍不住开始数数,从1数到100。

      即便北越的声音一直在外引导着她,她却总是掉进那个逃不开的循环里。

      直到第六次的催眠,陶涵芝在被唤醒前的那一刻,忽然闻到了一股极淡的香气。

      冷冽却又温和。

      她僵冷的身体也骤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但所有的记忆碎片都会在这一秒中断。突兀得像是她为了拯救自己,而臆想出来的。

      北越曾尝试用这个人物的加入,来引导陶涵芝,但收效甚微。

      而如今,陶涵芝这段模糊的感官片段,清晰成了具体的一个名字。

      一个具体的人。

      “你应该记得,你刚才也有数过数。”

      她当然记得,在进入场景的那一瞬间,不安与恐惧如山呼海啸般将她淹没。

      “但在这个过程中,有犹豫与停顿,也远比之前停下得要早。”北越放慢了语速,“陶涵芝,找到了可以对抗这种强迫行为的办法,对不对?”

      “是。”陶涵芝松下表情,盯着手里的杯子,怔怔出神,半晌,嘴角一弯。

      “虽然说出来可能很狗血,但那一次,在我什么都没法思考的时候,这个名字忽然出现在我的脑中,就像……就像它一直存在于那,等我记起。”

      北越眉峰一挑,“你认为他们是同一个人?”

      “我不知道。”她不是个妄下定论的人。

      北越没再说什么,只是合上记录本:“很好,不如今天就到这里。”

      陶涵芝看了眼时间,竟已过去三个小时。

      “涵芝。”

      陶涵芝一个激灵,差点洒了杯里的水,“别,你可别这么肉麻的叫我。我会以为你要跟我表白。”

      “……”北越保持着脸上和蔼的微笑,“关于这个问题,你可以放心,这辈子我都做不出这种自虐的事来。”

      “……”

      北越和陶涵芝是大学同学,陶涵芝是金融系,而北越学的是社会学,同时攻读心理学。

      北越长得不错,干干净净又斯文,是他们的系草。

      可甫一开始,陶涵芝只觉北越是个变态。她出现在哪儿,身后总能寻见北越的身影。

      陶涵芝那会追求者不少,这么不知分寸的跟踪狂,北越是独一个。

      终于有天陶涵芝忍无可忍,将北越怒怼了一顿。

      而北越只淡淡地看着她,语气没有一丝波澜地说:“我对你是有兴趣,但不是男女之情。”

      “???”这话听着更变态了!

      下一秒,现实与记忆重叠,北越说:“在我眼里,你只是一个心理学样本。”

      “样本现在准备回去工作了。”陶涵芝面无表情地答。

      “那样本走前,我再给她一个建议吧。”北越抬了抬镜框。

      “北老师,您、请说。”

      “如果你认为他对你是重要的,那就放他进来,不要将他拒之门外。”
      “还有,出去后记得跟我助理约下一次的时间。”

      “……我……”

      “没得逃,必须来。”说完,北越露出和蔼的微笑,冲她挥手,“再见。”

      从诊室出来后,陶涵芝随便找了家餐厅,吃了份沙拉,赶回公司跟郭熠最后check了一遍汇报材料。

      “看着我干嘛?”陶涵芝收起笔记本。

      “没什么。”郭熠收回眼神,“午饭吃了么?”

      “吃过了。”陶涵芝将零散的发往耳后挽,“现在就走吗?”

      “走吧。”

      路上,郭熠状似闲聊找话题般,随口问:“早上干什么去了?”

      “一点点私事。”

      郭熠拧了一下眉,又很快松开。没再问什么,而是说:“下车前,把妆补上。”

      “怎么,我妆花了?”

      “没花,但太苍白。”

      陶涵芝翻下车顶遮阳板,镜子里的她的确是苍白了些。

      她早上去见北越,选了一支干枯玫瑰色的唇膏,省得老被北越嘲讽她是“高攻低仿”的脆弱怪。

      吃完饭着急赶回公司,也没再补。

      她不是浅唇,只是气血不佳,血色上不来,没了唇膏的加持,看上去略显病态。

      重新补上唇膏后,陶涵芝对着郭熠扯了个夸张的笑,“我重回美丽巅峰了没?”

      “……”郭熠面若含霜,引得陶涵芝笑出来。

      陶涵芝知道他想问什么,所以才这般跟他打哈哈地绕开。

      郭熠也拿她没辙。

      他们提早了二十分钟到了集团,被前台一路引上32层的休息室等待。

      14:58分,陶涵芝接到了苏靖的电话,她连忙按掉,回复消息——

      芝芝陶陶:大小姐,我马上要开会了,回头说!

      苏靖:陶涵芝,不接我电话,你会后悔的!

      陶涵芝毫不犹豫按熄屏幕,将手机扔进包里。

      三点,32层的前台敲门而入,“二位,请跟我这边。”

      “这次怎么在32层?”陶涵芝悄声问郭熠,“崔监事升了?”

      郭熠摇头,“没听说。”

      几分钟后,有人推门而入,是他们熟悉的地中海崔监事。

      郭熠和陶涵芝站起身,同人打招呼。崔监事冲他们使了个眼色,而后将另一侧会议室的门也推开,毕恭毕敬地道:“小宋总,里面请。”

      郭熠单挑着眉,不动嘴皮地揶揄:“看来不是崔监事升了,而是你男朋友来了。”

      陶涵芝顶着痛苦面具:“你说,我现在装胃疼,来不来得及?”

      郭熠斜过眼,“你装低血糖,晕得更快。”

      “……”也是个好方法。

      可能是楼里空调比较足,宋栖宴没有穿外套,上半身只有一件干净挺括的白衬衫,领口点缀着飞鸟形状的金色装饰扣。

      衬衣的袖口被宋栖宴卷起,露出一截血管微鼓的劲瘦小臂。

      他依旧坐在那辆纯黑色的轮椅上。那轮椅的靠背偏低,只堪堪越过他的腰线。从视觉上而言,并不影响任何。

      宋栖宴的背脊始终挺拔。

      只是他真的很单薄,比陶涵芝想得还要瘦,烟灰色西裤掐出的腰线似是薄薄一张纸。让陶涵芝产生了自己可以一把圈住宋栖宴的错觉。

      直到崔监事用力地清了清嗓子,陶涵芝才狼狈地回神,将自己的灼灼目光收回来。

      不是她沉迷宋栖宴的美貌无法自控,而是今天的宋栖宴给她的感觉与之前很不同。

      以前的他,温润、矜贵,笑起来温和,眼里好像存着一汪水,能将人融进去。

      而今天梳着狼奔的宋栖宴,身上自带一种冲突。

      冷冽,又温和。和他身上的香味十分契合。

      像是让人又爱又恨的凛冬,既畏惧寒冷,又想要陷入那纯白色的雪境中。

      宋栖宴扫过陶涵芝慢慢烧红的耳,眼底有笑意。

      “这位是小宋总,之后负责各分支业务。”崔监事道。
      “宋总,这位是瑞联掌门人郭熠,边上是项目主要负责人,陶涵芝。”

      不得不说,崔监事是个老实人,估计朋友圈路子不够野,还不知道陶涵芝酒吧闪恋那事儿,介绍得一本正经。

      宋栖宴则稍显随意,“都坐吧,不必拘谨。”

      “涵芝,小宋总刚接手,你这次汇报的时候,把你们瑞联的情况尽量讲详细些。”

      陶涵芝主要是进行项目方面的汇报,郭熠则是财务和其他一些大局上的补充。

      宋栖宴弯起笑眼,“陶小姐如果准备好,就可以开始了。”他刻意顿了顿,放缓了声音,“不用太紧张。”

      “是啊,涵芝,不用紧张。”崔监事附和,“我们小宋总人很nice。”

      连郭熠都带着难以描述的目光凑过来:“不用紧张,涵芝。”

      谁说她紧张的?!

      她那是紧张吗!?

      她那是……

      羞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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