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昏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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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鹤川做了一个仿佛开始于很久之前的梦，缥缈而悠远，轻松而又愉悦，草地的青芽温柔地刺痛了他的脚掌，湿润的露水打湿了轻薄的衣衫，空气中是令人舒适的潮湿的味道，眼前的白雾好像遮盖一切但又好像将一切展示在眼前，让鹤川莫名想起一个人。
在眼中展示一切，又遮盖一切。
东京郊外
五条悟弹掉身上的灰尘，长出一口气，“为什么这样的垃圾也要我来收拾啊？”双手插兜，长腿一迈，“不过难得早下班，买些伴手礼……哦！”五条悟目光锁定到不远处熟悉的建筑上，“那不是鹤川川家吗？”想起少年苍白的脸上乌青的眼底，“不如……”
高专
“硝子小姐，鹤川同学真的没关系吗？”真希看着在诊疗室的床上依旧没有任何声响的鹤川。
家入硝子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看着床上那位脸上的和自己同款的黑眼圈，“没什么事，只是缺乏睡眠，身体在强制休息而已。”稍稍思索后，家入硝子微微皱起眉，“小孩子晚上不睡觉，在做什么啊……”
鹤川本宅
“打——扰了！”五条悟推开略显厚重的木门，传统的和式庭院里冷冷清清，“有人嘛？”
“是五条大人啊。”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妪上前迎接，“请随我来偏厅，我去叫家主。”
五条摆手，“那倒不用，我不是来见他的，”环顾四周，“请问鹤川川的房间在哪里啊？我帮他取点东西。”
“鹤川川……？”老妪听着在这个家族里让人迷惑的称呼，“是说业……少爷吗？”
“对！业住在哪里啊？”五条悟点头，上次鹤川自己去收拾行李，只带了几件衣服和那只猫，怎么能好好适应新的生活环境呢？
“……请随我来吧，还好您今日来了，少爷留下的东西明日就要被丢弃了。”老妪微微鞠躬，转身在前面带路。
“所以……”五条悟看着眼前破陋不堪的小木屋，闷声问到，“鹤川川住杂物间？”
“……是。”老妪声音有些颤抖。
“只因为他是个没有咒力的「普通人」？”五条悟声音透出强烈的不满。
“……我们下人是不能讨论主人的事情的。”老妪将门打开，“五条大人还是尽快取完东西离开吧。”
“不能谈论主人的事，但可以赶走客人是吗？笑话。”
「鹤川家还真是烂透了……」
屋子虽然破败，但是却很整洁，一周没有人打扫，桌面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但是所有的东西都被整齐的摆放，空间虽然狭小但却不显杂乱，墙边窄小的床铺，甚至要靠其他人堆放在杂物间里的旧书籍加长而不至于让脚悬空。
“我本以为这里至少有一点点东西能让人留念……”五条悟坐到那张小床上，硌得人骨头生疼，“看来只是单纯的睡不好，应当不是认床。”
「这些垃圾以后就不要再出现在鹤川川的人生里了。」
「人也是。」
洗的发白的藏蓝色枕套里包裹着小小的枕头，被子的大小也与鹤川的身高不相匹配，看起来也没有供暖或是制冷的工具，空气中似乎时刻都凝结着水汽，与户外的干爽形成鲜明的对比，五条悟的指尖划过床单，墙壁和桌面，搜寻着哪怕一点点能让人欣慰的事物。
答案是
「无」
五条悟从来都觉得什么世家什么规定都是狗屁，不过就是有权势的人想要玩弄能力不足的人罢了，满口大义，说的好听，只不过就是保全自己的借口罢了。什么御三家，什么高层，都是些和咒灵一样的东西，垃圾。
禅院家，加茂家都是出了名的血统制度，如果没有他，五条家怕也是这样，但无论怎样他们都不曾让家族里「弱小」的人连生活都要考量，咒术师的「大义」不就是保护这些人吗？
鹤川家在搞什么？
“婆婆你住在哪里呢？”五条悟收回手指，歪头看向站在门口的老妪。
“……”
“呵，看来是比这里好的多的地方啊……明明也是没有咒术的……”五条悟想起少年和他说的那句话，裂开嘴笑到，“「垃圾」？”
明明没有对上眼神，但是老妪却浑身发冷，男人白发上折射着烫人的阳光，像锐利的剑一般直直扎进人的眼睛，令人躲闪不及。
“……「垃圾」也有义务。”老妪捏了捏发冷的手指，“业没有履行身为鹤川家的「垃圾」的义务……所以……所以理当……理当……”
“理当什么？”五条悟一脸困惑，随即又轻轻勾起嘴角，“杀掉吗？不如我把所有的「垃圾」都杀掉吧，毕竟……”五条悟鼻间发出一声轻哼，“你们都很弱啊。”
高专
“哇，看看这小鬼也太能睡了吧。”硝子撑着脸靠在桌子上，时针已经转过了半个表盘，要不是人还有呼吸，硝子早就怀疑自己要把人埋进土里并且立好石碑了，毕竟，“怎么做到一动不动的……”
鹤川维持着婴儿般的蜷缩姿态，陷在柔软的床铺里，苍白的脸色也有回暖的迹象，时常露出的不安与无奈都一扫而净，硝子掏出手机，找了一个夕阳正好的角度按下了快门，回过神时，已不知何时鬼使神差的发给了自己的不靠谱同期。
鹤川本宅
空气已经黏着的令人无法呼吸，老妪捏着手指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再颤抖，五条悟看着心里有些发笑，鹤川家存在「阶级」，阶级里还存在「阶级」，还真是辛苦啊。
叮！
手机猛的一震拉回五条悟的思绪，看着新信息里的照片，微微皱了皱眉，长腿一迈打算离开。与人擦肩而过时，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低声说了一句，“告诉你们家主，我希望这里的东西全部都要留下，否则……”五条悟摸摸眼罩，“我就把鹤川家荡平，只留下这里。”
「他的人生由他自己斩断，而我负责在他做抉择之前守护他过去的人生。」
高专
“硝子！”五条悟跑进诊疗室，“情况怎么样？”
原本趴在桌子上补眠的家入硝子猛地坐起身，回过神后不满地瞥了一眼来人，“什么怎么样……就是太疲劳加上睡眠不好昏倒了而已，现在只是在睡觉。”
“……还好还好……”
“你是不是过于紧张了？”家入硝子皱起眉毛，“也没见你对其他学生这么紧张。”
“嘛……鹤川川比较不一样嘛，没有咒力，身体又弱，而且……”五条悟捏捏指尖，“是第一个第一次见面就触碰到我的人。”
“……你这纯情少女式发言是要闹哪样？怪恶心的，而且你可别这样就赖着人家。”硝子皱起写着恶心二字的脸。
“那怎么了？帅哥老师不好吗？”五条悟又开始意气风发起来，撩了撩并不存在的额前碎发。
家入硝子发誓她此前的人生从未有如此强烈的想要喂五条悟吃皮鞋的欲望，这一刻却骤然达到了顶峰。默默拿起桌上的热水，猛地朝那张欠揍的脸上泼去。
“哇——硝子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已经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是不是！你甚至用这没用的水泼我妄想攻击我！你变了！”五条悟一脸无法置信的看着硝子，满脸写着始乱终弃。
“唔……”床上的人发出微弱而模糊的声音，令剑拔弩张的两个人顿时熄了声响，鹤川伸出瘦弱的胳膊胡乱地扑腾，白皙的脸也因突然的呼吸不畅而染上不正常的红色。
鹤川在无边梦境中恢复知觉时，只觉得自己无法动弹，和那时候一样……
还是说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鹤川觉得自己的头被人按进水中，液体疯狂挤进他的肺里，窒息感将他包裹起来，他惊恐地挣扎，甚至忘了如何求饶，只是胡乱的扑腾着。
谁来救救我！
“鹤川川？”五条悟一只手按住鹤川胡乱扑腾的胳膊，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鹤川发抖的后背，“鹤川？喂！鹤川业！醒醒！”
“咳咳咳！”鹤川突然睁大眼睛，空气扑面而来，窒息感如潮水般褪去，让鹤川觉得肺部一阵阵的痉挛，咳嗽不止。勉强聚焦的视线落在被「控制住」的双臂上，顺着胳膊看到了「挟持人」五条悟，“放开我吧……老师……”长时间的睡眠让鹤川有些嗓音嘶哑，“我已经完全睡醒了……刚刚只是做噩梦而已……给老师添麻烦了。”
五条悟松开手，感受到奇怪的距离感，“我们只是一周没见而已，鹤川川怎么这么生分？我可是可靠的老师啊！”
“没有……只是刚睡醒罢了，硝子小姐也辛苦了。”鹤川坐起身，捋了一把头发企图重启大脑，彻底从刚刚的梦里醒过来。
“鹤川，你晚上休息不好的话要不要我开些药给你。”硝子推开碍事的五条悟，递给鹤川一杯温水。
“谢谢”鹤川接过水抿了一小口，犹豫道“……止痛药如果有的话请给我一些吧。”
硝子顿住收回的手，“你身体不舒服？”
“啊……倒也不是，只是有些头痛……老毛病了。”鹤川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可信一些。
“是吗？”五条悟报复性地挤开硝子，“鹤川同学可不能撒谎哦。”
“没有……”
“止痛药可不能乱吃。”硝子又把五条悟挤开，“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头痛可不是小事。”
“那倒也不……”
“鹤川川如果需要的话，老师可以陪你去哦。”五条悟再次挤开硝子，凑上前去。
“你去有什么用！你又不是大夫！去祓除你的咒灵去吧！”硝子和五条悟又展开了新一轮的对抗。
「大学生」鹤川无语地看着面前两个幼儿园都没有毕业的两个人，觉得还是自己默默地离开比较好。
「垃圾」的义务啊……
就是好好保护令人珍视咒术师。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昏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