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夏》慵里过

3、尴尬

　　“不好意思同学，你能起来一下吗？我进里面牵个车。”

　　周允慌了神，忙抹了眼泪站起来，尽量低着头不让人看见她的狼狈。岂料蹲久了腿发了麻，她一趔趄，就对上了盛意的眸子。

　　盛意似乎愣了神，一双眼睛直直看着她。

　　她现在一定很丑，周允想着。

　　尴尬、恼火、委屈，周允简直想一头扎进地里去，或是头也不回地跑掉，可是脚底像是生了根，最后也只是僵硬地转身退到一边。

　　盛意终于越过她去牵车，周允盼着他牵了车赶紧走。但好像非要和她作对似的，他动作很慢。

　　“你……车链子掉了，需要帮忙吗？”

　　周允没想到他会开口，差点没找到声音，只得硬着头发说“谢谢不用了”。

　　盛意开了锁，没牵车，捡了小树枝转身走到她旁边蹲下来勾车链。

　　他动作太快，周允甚至没来及拒绝，也没开口说谢谢，就那样低头呆呆看他。

　　停车场的灯光很暗，昏黄昏黄的，像渴睡人的眼，可是周允觉得那光明晃晃地照到她心里去。

　　她的心里有一间幽暗潮湿的小房，是六七月份的梅雨天气，暗沉沉湿漉漉的，好像什么都要在空气里发霉腐朽。但是这天照进了一束光。哪怕是遥远的冷冰冰的月光，也足以装饰一场夏天的梦。

　　她想起一首粤语歌叫《少女的祈祷》，倘若真有天父，她愿祷告时间停留在这一秒，不必有未来。

　　但天父大约没有听到。

　　“好了。”盛意拨弄了一下脚踏，站了起来。又从书包的侧口袋摸出一小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她。

　　周允终于想起来说“谢谢”，伸出去接的手不争气地微微发抖。

　　“别哭啦，开心一点。”盛意带着点不自然挠了挠头。

　　周允不知道如何回复，只有点了点头，目送他骑车远去的背影。

　　好像只有看他背影的时候，她才敢肆无忌惮。